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喬沒有言語。
令哥瞄了眼葉雪喬,月光下,瓷白的面孔看上去平靜無波,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有情緒上的波動。
這個葉小姐,也真是夠沉得住氣。
她冰雪聰明,怎麼能看出老闆對她的深意?但是她就是沒有任何表示。
這回老闆可是要費些大心思了。
此時此刻,令哥想自己也別犯萬總那樣的錯誤,在徹底了弄清楚葉小姐的思想動態之前最好不要多談萬總的事,太刻意的撮合有時會起想反作用。
隨即轉換話題,「母子連心,joe看起來還是非常盼望你在身邊的......」
這話勾起了葉雪喬內心的傷感,她頓住步子,美目微垂,輕聲道,「有joe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懂,更沒有任何準備,說是母親,其實只是個稱呼而已。」
那個時候,她既要為自己的遭遇而悲嘆,又要為身體的變化和即將到來的小生命而內心惶恐不安,那段時間,她完全是孤單無助。
往事如煙,葉雪喬眉目間掠過絲絲縷縷的無奈和哀傷,這點令哥是能感同身受的。
而joe落地後,她又為這個孩子的將來而日日睡不好。
想到這裡,葉雪喬苦笑,「那個時候,tessa,也就是後來的方城,和我說如果你確實不願意要這個孩子,就永遠不要見他。」
說到這裡,葉雪喬兀自輕嘆,似乎在自言自語,「我又怎麼捨得呢?」
絲絲縷縷的憂傷和為人母的喜悅,交織在一起,在葉雪喬的眼底化開,母親的慈愛一覽無餘。
令哥不由感嘆,「這個世界上,母愛是最無私的......」
葉雪喬怔了怔,卻是搖搖頭,「那個時候,我真的是太年輕,並沒有學會當一個母親。其實不是無私,那時我是自私的——我害怕人知道,更害怕我將這個孩子帶到世上,將來無依無靠,也沒有當母親的任何喜悅,只是揪心,怎麼就有了個孩子呢?但是有十個月的時間在一起,血脈相連,我和他都能相互感知,我又怎麼能忍心拋棄他?」
令哥突然想到,她和她的前男友方禹在一起的時候,也二十多歲,只不過和方禹之間一直是清白的。
沒有歷經男女之事就猛然生孩子了,當然是有著極大的跨度,更何況是在當初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有的孩子?
這個女人,那個時候竟然連一點措施都沒有採取。
不過,若真是她什麼都懂,事後一點藥下去,又哪裡有和自己老闆到現在的各種糾結緣分?
此刻,葉雪喬瓷白的面容被月色淡淡籠罩,沉浸在往事裡的恍惚,唇角泛起一絲自嘲和對往事的迷茫......
令哥也不由感嘆,「人啊,有時就得信命,命運給你安排什麼,那都是逃不過的。」
就如同她和萬總,兜兜轉轉,最終又轉到了一起。
命運,真的不能不說,有時太過神奇!
——假如當年她首先碰到的不是方禹,一個不近女色的女人,而是別的男人,恐怕早被生吃猛吞個乾淨;
假如當年不是被與方家有恩怨的方城設計,也不會是她;
假如當年那會自己的老闆沒有來到這個城市,抑或住的不是這個酒店,被人碰巧遇上;
如果她遇上的不是自己的老闆;
如果她懂得事後採取措施;
......
諸此種種,每個因素都不可缺,且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
令哥的話讓葉雪喬的唇角浮起自嘲的笑意,「命運?」
確實,不信命不行!
正如戈伊寧所言,人海茫茫里,她怎麼就單單選了方禹?當初還義無反顧地跟著他去了國外?以為在那裡會有清淨!
現在想來,真是鬼迷心竅了。
多少能體會到葉雪喬的傷感,令哥說道,「以後joe跟在你的身邊,你應該踏實了,我看joe雖然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也是希望與你在一起,聽到和你在一起,他真的很高興......」
葉雪喬微微嘆口氣,「這個孩子早熟敏感,是因為他從小身邊除了老喬治夫婦,很少接觸別人。即便我去看他,也是匆匆來,匆匆去,導致這個孩子有很多的不安全感......」
借著月色,兩個人走走停停,或許夜色更容易催生人傾吐的欲望,不知不覺,葉雪喬居然和令哥聊了許多。
令哥也感嘆,這個女子的身上,居然藏了這麼多的心事。
偶爾他會不經意把手插進褲袋裡,捏捏正在通話狀態中的手機。
今晚,這些話都會同步不落地傳到他的老闆萬奕的耳朵里。
或許是心情放鬆的緣故,走到最後,葉雪喬對令哥淡淡一笑,「令哥,抱歉,今晚我或許說太多了,占用你的時間......」
令哥連忙擺手,「平時葉小姐不善言談,但我知道葉小姐有內涵,我是個粗人,願意和葉小姐說話,對我也是一種進步......」
葉雪喬怔了怔,忽而莞爾一笑,「令哥一直跟在萬總身邊嗎?我總覺得令哥像個神人,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從天而降......」
令哥挑挑唇角,這個葉小姐還真是高手,這就開始試探自己了?
令哥微眯眼,憨厚笑笑,「算是吧,有幾年了。葉小姐,我不是神人,我是特種兵出身,比起普通人,敏銳性比較高,處理起事情效率也總是比一般人快一些。」
葉雪喬不免神色愕然,看著令哥,「就覺得令哥氣場與眾不同。」
由衷的讚美讓令哥不好意思,「其實,並不是我替萬總說話,一切都是萬總用心而已。我的工作就是忠實正確地執行萬總的關注指示罷了。」
這個高帽給萬奕戴的,毫不露痕跡。
葉雪喬望著遠處,默然良久,忽而轉眸,眸底晶亮,「原來我只知道令哥辦事效率高,沒想到口才也是一流。」
令哥坦然一笑,「其實,葉小姐冰雪聰明,怎麼能看不出萬總是真心喜歡葉小姐呢?」
回房間的路上,葉雪喬不經意間問道,「萬總是什麼時候知道joe的身世的呢?」
——
是夜,葉雪喬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joe睡覺並不老實,或許是內心沒有安全感,總怕葉雪喬離開,就是做夢也偶爾會有夢囈般的「sarah阿姨」的聲音。
雖然模糊,卻讓葉雪喬驟然濕了眼眸。
她起身下床,來到joe的床邊,在床邊坐下,把joe踢開的被子給他蓋上。
借著月色,她仔細端詳著joe的眉目。
曾經,她每每看著joe,腦海中會浮現出那個靡靡之夜。
明明知道那樣的夜晚不堪回首,但仍會不可避免地想像著和joe那個血脈相連的人,他到底是誰,他到底是什麼樣?
而腦海里從來都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和輪廓,如今看著joe,她突然覺得和萬奕的面容重疊,竟是如此的相似。
她出神地看著沉睡的joe,手指輕輕撫過他酣然入睡的面孔。
小小年紀,天庭飽滿,鼻樑高挺,像極了萬奕,隱隱看出來將來的帥哥神采。
葉雪喬有些失神,耳邊不覺響起令哥的話語。
他喜歡自己?
他喜歡自己什麼呢?
多年前,他們不過是兩個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她是一個被綁架的砝碼,也從來沒有指望著要和他再相見。
他卻說他喜歡她,那是一見鍾情嗎?
唇角浮起一絲自嘲,或許傻子說給聾人聽的吧?
說起來,還是因為joe的緣故吧?
——
早上起來,令哥想了想,還是給遠在國內的葉雨喬打了個電話。
葉雨喬初次聽到妹妹葉雪喬在國外都有了孩子,驚愕至極。
知道孩子是萬總的,還是從令哥那裡。
那一瞬間,驚得他半天沒有合攏嘴。
沒想到,這樣的傳奇居然會在妹妹的身上上演,他的妹妹,不知情的情況下居然有了陌生人的孩子,而且居然莫名其妙成了人家婚姻的「第三者」。
葉雨喬婉轉拒絕了令哥要他做葉雪喬的工作,推脫「這是妹妹的事,他無權干涉」。
你想,之前妹妹是情非得已,完全不知情,可現在若是同意和萬總交往,那是明著去侵犯人家的家庭。
他怎麼可能會同意自己的妹妹插足人家的家庭當人人唾棄的第三者呢?
可如今不同了,萬總離婚了。
妹妹這個情況,總不能自己孤單一輩子吧,那找誰有找孩子的父親妥當?
更何況,據令哥說萬總是為了自己的妹妹而離婚的。
雖然心裡也多少帶著點對萬總決然和前妻離婚的歉疚,也有種狐涼之感,生怕萬總有一日再見異思遷,妹妹會落得和萬總的前妻一個下場,但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令哥,我試著去勸勸雪喬吧。」葉雨喬語氣有些苦澀,「你知道,我的這個妹妹從來都是主意大的很,我這個哥哥無能,不能護住自己的妹妹。她當初非要和那個方禹去國外,倘若當時我們能夠勸住她,也不至於——唉......」
——
一夜未眠,早上起來,葉雪喬的眼底不可避免地帶著淡淡的黑眼圈。
joe醒來的時候,看到了在床邊守候的葉雪喬。
他揉揉惺忪的眼睛,直直盯著葉雪喬,看了好一會,突然開口,「sarah阿姨,你是不是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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