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龍既已到來,趙昀更是迫切:「還需多長時間才可進行?」
「陛下。丹心之法兇險萬分,為了保全萬一,更需要有人在旁護持。以儒門至決,令其存於寄體之內。」趙葵訴道。
「那,何人能行此事?」
「董槐!」
趙昀默然,若非他當初一時糊塗,將董槐逐出朝廷,如何會令此事發生?
「朕明白了。這就傳召董槐。」
心知此刻當以國邦為重,趙昀自是只有收斂心思,傳令黃門邀請董槐入京。
三日之後,於皇宮欽天殿之前。
趙昀極為罕見的出現在此,等到遠處那人到來之後,方才鬆了一口氣,連忙走上去,關切的問道:「庭植。終於等到你來了。」正欲走入宮門時候,卻見董槐佇立原地,渾然不動,不免感到詫異,問:「庭植,怎麼了?」
「陛下!」
長聲一嘆,卻聞董槐問道:「陛下是否忘記了什麼事兒?」
趙昀頓時一愣,低聲問道:「什麼事兒?」
「看來陛下當真忘記了。」董槐搖搖頭,驀地高聲一喝,罵道:「陛下當初輕信佞臣、將微臣貶出臨安,微臣可是莫敢忘懷。陛下,你真的不知道嗎?」
趙昀一時啞然,回道:「還請愛卿明言。」
這般直言,也正是他不喜董槐之處,否則當初為何會親信丁大全,將董槐貶出朝廷?
「是非不分、法度不行。此為陛下之錯!更不知害政者為何?」董槐雖覺失望,但既然對方有心改過,他自是也只好說上一說。
哪怕只能改變一點,終究還是好的。
趙昀黯然傷神,問道:「何為害政者?」
想到如今危險狀況,趙昀縱然如何無能,也知曉若是不採取什麼補救措施,只怕便會徹底成為亡國之君。
董槐回道:「偏袒親戚,視律法為無物,一也;長居官威專擅權威者,二也;對朝中官員將士不加審查,三特。你不嚴查將士,那他們就會越加驕橫,屆時這些士卒就容易橫生枝節,製造禍端;刑罰全憑己心不論對錯,以至於忠奸不明、賢肖不分,若是賢肖混淆則奸邪肆,賢人伏而不出;為保親戚而徇私枉法,如此則令法令視若無物。如此一來,三者皆毀,政事自是廢除,否則如何會令奸邪橫行,良將難出?」
「愛卿所言極是,朕這邊更改。」
趙昀一時啞然無聲,也不知曉究竟應該如何應對。
他自是知曉造成丁大全橫行一事,全是因為自己緣故,心思黯然時候,卻對丁大全抱有怨恨,只是眼下迫切需要董槐相助,自是掩蓋心思,連連道歉。
董槐輕嘆一聲,又道:「陛下既有此心也就好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卻是知曉若要令趙昀真的悔過,實在是困難無比,眼下時候只不過是發泄情緒罷了。
「只是庭植,那蒙軍已然占據鄂州,卻不知你打算如何應對?」趙昀又是問道。
說到底,此刻最嚴峻的形勢,便是這即將到來的蒙古大軍。
對此,他們實在是害怕極了。
董槐立時皺眉,想了片刻之後,又道:「如今敵人親臨,若要編練新軍已然不行。不如陛下授我專擅之權,自領一支禁軍,更允許我沿途招攬義士,若是如此或許能夠擋住一段時間。」
「那糧食呢?不如我這就傳旨,令各地繳納糧粟。」趙昀心中一松,又是問道。
他卻是知曉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是沒有足夠糧食,自然是無法戰勝對方。
董槐連忙拒絕道:「歷經丁大全一事,百姓早已困頓,若是此刻強納糧食,只怕會損及根。民為邦本,本固邦寧,還請陛下莫要妄動根本,讓百姓稍作休息。」
趙昀略有尷尬,又是想起一事來,便問道:「如今愛卿征戰蒙古,不如我敕建太乙祠,如何?」
若是往常時候,每當派兵征戰時候,都要於廟宇之中祭祀一番,以祈求能夠成功。
趙昀自也希望能夠以此法,讓自己稍微安心。
董槐搖頭拒絕道:「寺廟之事並非所需,豈能僅因為他人推薦便妄開修建?更何況民力有限,若是頻頻徵收,定然會因此頹廢。若要成事,唯有謹守本心,非是事天所能解決的。」
「那全因庭植所言。」趙昀自知治軍之能,無法和董槐媲美,自是坦然接受。
董槐闔首道:「當然如此。」抬首一見承天殿,又道:「趙葵正在這裡面凝練丹心?」
「沒錯,凝練丹心乃是將己身真元強行逼出體內,故而整個過程,極容易受到外邪侵入。為了保證國老能夠安然無恙,我便開啟此殿,讓爾等在裡面修行,好確保萬無一失。」趙昀闔首回道。
「那我這就進去了。」
董槐一揮袖,踏步走入其中。
「轟隆」一聲銅門應聲封閉,置身此處董槐頓覺眼前一片黑暗,稍等片刻等到視力恢復之後,卻見眼前星辰明滅,宛如置身星河之內,遠處地方正有一位端坐其中,身側則是立著一位少年。
董槐長身一輯,敬道:「國老。小子已經來了。」
「庭植,你就知曉你若是得知消息,定然會來到此處。」遠處,趙葵朗聲笑道。
「國老相邀,小子豈敢不從?只是國老,你當真打算運轉此法?」董槐一臉擔憂。
丹心之術,非比尋常,最是傷身。
以趙葵修為,再活二三十年不在話下,但若是行此丹心之術,則性命頂多只有五載。
趙葵笑道:「如今時候,我不過是一介耄耋老者,除卻這一身力量,對國朝已無他用。既然如此,不如趁著如今尚存時候交於他人,難道等著百年之後散於天地之中?」
「國老高潔,在下深感佩服。」董槐無奈,只好訴道。
趙葵頜首謝道:「正是因此,所以屆時還要你來幫忙,將我丹心納入這位少年身上。」
「國老吩咐,小子自當遵令。」雖覺無奈,但董槐自知眼下正值危機時候,也只有應了下來。
「那就好。」趙葵放寬心,卻是對著陳文龍囑咐道:「文龍。你資質本是絕佳,若是依著我所贈的功法修行,有朝一日成就地仙並非虛妄。只是今日事態緊急,我朝之中難有人才,所以現在也只有苦了你了。當然,當你接納丹心之後,修為雖是能夠急劇提升,成就地仙之軀。但此法畢竟分屬下乘,本就是存有瑕疵,日後需要苦苦修持、不得有誤,否則便有功體崩潰之虞,知道了嗎?」
丹心之法,本是下乘之策,終究比不上真正憑藉自身修成的地仙。
要不然,當初那孔元措如何會被蕭鳳以及覆滅?
說實話,若非是事態緊急,趙葵是極不願意以此法助陳文龍提升修為的。
陳文龍頜首回道:「師尊囑咐,徒兒定然遵從。」
「那好,就讓我們開始吧。」
趙葵長嘆一聲,旋即盡吐胸中濁氣,卻是陷入神遊之中。
其後,萬千光芒自他身軀之中冒出,一粒粒正似那閃爍星辰,散發出令人著迷的色彩,這些便是趙葵一生苦苦修持的精元,今時今日卻被他以莫大精神力逼出體外,以求凝結蘊含無上威能的丹心精源。
這些精元似是受到牽引一般,具是凝結於一處,一開始只有米粒大小,轉瞬間便膨脹數倍有餘,變成了花生米大小,花生米越來越大,最終卻是變成一塊約莫有拳頭大小的晶體。
這精晶極為透亮,萬千星光射入其中,竟是變成道道彩霞,著實令人痴迷。
但這只是第一步,若要令其能夠為他人所用,尚需以丹火淬鍊,煉出其中個人精神印記。
於是,董槐心中默念,一縷丹火簌然而出,將這精晶納入其中。這丹火剛剛遇到精晶,騰的一下直接變成濃烈火焰,焰氣冒出三尺有餘,卻是將趙葵那蒼白臉色照出。
如此之法,實在是太耗損精力。
縱然趙葵成名已久,也難以支撐。
待到那丹火消失之後,精晶卻是變作一塊僅有棗紅大小的赤紅晶體。
董槐長嘆一聲,又是對著那陳文龍河道:「丹心已成,現在你便準備承接力量吧。」沉聲一喝,掌勢一推,那丹心登時竄入陳文龍心中,一瞬間陳文龍頓感身體燥熱不堪,似是置身於火海之中,他感到恐懼,正欲掙扎時候,卻聽到董槐喝道。
「莫要掙扎,快些將這股力量控制住。」
陳文龍心中一驚,連忙依著先前趙葵所傳之法,平神靜心開始操弄這些令人燥熱的力量。
旁邊兩人,見陳文龍神色恢復如初,頓感慶幸:「看來是成功了。」見著眼下無事,董槐也開始助趙葵恢復元氣,莫要因為損耗過多而害了性命。
等到殿門開啟,趙昀一臉擔憂踏入其中,問道:「成功了嗎?」
「成功了。」
趙葵、董槐頜首回道,旋即側身露出身後之人。
那陳文龍此刻正是打坐之中,察覺到有人進入,雙目一睜自有銳光射出,待到見到乃是趙昀之後,嚇了一跳連忙安奈身軀力量,俯首謝道:「啟稟陛下,我已然成功了。」
「這就好。只要你們成功了,那就再好不過了。」趙昀笑道,復有對著兩人問道:「那何時才能平息邊事?」
董槐一時啞然,見到趙昀期待眼神,正欲回絕時候,卻覺得有些不妥,遂回道:「外有敵國,則其計先自強。自強者人畏我,我不畏人。如此,天下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