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咋地?」一點沒顧忌他惱怒不已的心情,杜未央拽著他就往主屋走,還扯著嗓子喊了一聲:「胭脂!去替我買點東西回來啊!最快的那種!」
胭脂是個聰明而少話的丫鬟,做事一向乾淨利落,接了她的吩咐,沒半個時辰就將她要的東西全給買了回來。
「你看啊,這個叫繡珠。」捏著小珠子,杜未央認認真真地給他做示範:「縫一針穿上一顆珠子再縫,這樣珠子就在衣裳上頭啦!」
沒好氣地看著她的動作,魏羨淵翻了個白眼:「我的手是捏刀劍的,不捏繡花針!」
挑了挑眉,杜未央哼笑:「你的意思是,要我穿這種嫁衣去跟你拜堂?」
「那你可以自己繡。」
「我和胭脂加起來要在一天內繡完這一套衣裳也很勉強。」伸手就將繡珠和金線塞進他手裡,未央嚴肅地道:「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是拿得起刀劍,也捏得起繡花針的,為了你我共同的臉面,不繡也得繡!」
魏羨淵氣急:「你這人會不會看人臉色啊?我明顯很不高興,你還要讓我做事?」
「不高興怎麼了?」拿起另一盒繡珠,杜未央穿了針線就開始繡:「人這一生不高興的時候多了去了,難不成一不高興就什麼都不管了?那你還不如直接去死,再也不會不高興了。」
怎麼聽著還挺有道理的?抬頭看她一眼,魏羨淵稍微緩和了語氣:「你就不氣嗎?她說顧秦淮什麼都聽她的。」
「氣啊。」杜未央咬牙點頭:「他奶奶的,氣死我了好不好?以前顧大哥跟我相處,都是我聽他的,對他百依百順!如今倒好,一扭頭對別人百依百順去了!他長沒長心啊?」
罵完,又長出一口氣,柔軟下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咱們在這兒氣得要死,他們還在那邊快活呢。與其花時間生氣,還不如先把該做的做完。咱們的婚事本就倉促,再簡陋了,那可真是半點都比不上人家了。」
「你放心。」魏羨淵道:「就算別的都比不上,也總有一樣能碾壓他們!」
「什麼?」眼睛一亮,杜未央立馬豎起耳朵看著他。
哼哼一笑,魏羨淵揚起下巴道:「新郎官!」
「……」
「你這一臉嫌棄的表情是什麼意思?」看著杜未央的臉,魏羨淵挑眉:「難道不是嗎?小爺我長得比他俊俏,武功比他高,哪方面輸給他了?」
要是單論長相,客觀地說,的確是魏羨淵好看,一張臉五官刀削劍刻一般,線條分明,鼻樑高挺,陽剛之氣和精緻融合得剛剛好。顧秦淮麼,就顯得略微斯文了。可是,人不能只看長相啊,還得看氣質!顧秦淮就是一身風華撐起來的,給人感覺如稀世美玉,令人好奇嚮往。
而魏大公子,放蕩不羈,沒個規矩,一身的痞氣,就好像天上掉下來的鐵石頭,也奪目,也攝人,但就是……讓普通人無福消受。
被她這眼神盯得不高興了,魏羨淵一拍桌子,怒問:「他比我好?」
「沒有沒有。」趕緊順毛,杜未央笑道:「你挺好的。」
「那你這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啊,情人眼裡出西施。」杜未央邊繡邊道:「你是出鞘長劍,顧大哥是揮墨之筆,沒得比。只是我偏愛顧大哥,所以在我心裡,他更好。」
眯了眯眼,魏羨淵很不爽:「他有什麼好的?一身軟骨頭,看著就讓人背後發涼!」
「可是他會心疼人啊。」杜未央撇嘴:「要是現在是他坐在我對面,看我這麼辛苦縫珠子,一定會幫我忙的。」
「幫忙誰不會啊?」立馬坐下來,魏羨淵捏了線,一穿就穿進了針里:「看我的!」
太好了!杜未央連忙挪了凳子坐到他旁邊,一邊自己繡一邊教他:「別使勁扯,也別太鬆了,珠子縫上去,按照上頭我給你描的線來。」
胭脂抬頭看了這兩人一眼,就見兩個人腦袋都挨在一塊兒,魏大公子表情很不耐煩,動作卻是小心翼翼的,倒不是個浮躁的人。而自家主子顯然沒心沒肺,還不明白嫁人到底是什麼概念,樂樂呵呵地教著人家繡嫁衣。
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一天的時間在針線里很快過去,眼瞧著繡得差不多了,魏羨淵有些得意地扭頭:「看看小爺這個!」
外頭天已經黑了,杜未央捏著針線,歪著腦袋靠在他肩上睡得純熟。
眉毛一動,魏羨淵暗罵一句這人偷懶。想了想,還是接過她手裡沒繡完的最後一點,動手縫了,收了尾。
胭脂撥了撥燈芯,看了他一眼。魏羨淵揮手示意她下去,然後拎起這小丫頭片子,放到床榻上去。
「公子。」剛踏出門又折了回來,胭脂皺眉道:「外頭有人。」
這大半夜的,外頭能有什麼人?魏羨淵不解,抬腳就出去看。
月光盈盈,光華傾瀉下來,落在人月白色的袍子上,顯得清雅又寂寥。院子裡站著的人回過頭,看見魏羨淵從主屋出來,眉頭急不可察地皺了皺:「魏公子。」
一看這人的臉,魏羨淵就冷笑了一聲,揮手讓胭脂進去照看杜未央,然後靠著柱子就冷笑:「這不是駙馬爺嗎?大半夜的過來,不怕公主不高興?」
「她今天在宮裡歇。」顧秦淮面無表情地道:「未央呢?」
「未央?」魏羨淵笑了:「你們讀書人的禮儀真奇怪,叫人家的未婚妻,都是直接叫閨名的?」
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顧秦淮也不喜歡耍嘴皮子,上前就想進門。
毫不意外的,魏羨淵伸手攔住了他。
「怎麼?當著我的面,大半夜的想直接闖我未婚妻的門?」他嗤笑:「你有這個本事嗎?」
「我有話要說。」
「那就對我說,她睡了,我明兒會轉達的。」魏羨淵道:「至於你這個人,既然已經娶了別人了,還見她做什麼?」
「娶妻了就不是朋友了?」顧秦淮平靜地問。
「哈?」魏羨淵冷笑:「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說你跟蕭祁玉怎麼就這麼像呢?給了人這麼多年的錯覺,讓人以為你們是喜歡人家的,結果說也沒說一聲,轉眼就跟別人成了親,還恬不知恥地來說什麼兄弟朋友的,有意思嗎?」
蕭祁玉也是這樣,什麼曖昧的話說完了,曖昧的事也做盡了,到頭來一轉身說是兄弟,沒別的想法,成了他一個人自作多情。
真有意思,到底是他自作多情,還是這些人臭不要臉?
顧秦淮的臉色有點難看了:「你與她才認識多久?你不想讓我見,怎知她也不想見我?」
那還用問嗎!……杜未央一定是願意見他的,可是他不願意,那她就是不願意!理直氣壯地回視他,魏羨淵道:「我與未央相見恨晚一見鍾情,你已經是過去。明日一過,她就是我魏家的人,不勞您操心了。」
抬了眼皮看他,顧秦淮道:「她要是當真覺得我只是過去,你就不會這麼慌張地攔著我,非不讓進去了。」
「……」魏羨淵咬牙,伸手就抓了他的衣襟,一用力就想將他扔出院子!
「住手!」背後的門打開了,杜未央揉著眼睛喊了一聲,跑過來抱住了他的胳膊。
魏羨淵一驚,扭頭問:「你怎麼出來了?」
「你當我是聾的啊?在我房門口吵架,我能不被吵醒嗎?」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地說完,又換上甜美的笑意看向顧秦淮:「顧大哥來了?」
看見她,顧秦淮的臉色好了一些,抿唇道:「我有話想跟你說。」
「好啊。」杜未央點頭就應:「有什麼話就在門口說吧,進去也不方便,剛好羨淵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