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莫紫
徐涼生二人疾行七日,中間遇縣即換馬,這才堪堪進入隨州地界。
坐在馬車裡,徐涼生撫弄著劇痛的額頭,這七天連續顛簸,實在有些吃不消,虛弱的問道:「曹大人,到隨州之後,我們是不是先休息兩日……」
曹再東立時打斷道:「不可,離襄州雖只有二十餘里,但若是此時休息下來,一旦被廉逍追上,我們就危險了,公子別看此時一副風平浪靜的模樣,以我現在的狀態,廉逍一到,我們二人就是身首兩分的下場。」
曹再東思慮了一番,雖然二人這七日裡沒敢浪費一點時間,但細細算來,就算廉逍回頭深追,但以他的修為,從廬州到隨州最多只需五日,稍作逗留,二人就有可能見到廉逍的兩顆紅珠。
「呸!」啐了一口唾沫,曹再東看了看自己才略有知覺的左手,罵道:「這要是回去讓別人知道,我曹再東被一個閹貨殺的抱頭鼠竄,不得笑掉大牙。」說著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貽笑大方的場景了。
「曹大人,此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麼會輕易被人說了去,別擔心,就算被人知曉,還能敵得過『探花郎』的名頭不成?」徐涼生調笑道。
正說著,二人到了城門口,待曹再東亮出身份文牒之後,守備士兵也不敢阻攔,二人隨即入城。
半晌之後,徐涼生眼見隨州城內一片繁華之景,說道:「這隨州倒是繁華,可比肩蘇杭二地。」
大笑一聲,曹再東取笑道:「公子這就是沒眼光了,你就沒發現所見之人雖多,卻偏偏沒有羽扇綸巾的讀書人嗎?」徐涼生環顧一圈點了點頭,又聽曹再東說道:「這隨州屬長江兩淮交匯一帶,東至江城,南至荊門江陵,無論漕運還是陸運皆是大吳咽喉之地,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小商小販,倒運貨物皆是在此,人流眾多不假,若說繁華可是比蘇杭二地差之甚遠。」
見徐涼生一副沉思模樣,曹再東咧了咧嘴,說道:「怎麼公子覺得自己見識淺了?」
徐涼生搖了搖頭,沉聲道:「的確,考中(功)名之前,小生覺得自己天文地理略知二三,治政為官淺見三四,天下大勢知曉六七,考中(功)名之後,才發覺無論官場江湖或是人情事理皆是看了個皮毛。」
擺了擺手,曹再東不以為意,說道:「公子不必妄自菲薄,畢竟窗前讀了十年書,見識淺些不妨事,世事總歸是會知曉的,哪像我,經歷了不少,見識自認很多,帶兵之時卻發現見識經驗雖然重要,但書里學士也至關重要,奈何肚子的二兩墨水實在捉襟見肘,想讀些書卻都不知道看什麼,等以後公子入了西涼,可就知道讀書的裨益了。」
「哦?」徐涼生驚異一聲,淡笑道:「探花郎不是最瞧不上讀書人嗎?」
曹再東拱了拱手,以示歉意,略有無奈的說道:「讀書人多為世家子弟啊……」徐涼生一聽此言便知道裡頭大有故事,但看著曹再東恍然的眼神也就不好多做深究了。
二人尋了一間客棧,這回就不像在廬江縣時,掌柜的沒有驗看身份文牒,但看到兩錠銀子時眼中的精光倒是差不太多。
「公子,我們先休息兩個時辰,戌時城門關前出城,連夜趕到襄州,等到了郡主府,咱們就算安全了。」說著就要出門,徐涼生靠在椅子上,問道;「曹大人還要做些風月之事?」
曹再東大叫道:「公子你這就瞎說了,我是去買些吃食,公子你且先等會兒,」邊說著,還一臉委屈的走出了房門。
「若是要些吃食,吩咐客棧小二不就行了。」嘀咕了一句,一股困意襲來,徐涼生便睡了過去。
一個半時辰之後,曹再東拎著兩隻燒雞回返,叫醒徐涼生,示意徐涼生快些吃,一會兒就要趕路了。
徐涼生吃了口,笑道:「小生怎麼感覺這燒雞有股胭脂味兒?」
曹再東鬧了個大紅臉,訕笑道;「公子說笑了,說笑了。」
徐涼生飯量本就不多,半隻燒雞進肚就有些飽了,二人稍作休息之後,便開始趕路,出城之時天色已晚,遠見天空上已有月色。
曹再東手中馬鞭一揮,馬車疾行。
次日卯時,天色漸亮,二人已到了襄州城門,這時城門還沒開,按規定卯時二刻才會開門,此時的曹再東倒是還好,回頭看了一眼靠在馬車裡的徐涼生,卻已是有些受不住了,曹再東立即大喊道:「來人,快開城門!」
城頭久久沒有回應,這是曹再東才發現城頭一個守備士兵都沒有,立時暗道一聲不妙,還沒等回頭,就聽見城頭上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響起:「曹大人可是讓咱家好等,三日咱家就已在城頭等候了,看來這大風謠倒是徒有虛名,哦,忘了,曹大人可還帶了個拖油瓶呢。」
曹再東大喝道:「閹貨,在襄州堵我?你就不怕世子殿下發難將你斃於襄州?」
廉逍詭笑一聲,胸有成竹的說道:「世子殿下?莫說世子殿下留不留得住咱家,便是留得住又如何,咱家完成章大人交代的任務,為陛下除去一害,死便死了,又沒有香火值得留念。」
「滋滋,好個忠心的奴才。」一句輕飄飄的話好似一道驚雷在廉逍耳邊炸響,廉逍瞳孔一縮,猛地一回頭,發現他嘴中的世子殿下已然站在了他身後,他卻絲毫沒有察覺。
「世子殿下好修為!」廉逍砸了咂嘴,陰陽怪氣的讚嘆道。
沒理會廉逍的怪動靜,莫白笑道:「七大監折一個在襄州,想必聖上又得罵我西涼幾句。」
眯縫起眼睛,廉逍陰狠狠的說道:「世子殿下當真覺得吃定我了?正面搏殺你和曹再東加起來恐怕……」
還沒等說完,一道清朗聲音響起:「早聽說七大監修為不俗,莫蒼貂前來討教一二。有二人策馬而至,為首之人一身白甲,身後那人一身白甲。
「莫蒼貂,荀海棠!」一見二人裝束,廉逍便知這二人是誰,雖然震驚二人的到來,但廉逍知曉此時不是探究二人為何在此的時候,如此陣仗想殺徐涼生就是痴心妄想了,還是先走為上。
身形剛剛飄起,就有一襲紫衣來到廉逍面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廉逍被一拳打楔進了城牆。
這一襲紫衣緩緩落在城頭,莫蒼貂、荀海棠、曹再東三人皆是單膝跪地,高呼:「參見郡主!」
只是馬車裡的徐涼生有些頭皮發麻,心道:「這是給我醫治的人?」徐涼生實在想不出如此暴力的女子怎麼醫治他人,難怪曹再東一提郡主便噤若寒蟬。
徐涼生從馬車裡出來,勉強站穩身形,一拜:「參見郡主。」
莫紫看到徐涼生,瞪了一眼莫白,說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瘸子?」莫白眼角抽了抽,低聲道:「是!」
「倒是一副好皮囊。」
徐涼生已經冒了些冷汗,雖是太遠看不清莫紫容貌,但想來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樣。
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