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了嗎?」
自岩縫望著遠處之人,常忍拇指和食指並起,對三丈之外正躲在岩石後面的成風做了一個手勢。
成風一見,雙足立時放緩腳步,卻繞著岩石走到另一邊去,正好避開了那兩人目光。等到繞到兩人身後時候,他立時瞄準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就令眼前之人瞬間倒斃。
剩餘一人正欲反抗時候,又聞一聲槍響,也是一樣伏地不起。
定眼望去,卻是常忍走出,將此人擊斃。
銃槍畢竟不是衝鋒鎗,可以進行連發射擊,便是熟練之人裝填一發子彈也需要二十多秒,而如此多的時間差,足以讓剩餘之人反應過來,那樣的話成風就會陷入危險境地。
畢竟銃槍只得一發,射完就沒有了。
「幸好手藝未曾生疏,倒是擊斃了一個。」
抬起腳將地上躺著的人翻正,常忍用手中銃槍將對方蒙面用的紗布跳開,只一掃便已然瞭然:「果然是蒙古人種。看來我們之前所猜想的果然沒錯,咱們軍中出現了間諜。」只見此人雙頰酡紅,四肢粗壯、雙腿跨立,哪有半分漢族模樣來?
「既然如此,那是誰要幹掉咱們?」成風有些緊張。
常忍繼續說道:「不知道。不過和咱們作對的,也就那麼幾個人。而且你也知曉前些日子了趙志、楊禪曾經在路上遇襲。若是我所料沒錯的話,這件事情應當也是對方乾的!」
「楊禪他們?那這次的目的難不成是想要將我們清理掉?」成風聽聞這個消息,心中亦是忐忑不安。
若對方的目的旨在清除敵對勢力,那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一點,實在可疑!
常忍口中喃喃自語,心中已然下定決心:「不管怎麼樣。咱們倆都不能死在這裡。不然的話,可就沒人揭發那個傢伙了。而且那些傢伙也聽見了槍聲,我們還是快些逃離這裡吧。」
「我知道。」
兩人打定主意,立時就各自散開,彼此之間只以手勢對話,絕不露出半分聲音來,以免讓那些傢伙發現蹤跡。
清冷月輝撒落人間,照映一片銀霜大地,靄靄紅雲漸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那幾人眼見許久未曾找到兩人,又見此刻太陽就要升起來,心中害怕之下,連連吼道,似是在催促那些人快些。
然而這片山崗實在太大,僅憑六人如何能夠尋到?
「好傢夥,這幾個人正要逃走!他們當咱們這軍營是什麼?想走就走、想來就來嗎?」
遠遠看著幾人作勢欲走,成風焦急起來,也不顧常忍阻止,連忙取出火銃瞄準目的。
只聽「砰」的一聲,遠處一人立時倒地,額頭之處露出一個小洞、紅白之物正從小洞之中汩汩流出,越顯悽慘。雖是如此,然而那領兵之人卻似雄鷹一般,剎那間便盯住露出身形的成風,身形掠空而起,卻似雄鷹獵食一樣,朝著成風撲來,腳下連連踩著山石,一路踏來,速度極是驚人。
常忍慌忙抬槍射擊,無奈對方身形如電,幾個閃身便避開了彈丸。
「好厲害的身手,這廝究竟是誰?」
成風、常忍頓時驚住,心中已然害怕。
僅憑之前那番動作,他們便知曉此人武功高強,應當是和當初率軍侵襲涉縣的李信一般厲害。
目前軍中,也僅有楊禪、金蒙、虞誠等寥寥數人能夠對抗罷了。
當初他們兩人之所以擒下李信,也不過是仗著火器神威罷了,若是放在一處場景一對一,那是根本就無抵抗可能。料想此處,成風、常忍也不戀戰,旋即轉身想要離開此地。然而正當他們欲要邁步腳步時候,卻見身前一陣疾風掠過,便見地上插滿數十枚錢幣。
摘花飛葉,皆可傷人。
這廝雖然未到如此境界,然而僅憑這一手銅錢作鏢的手段,亦是足以讓人感覺震驚。
此刻,那人已然落在距離兩人十來丈之外的巨石之上,束手在胸冷冷瞧著兩人。
「本以為能夠很快解決你們兩人,沒想到卻被拖到現在了。看來我是小瞧你們的本事了。」冷冷說道,這人饒有興致看著兩人:「給你們一個機會。若是就此投降,告訴我你們的軍火庫放在哪裡,那我可饒你們一命。」
「軍火庫?我豈會讓你毀掉軍火庫?」
成風一聽,已然是怒不可恕,這軍火庫之內儲存著大量的火藥,乃是軍事重地,向來都被重兵把守。
若是被對方知曉具體位置所在,那還打什麼戰爭?
常忍也是惱怒不止,手一抬銃槍已然瞄準,「砰砰」兩聲就要將此人射殺再次。
只是那人卻只是冷哼一聲,也不見有什麼動作,身形驟然拔高,旋即躍入三丈高空之中,避開了兩枚子彈。隨即便見他雙臂一陣,猶如雄鷹一般猛然拔高,待到落下時刻卻正好落在常忍面前,雖是距離約有一丈之遙,左掌虛握卻做鷹爪模樣,只在常忍胸前一划,便見他手中銃槍應聲裂開,旋即便覺胸前疼痛難忍,卻被生生劃出了三條血痕來。
相距足有一丈之遙,此人便可以掌勁傷人,這番修為也是了得。
被這一擊,常忍頓感眼前茫然一片,雙腿一軟卻是跪在在地,眼睛已然闔上,身子亦是一動不動。
而在地上,一灘鮮血漸漸洇開,而且越來越多,轉瞬間已然將他的衣衫浸染,令其好似血人一般,更和他往常一樣,沒有留下半分生息,便這樣的逝去了。
不遠處,成風只覺眼中一片血色,嘴角抽搐:「他死了?」
雖知自進入赤鳳軍之後就生死無常,成風卻沒想到一個人可以死的這麼簡單,之前還有說有笑,沒想到轉眼間便黃泉兩分。
這天殺的世道,當真操蛋。
「哼!這就是不服我的下場。你若是不服,便和他一樣,也會就此覆滅。」運轉真元,只見此人一對肉掌之上已然泛起一陣黑霧,黑霧旋即沉下,當即讓這一對肉掌漆黑如墨、堅硬如鐵。
此人也不急著攻擊,卻將雙掌朝著不遠處一塊山石猛地一揮,便見於雙掌之中有銳利罡氣冒出,將那山石整個切成數塊:「看明白了嗎?你若是繼續抵抗,也會和這山岩一樣,成為一堆碎肉。識相的,儘快告訴我軍火庫的地方,若是不識相,那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呵呵。」
身子搖搖晃晃,成風勉強站了起來,卻是昂首看著那人:「你不就是想要直到軍火庫的地方嗎?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訴你如何?」
「哦?」
那人頓時笑了起來:「既然你打算告訴我,那現在就說吧。記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是再不說,那就莫怪我不客氣,送你和你那位兄弟一起在黃泉之上做伴。」凌空一拍,這一掌雖是控制住威力,卻也讓成風感覺胸悶無比,不得不連連咳嗽,甚至都咳出血絲了。
拭去嘴角血絲,成風又是撐起身子,緩聲說道:「說實在的,軍火庫的所在之地我也不太清楚。因為這個即使是在我等赤鳳軍之內,也是只有少數人才能知曉。比如說主公還有她的兩位徒弟,而這軍火庫一直都是指派給這兩人直接管理,其餘人莫說是插手,就連詢問都會遭到訓斥。」
「哼!」
那人冷哼一聲,低聲威脅道:「你這廝在耍我嗎?」
他也知曉自己的分量,雖然能夠輕易解決如常忍這般剛剛打通全身經脈、已得歸藏之境的尋常武者,但面對蕭月、蕭星這兩人,那就相差甚遠,至於蕭鳳那就簡直是螻蟻之別。
更何況此刻蕭鳳已然隱退,而蕭星、蕭月也隨行護持,那軍火庫的管理定然是交由別人處置,否則這戰鬥如何進行下去?
「閣下武功高強,我豈敢耍你?要知道,軍中但凡是涉及到火器之事,皆有定額。每日由專屬人員派送,並且登記造冊,傍晚時候亦需要檢查,確保萬無一失,這般手段可謂是森嚴無比。畢竟咱們赤鳳軍就是靠著這東西成名的,自然要守得嚴一點。」成風搖搖頭,苦笑道:「而如今時候,這軍火庫的秘密也就只有總參謀長才能知曉。如果你想知道的話,自然可以去詢問總參謀長趙志,他自然會告訴你的。至於我?在下不過一位尋常參謀,如何能夠知曉這至關重要的軍事機密?」
「哦?沒想到你這廝倒還有些用處,居然會這樣坦然托出此事?」那人不覺感覺詫異,上下打量了一下成風。
成風搖了搖頭,只是辯解道:「事關性命,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既然如此,那你帶我前去趙志所在之地。待我將此人也一併擒下之後,定然會犒勞你帶路之恩。」那人大手一揮,旋即下令。而剩餘的五位士兵也紛紛走出來,將常忍的屍體搬起來,卻是藏在了一個山洞之中,就連整個打鬥現場也被重新粉飾一片,讓人看不出有戰鬥過的痕跡來。
整個動作相當流利,很顯然並非第一次做。
成風只在一邊看著,神色相當淡漠,就連那些人將常忍的屍體丟入山洞之中,他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就那麼站在原地。
「很好。你可以帶路了。」
待到完事之後,此人揚手一揮,便讓所有士兵重新恢復原來模樣,卻是紛紛跟在成風后面。
很顯然,這幫人打算借著成風的名頭,在這赤鳳軍之內繼續探察,好查處那火藥庫藏身之地,並且將其徹底摧毀。
成風也不敢有所反抗,自然就按著那人的吩咐走在前面,餘光掠過那人粗壯身體,忽的問道:「說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閣下姓名是誰?」
那人頓時警覺起來:「嗯?你想知道什麼?」
「只是想知道閣下究竟是誰,也好叫我日後進入蒙軍之後,能夠多多伺候閣下。」
「哈哈。本以為你這廝乃是一個忠誠義士,沒想到也是個未雨綢繆的傢伙,早早的知曉這赤鳳軍遲早會覆沒,便開始為自己另尋出路嗎?既然如此,那就告訴你,某家移剌石,不過粗人一個,幸虧有將軍賞識,才賺到一個吃飯的軍職。」移剌石雖是笑聲爽朗,然而雙目卻似雄鷹,始終盯著周圍,以防有人窺破他的偽裝。
成風又問:「移剌石?你是契丹人?我聽聞昔日遼國覆滅之後,曾有耶律大石入西北之域建有西遼之國,那裡可是你的故鄉?」
「你問這個作甚?」移剌石頓露不悅,卻感眼前之人著實令人厭煩。
明知道自己正在被人劫持,這成風卻始終喋喋不休,而自己還得確保對方不至於出現什麼狀況,這般情況也讓他倍感煩心,以至於注意力都稍稍分散了許多。
「沒什麼。只是問問,問問罷了。」
成風連連哂笑,方才讓移剌石放棄警惕,嘴中小聲嘀咕道:「只是想知道加入覆滅自己國度的敵人之中,你現在又究竟是什麼心情罷了。畢竟我也是在這裡生活了這麼長時間,突然就這麼叛變了,豈不是感覺心疼?」
他雖是小聲嘀咕,但是終究逃不過移剌石那敏銳聽力。
移剌石也頓感尷尬,臉上泛起幾分潮紅,旋即就壓了下來,低聲喝道:「繼續前進,不得停留知道了嗎?」
「知道!我當然知道。」連連道歉,成風這才閉嘴。
而那移剌石卻是眼神茫然,嘴角之處露出一絲苦笑。
需要知曉,那西遼當初就是被蒙古人所摧毀了,而他那個時候尚且還是小孩子,因為不滿六歲便被當作馬奴,後來因為屢次建功立業、奮勇殺敵,所以才被從馬奴之中提升出來,開始作為蒙古大軍麾下的一位士兵作戰。
歷經二十餘載之後,如今的他已然升至千戶,又因為作戰經驗豐富,故此被派到赤鳳軍之內,執行此項任務。
而被成風這一說,移剌石腦海裡面也不覺浮現出當初年幼時候的諸多場景,而這些場景他本以為早就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已然徹底消磨掉了,如今憶起除卻了懷戀之外,卻是再無別的情感。
什麼時候,自己居然成為了這樣一個無情無義之人?
成風側目看著移剌石那滿臉困惑樣子,也不覺露出幾分譏笑來,心中暗想:「不就是帶路嗎?我當然會幫你帶。而且還會幫你帶到黃泉之上,讓你這廝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