測試廣告1 「你……是誰?」
魏司承沉默幾許,還是照往常那般語氣,只是聲音疑惑:「你怎麼了,莫不是認不得了?」
魏司承面上沒什麼動靜,心卻波瀾起伏的緊。一窩蟻 m.yiwoyi.com
難道她看出我來了?
隨即魏司承又否認了這個想法。
扮作李嘉玉的乙丑本身身形就與自己相仿,更何況與雲棲相處更多的是自己,沒道理忽然就認不出了。
無法否認,雲棲太過敏銳。
他再次感覺到雲棲與其餘女子的區別,這個姑娘簡直讓他又驚又悸,整顆心都為她顫動。
雲棲說的遲疑,來人給她的只是第一時間的感覺。
她見李嘉玉一副疑惑的模樣,也感嘆自己這是見了魏司承一次,就看誰都像他,都要草木皆兵了,也許是因他就像一片始終籠罩在心底的陰影,揮之不去。
唯有這輩子嫁於旁人,她才能漸漸消匿這份小心翼翼。
她望著面前人的面具,心裡好像有個毛茸茸的貓爪,時不時撓一下。
差點就手痒痒想要將其摘下,雖然說著其餘話,目光卻始終放在那張銅製面具上,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些?」
魏司承正在生長期,一段時間沒見身形多少有些變化。
「你發現了!?」魏司承有些欣喜,他周圍的人不是怕他就是敬畏,最多的就是諂媚。
還沒人這般仔細,因為最近在抽高,偶爾到了晚間小腿都會抽痛。
可開心沒多久,一股酸楚細細密密的蔓延,雲棲居然對李嘉玉的身高都注意到了?
這般醜陋又沒有絲毫地位的小小庶子,為何雲棲反而對他和顏悅色,卻對真正的自己冷漠如冰,就是之前受傷,也沒用過他給的金瘡藥,他聞得出她身上的藥味,就是普通大夫開的那種。
她為何總要避開自己?
又或者,只是他的錯覺,畢竟用真實身份,也就相處那麼一會,或許是他誤會雲棲了。
雲棲哪管魏司承那複雜的心理,探出頭看周遭,她還沒搬到襛盛庭,如今這個地方離偏房較近,哪怕同是李家人他們這樣見面,也是失了禮數的,他未免也太大膽了:「你還是快些離開…」
「別擔心,我來尋李昶大人有事,沒讓人跟著。」真有人過來他會立刻躲起來。
再說,李崇音能來,為何他不能來。
雲棲想了想,李嘉玉今年十六,因容貌關係定是絕了科舉的路子,恩蔭也不可能輪到他,道:「為了差事?」
「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想尋些法子,賺點銀錢。」
「這也是條出路。」不能從文,從商也是可以,即便商賈的地位很低,但至少不會餓死。
而且李嘉玉本身也在江湖上走南闖北的,從商更便利。
「我一直沒來恭賀你,身份得以見得光明。」這也是他來見她的目的之一。
「可別啦,我耳朵都生繭了,說點別的吧。」雲棲說笑道,對待李嘉玉的態度相當放鬆,就像與尋常友人那般閒聊。
魏司承也微微一笑,特別能理解雲棲的心情。
他剛被敕封端王的那幾日,連著聽到無數遍恭賀,實際上真正為自己高興的又有幾個。
他們真像……
魏司承又覺得興奮,又覺得憋屈。
興奮兩人的共同點,憋屈著他居然要靠李嘉玉的身份才能得到她的一點不同。
李嘉玉……何德何能?
魏司承正垂目思索著,突然抬頭:!
只見一雙柔荑毫無預兆地拿住他的面具,他剛才幾乎本能地要拍死雲棲。
待想到他面前是何人時,才自損內力將那股殺意重新憋了回去。
魏司承不會輕易讓人靠近自己,沒旁的原因,誰也不知身邊冒出來的,是什麼魑魅魍魎。他一年中會遇到若干暗殺,幾乎每時每刻神經都緊繃著,像雲棲這般突然靠近很容易被他當做細作而滅殺。
雲棲倒沒注意到魏司承這邊七彎八拐的心思,她的注意力都在面具下的那張臉上。
她順利拿下了他的面具,看到那張布滿了毒絲與溝壑的臉,是她曾經見到的,這才放心下來。
她重重吐了一口氣,那點懷疑也隨風而散,然後再看李嘉玉那滿是錯愕的神情,就萬分歉疚道:「抱歉…我擔心你是旁人,所以想看看。」
她知道李嘉玉對臉是忌諱的,不然不會用面具遮掩。
她這麼做很傷人。
但若不是這般出其不意,她這個懷疑會一直根植下去,這對李嘉玉不公平,對她自己也不公平。
所以,需要來這一次,才不會加深她的懷疑,更不會影響往後兩人的關係。
魏司承垂著濃密的眼睫,看不清神色的眼眸,仿佛墜著不安與自嘲,他默默接過面具,又重新戴了上去。
好險……用了易容,差點被戳穿。
他語氣晦暗又失落,只平淡擠出兩個字:「沒事。」
見他突然沉默,雲棲越發羞愧,她居然會因為一己之私的懷疑,去傷害一個這麼純良又對她好的人。
雲棲難得慌亂,她試圖去彌補李嘉玉受到的創傷:「對、對了,我昨日去街上買的,一直留著想給你呢,你等一等。」
待雲棲轉身,魏司承才眼帶笑意,望著雲棲手忙腳亂的樣子。
沒一會雲棲拿著一串冰糖葫蘆遞給魏司承。
魏司承接了過來,並沒有多大的興趣。還是如同被雨打濕的貓一樣,整個人意興闌珊。
「你也……覺得我很噁心,對嗎?」
「不是,真不是。我就是覺得你的身形…讓我想起一個人,但你怎麼可能是他呢?我也是犯了渾,真的是我的問題!」
雲棲少見的,非常緊張又無措,這與平日的冷靜沉著截然不同,是另一種令人目眩的風情。
「我需要一些補償。」他低落地詢問。
「好,你想要什麼?」雲棲沒什麼猶豫。
「我想好了告訴你,對了,你方才想起了誰?」
「是……」
其實雲棲並不打算讓旁人知道自己對魏司承的驚與懼,畢竟這輩子也沒什麼關係,往後更不可能有關係。
再說像李嘉玉這般心思純澈又外冷內熱的人,根本想像不到這世上有魏司承這種表里不一、五毒俱全之徒,把他們弄混了,她自己都圓不了這話。
越想越羞愧,她暗暗警告自己,再不能因身材相像,就隨意誤會他人。
這世上身材像的人多的去了,難不成都是魏司承嗎?
而這想法,也給未來的雲棲,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就在雲棲想著怎麼解釋自己的唐突時,隱約聽到遠處發出了一道刺耳的尖叫,就是離得這麼遠,雲棲也能聽到。
那聲音,一聽就是男人的,而且太過悽厲了,繞樑三日。
魏司承眼中閃過一道凌厲,這時候來什麼煞風景的。
本來還想多聊一會,他與雲棲本就沒多少能見面的機會。
他離開前,按了按自己臉上的面具,透過面具,深邃的目光直勾勾地望著雲棲,清涼的音色:「為我做個荷包當做賠禮吧。」
荷包…
雲棲沒有立刻答應,畢竟女子的荷包也不是隨意能給出去的。
給外男做,只是人情禮的話,也不是說不過去。
只是不能讓旁人發現罷了。
作為賠禮,也算拿得出手,見自己不回答,李嘉玉就不願意離開,這人怎麼這麼擰呢。眼看著丫鬟們都要出來,雲棲忙不迭地點頭:「知道了。」
還沒問需要什麼樣式的,魏司承就消失在雲棲的視線中。
他……好快啊。
終於知道為什麼他過來時,能那麼胸有成竹了。
因為這比影子還快的速度,根本不會讓人發現。
有這樣一身能力,他也終於能夠擺脫姚氏,天高任鳥飛了吧。
在魏司承離開沒多久後,院中不少婢女就尋了過來,她們紛紛打聽外頭出了什麼事。
華年也立刻開門進來,見自家小姐還在窗邊站著看月色,鬆了一口氣。
「出什麼事了?」
「奴婢也不清楚,但好像是東苑傳來的。」
雲棲走出懋南院的時候,發現余氏已經趕了過去。
當他們一群人來到聲音發出的地方時,就發現這裡已經圍了不少僕役,里三層外三層,一個個神色惶惶的,大家都被余氏的媽媽攔在外頭,裡面能聽到大夫人姚氏撕心裂肺的哭泣聲與兇狠的咒罵聲,夾雜著幾道重重的耳光聲。
人群中的婢女們看到是雲棲,立刻邊行禮,邊讓出了一條道。
雲棲撥開人群走來,幾位媽媽一看到雲棲,為難道:「五小姐,您還是別進去了。」
她們欲言又止,看著模樣很是難以啟齒。
雲棲看向裡面,隱隱看到了無邊蔓延的血,濺的牆壁上都是。
郝大夫匆匆越過人群走了進去,只是沒一會,裡頭更大的哭聲傳了出來。
雲棲想到自己忽略的一件事,沒想到這輩子還是發生了,似乎有些命運,逃不掉。
這種逃不掉的感覺,令雲棲有些無所適從。
沒多久,就看到生死不知的李嘉鴻被幾個家丁抬了出來,抬了幾步,李嘉鴻似乎被疼醒了,突然就坐了起來,他的所有五官都扭曲了一般,怒到極致,可怖到讓一群丫鬟嚇到,她們紛紛尖叫著離遠。
李嘉鴻悽厲地尖叫:「紫鳶,我要你這個賤貨色不得好死!我要凌遲,凌遲她……一片片肉割下來給老子吃!啊啊啊啊啊啊!!!」。
而在抱廈里的姚氏妝都哭花了,她拖著一個婢女出來,那婢女頭上滿是鮮血。
這婢女的臉已經變形,腫得完全看不出那秀美的樣子。
紫鳶的衣服已經被扯得七零八落了,她臉上全是淤青,眼閉著,被拖著出來也沒絲毫反應。
只是聽到李嘉鴻那尖利的怒吼聲,她勉強睜開已經被打腫了的眼睛,笑得歇斯底里:「哈哈哈,你再也不能作孽了,我呸,給你吃我嫌噁心,別髒了我的輪迴……!」
紫鳶依舊牙尖嘴利,只是還沒說完,就被姚氏掌了重重耳光,將她打偏了過去。
她的臉被打歪,鮮血噴了出來,連同一顆牙齒。
姚氏勒令身邊的媽媽將紫鳶拖到竹板上,剝去下方衣褲,這是最侮辱人的責罰方式,有的麵皮薄的侍女,甚至會自縊。
另一旁媽媽邊潑鹽水,邊用帶刺的鞭子鞭打,這是要活活打死紫鳶,也要痛死她。
平日與紫鳶關係較好的丫鬟們,沒有一個敢為她說話,只能這般眼睜睜看著。
連專屬刑罰的紅纓院都沒去,直接就要在這兒動刑,顯然姚氏已經氣得神智不清了。
那畫面太過血腥,余氏出來後,見到人群中的雲棲,立刻讓婢女將她帶回懋南院。
雲棲被婢女們帶走前,轉了下頭,看到竹板上的紫鳶,那雙腫脹的眼中,已沒了對求生的希望。
她是心存死志的,雲棲聽到紫鳶咬著舌頭,發出的嗚嗚聲。
雲棲愣愣地想,她這是自作孽。
沒人能救。
一個婢女,怎有資格去傷害主子。
便是雲棲做婢女時,都儘可能不正面對抗,她惜命。
什麼身份,就該有這個身份的覺悟。
上輩子,李嘉鴻想要占紫鳶便宜,卻被紫鳶反殺一刀,將他的命根子給切斷了。
這裡離老夫人的邰平閣不遠,又剛好是幽靜的花廊附近,是李嘉鴻常來的。
前段時間,被李嘉玉捆到樹上,加上威脅了老夫人,李嘉鴻安生了一段時間,但江山易改,待這些日子大家鬆懈了後,他又再次尋到始終占不到多少便宜的紫鳶,誓要把這婢女弄到自己屋裡頭。
再看李嘉鴻身上蓋著白布的某個地方,染開的血跡。
雲棲已經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紫鳶再次做了同樣的選擇。
雲棲上輩子就很欽佩敢冒死抗爭的紫鳶,她雖喜歡占小便宜,但為人清高。記得剛來李家那會,普通丫鬟連喊她一聲姐姐都會被訓斥,她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傲氣十足,卻也幫助過不少低等婢女,雲棲就是其中之一。紫鳶不想當通房,性子剛烈的她在面對強權時,能做的就是以她的力量去反抗這個制度。
但云棲僅僅是佩服,這種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她不會認同,人活著不好嗎,為何非要魚死網破。
雲棲閉了閉眼,她不想去管這些閒事。
與她又有何關係呢,需要她來主持正義嗎?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的是。
奴婢又有什麼權利,掙扎不了就只有滅亡罷了。
不公平的事是很多,她也管不過來。
而且,以她閨閣小姐的身份,是沒有理由也沒有辦法能夠保下她的。
紫鳶也絲毫不值得同情,她過於固執,憑一己之力就想憑藉一腔熱血殘害一個世家庶子?
但云棲想的很多,何嘗不是心中早就動搖,在說服自己不去理會。
雲棲摸了下發酸的鼻子,喉嚨口像是堵著一團棉花似的,有些難耐的憋屈。
她想到無法改變的命運,若紫鳶還是死了,那麼她呢。
她是不是也會在將來依舊死在火場上。
雲棲隨著華年幾人離開,一群人很安靜,都被剛才血腥的畫面給刺激到了。
雲棲走了一段路,想到李嘉鴻的累累惡行,想到紫鳶死絕一般的表情,她袖手旁觀與李嘉鴻等人又有什麼區別,心中的憋悶與早就積累的不忿漸漸占據上風,她停了下來。
雲棲:「其餘人先回去,華年跟著我來。」
「五小姐……」婢女們是受余氏命令的,不敢擅離。
「是希望我重複一遍?」
婢女們立刻行禮離開,別看五小姐剛認回沒多久,但她比府上任何一個小姐的氣勢都足,她們其實挺怕五小姐放下臉色的。
華年:「小姐,二夫人說讓您先回去,這邊的事她會處理。」
雲棲:「我知道。」
有一個人,定然是有辦法的。
只看他願不願意出手而已。
雲棲帶著婢女,來到靜居。
「你怎麼來了?」司棋也是聽到外頭的吵鬧聲出來瞧瞧,看到她驚訝問道。
「三公子可在?」
「太稀奇了,你……」
「可在?」雲棲重複。
司棋點了點頭,想到三公子對雲棲的態度,直接將她帶到書房處。
其餘婢女也看到了雲棲,她們也都好奇東苑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這邊由孔媽媽管著,三公子又是不問事的,她們再好奇也不能去打探。
一眾婢女看著雲棲經過,都面面相覷著。
雲棲來到書房,燭光中,看到的就是站在書架前的李崇音,他正放入一冊書卷,取下另一冊。
他轉頭,輕掀眼皮,目光有些薄涼:「何事?」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