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
踏上城頭,汪古立刻見到那雷敏一臉擔憂看著自己。
「什麼事情?」
汪古整了整衣襟,好讓自己顯得有精神,臉上也是帶著和煦的笑容,只是這笑容太寡淡,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消逝。
雷敏垂下頭來,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偶然間將目光投在城外,而在城外數里之處,早已經有蒙古大軍準備完畢,就等著代表著出兵的號角。
「那個,我想問一下。難道蕭主事,真的已經離開了嗎?」
驀地抬起頭來,汪古怔怔看著雷敏。
唉,果然還是一個孩子啊!
汪古將目光落在雷敏身上,注意到在他那稚嫩的臉蛋上,已經有了一些血痕,他的那對黑眸之中,也帶著緊張、害怕以及茫然。
「你是從什麼地方聽說的?」挪開眼睛,汪古看著遠處的軍隊,一門門火炮被推出來,直直的對準著城頭,旁邊肅立的士兵手上拿著一把火把。
只要這火把落下,那紛涌而來的炮彈,會將我們徹底淹沒嗎?
汪古想著這一切,也靜靜的等著雷敏的回答。
雷敏見汪古沒有反應,一開始有些憤怒,但隨後卻開始覺得自己太過魯莽,等到察覺到對方看著自己的那審視的實現,他有些羞赧的低下頭,口中囁嚅著:「我聽大家都這麼說,所以就」
「所以你也不確定,對嗎?」
汪古微微搖頭,雙目審視著雷敏,就像是父親詢問自己的兒子一樣。
然後,他陷入沉思之中,記憶之中的往事一一浮現,又道:「積毀可銷骨,空留紙上聲。蕭主事身份特殊,其行蹤若是被人知曉,少不得會遭人算計。正是因此,她才刻意隱藏形跡,不為人所知!」
「可是,咱們都已經這樣了?她怎麼可以還這樣,繼續隱藏?」雷敏有些激動的強辯道。
汪古感到有些無奈,搖著頭繼續說道:「你啊,特未免太過愚鈍了?若是蕭主事當真離開,當初時候你如何能夠從火海裡面出來?而我們,又如何能夠擊敗蒙古,將其逐出安定城?」
「這,難道真的是她?」
雷敏雙眼睜大,細想著自己當初入火場救人的場景。
那時候火焰直竄,所到之處莫不是灼灼煙塵,但他置身其中,卻猶如神助一般,安然無恙的將那小傢伙救出來,這件事兒難道背後也有蕭月助力?
想到這裡,雷敏羞愧的低下頭,突然覺得自己很卑劣,竟然用這種方式懷疑自己的恩人。
汪古闔首回道:「那是自然。」當初時候,他也瞧了一下現場,自然也察覺到隱匿其中的劍氣,見對方重新振作起來,又道:「若非如此,蕭主事如何抓住機會,一舉挫敗蒙古,力挽狂瀾?我想,她現在也應該在思考,準備以什麼手段,將對方擊敗吧。」隨後神色嚴肅,低聲訓斥道:「只是你之前那些想法切勿再起,更莫要繼續擾亂軍心,知道嗎?」
「啟稟上校,我知道了!」
雷敏昂首挺胸,高聲回道。
汪古輕笑道:「對嘛,這才像樣。」凝目看著遠處軍陣,他的神色已然嚴肅起來,低聲喝道:「不過現在可不是訓斥的時候。你立刻傳我命令,讓所有人躲入地堡之中,切不可出現在城頭之上。明白嗎?」
雷敏不敢懈怠,立刻傳達了汪古的命令。
收到消息,所有士兵紛紛自城頭之上越下,躲入了早已經開挖的地堡之中。
這地堡雖是簡陋,僅僅是在地上挖出一個約莫有一丈長、六尺深的深坑,然後在上面鋪上一層木頭,最後再在最上面堆上足足有六尺厚的泥土,但卻相當堅固,除非是被火炮正好命中,否則絕對不會有任何損傷。
等到眾人踏入地堡之中,遠處的火炮已經全數開火。
蒙古的火炮精準度無法和赤鳳軍相比,所以很少有落在城頭上的,縱然如此那些火炮爆炸時候所產生的衝擊波,卻也將用夯土築成的城牆震得酥散,然後「砰」的一聲就整個碎開。
安定城太過貧瘠,城中民力本就不足,縱然築有城牆好用來抵抗土匪,但是這城牆不過是用素土夯制而成,高度還不到一丈,外面也沒有用磚包起來,和臨安、古長安、汴京那三丈高的城牆相比,實在是差的太遠了。
今日,受到蒙古這一輪炮擊,安定城的城牆算是徹底廢了。
躲在地堡之中,汪古仔細聽著外部的動靜。
「炮聲停止了?」
感覺地面未曾震動,汪古心中一動,隨後就聽到從遠處,傳來一陣又一陣低沉的號角聲。
「全員,立刻隨我出戰!」
心中一緊,汪古一馬當先,直接從地堡之中竄了出來,整個身子全都彎著,將自己藏在戰壕之內,等來到了既定的陣地之上,他探出身子瞄準遠處奔來的蒙古騎兵,就是扣動扳機。
「砰!」
遠處一人應聲落地。
「砰砰砰——」
一連串的槍聲響起,自地堡之中走出來的赤鳳軍戰士們開始大顯神威,帶走了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見到自己戰友落地,其餘人紛紛驚住,卻是自戰馬之上跳了下來,將盾牌頂在了前方,好抵擋那連綿的子彈。
他們更是彼此數十人,結成一個軍陣,朝著赤鳳軍陣地緩緩推進。
他們知曉,在這個地勢險峻的地方,騎兵無法發揮足夠的效用,只能靠著自己的雙腿雙腳,爬到赤鳳軍陣地的地方,然後攻破這個重新構築起來的戰壕。
汪古看見對方像模像樣,開始模仿赤鳳軍戰術的樣子,嘴中嘟囔了一下:「這群蠻子當真無恥,竟然直接模仿我們赤鳳軍?」心想著,他頓時感到太陽穴一陣跳動,連忙站直身子,卻是朝著旁邊一跳,躍出一丈左右。
回過頭來,汪古就見無數彈雨紛紛落在自己所處地方,在地面上濺起一陣陣煙塵。
「幸好及時反應過來,不然就當真沒命了。」
咽了一口唾沫,汪古輕喘幾口氣,讓自己的心跳平復下來。
他十分清楚,在這戰場之上,只有維持平靜,才能夠生存下來,這一點也是他在經歷了無數次戰爭之後,所得出的經驗。
見到這一幕,伯顏不免皺眉:「這些傢伙,沒想到竟然這麼頑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