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袂飄飄,草木遊走,姜仲孟凌空踏步,一路掠走。荒郊野嶺,人煙稀少,暢行自由,眼看已是晌午時分,陽光直射,雖然他氣息有些緊促,額頭冒出汗珠,但他一刻也沒有停歇一下的意思,因為他要趕在幽香教梅雨雷電四人的前面回到將軍府。
突然,不遠處兩道嬌斥聲和打鬥聲傳來,像是在舞劍,但風中呼呼作響,勁道不弱,打鬥似乎正猛烈。姜仲孟暗想,「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趕回將軍府,去夫人的房間找尋龍紋玉佩,為了不引起其他的麻煩,還是少生事端。」於是,他並未理會那些打鬥聲,也不想去尋找在何處打鬥,直接向前飛奔。
而此時,荒野山頭,寒風凜冽,樹葉飄落,人影翻滾,有兩人斗的正是激烈。其中一位是個身穿黑衫的女子,她臉頰標緻,丹眼細眉,眼神凌厲,身材纖細,竟是章棕身邊的侍女鍾秀。
而另一位是個十八九歲的姑娘,一襲翠玉色衣衫素裹玲瓏身段,飄逸秀麗。只是此時碎發散落,氣息急促,腳步紊亂,狼狽至極,明顯有不敵之勢,她竟是碎玉。
不禁想問,碎玉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鍾秀又為什麼要來與碎玉決鬥呢?莫非她們兩人之間有什麼仇怨?
原來,在長譽山莊,柳絮菲見到凌楓與虞紫彤親密,產生誤會,當夜離開了山莊,也並未與碎玉打聲招呼。碎玉擔心柳絮菲的狀態,於是一路找來。而今天剛到此處街市,就見一人鬼鬼祟祟跟著自己,正是鍾秀。這不,她才來到這荒野,希望避開鍾秀。
而在楊家莊時,一個深夜,鍾秀瞞著章棕去見了赤面行者。行者命令鍾秀全力找尋碎玉,並殺之。而當年,鍾秀被賣入青樓,被赤面行者所救,才保住清白,保住性命,此時的鐘秀只得聽從赤面行者之命。
鍾秀托天下第一閣的人多番打聽,找到了碎玉,於是,鍾秀和碎玉才有此一戰。鍾秀與碎玉本無恩怨,但赤面行者非殺碎玉不可,鍾秀也只能從命。所以,鍾秀出手,招招不留情。
鍾秀出自盤蛇冢,劍法得玄老指點,他的陰險詭異,果決狠辣,自是學會了七成。就見鍾秀一劍剛呼出,另一劍又起,招招連貫,氣勢洶洶,勁道撲鼻,碎玉根本就無招架之力。她一個不注意,「嘶!」的一聲,鍾秀的長劍已劃破碎玉的手臂。
「啊!」碎玉一聲慘叫,被劍鋒逼退了數步。她一擦臉上的冷汗,喘聲道:「姑娘,你到底是誰,碎玉與你無冤無仇,為何招招下狠手,非致碎玉於死地不可?」
鍾秀陰森道:「你倒是沒得罪鍾秀,但是你冒犯鍾秀的主人。主人有令,要鍾秀取你性命,所以,姑娘要怨,也不要怨鍾秀。」
碎玉問道:「姑娘的主人是誰,碎玉這都要死了,能做個明白鬼麼?」
「我想沒那個必要了!」鍾秀冷冷的聲音剛落,手腕一翻,長劍一挺,腳尖點起,身形如雁,已然撲來。
碎玉抖了抖手中劍,就要迎去,奈何被砍的右臂鮮血淋漓,疼痛不已,她臉色煞白,想呼喊,想躲避,想使出一招,但還是遲了一步。對方劍花閃耀,勁道十足,劍頭靈巧,連連點在碎玉的身前。碎玉再也控制不住,叫喊出聲,勉力翻身躲避。
鍾秀凜聲道:「碎玉,你受死吧!」她長劍一翻,朝碎玉胸前急刺而來,如果躲閃不及,必定橫死當場。碎玉雙眼瞪大,心下絕望,仰天尖叫,悽然地喊道:「冰雁姐姐,碎玉別了!」
倏地,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身後「咻咻咻!」的聲音響起,數枚細針猛地破空射來,向鍾秀周身大穴而去。這針如銀針般細,長約半寸,塗抹劇毒,若不幸被掃中,必定中毒而死。來人正是姜仲孟,此針出自他的鎖骨扇。
這針來勢之迅,勁道之猛,鍾秀不敢大意,手腳並用,連連翻身,橫手撈去,生怕被細針射中,而身子倒下。鍾秀被逼退,自然是沒有空來殺碎玉了,她一得救,驚愕地回頭望去,就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凌空落地,就在眼前。一張熟悉而冷峻的臉映入眼帘,他劍眉入鬢,目若朗星,相貌不凡。有那麼一刻,碎玉的心竟猛地漏了半拍,為眼前的男子著了迷。
碎玉喃聲喊道:「姜大哥,是你,好久不見……」她腦海畫面涌動,很久前,在狼山幽冥老妖的陣法之中,危急之時,也是姜仲孟救了自己。
姜仲孟帶著淡然的笑望向碎玉,可就在側眼的剎那間,就見鍾秀一抖長劍,一招倏地刺向了碎玉的後心窩。「站著發呆幹什麼?危險,碎玉姑娘小心。」姜仲孟驚叫一聲,左手一伸,拉住了碎玉的臂膀,他用力一帶,將她拉入懷中。同時,他右手一揚,鎖骨扇驟然拍出,扇面一展,清香灑向鍾秀面門。
「清香有毒!」鍾秀一聲驚呼,忙用衣袖掩住了口鼻,身形一晃,已然掠出丈許。她狠狠地瞪了碎玉一眼,哼了一聲,一跺腳,一拂袖,消失在遠方。
碎玉就這麼斜靠在姜仲孟的懷中,彼此間近近的,獨有的男子氣息縈繞在她的鼻息。原本迎敵時的驚慌、害怕與狼狽,此時全然消失,被驚喜、心悸與感動取代。碎玉眼眸含情,幽幽地說道:「姜大哥,謝謝你。」可能是因為打鬥的疲倦,因為血流不止虛弱不堪,她纖細的身子就這麼軟綿綿地倚在他寬大的懷中。
是的,在這一瞬間,碎玉心動了,為了眼前這個男子。曾經,她為凌楓心動過,但是凌楓不屬於她,她把那份情感化為了友情,化為了祝福,她祝福凌楓與柳絮菲。
剛才,碎玉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鍾秀的劍下之時,她腦海除了想念她的姐姐冰雁,另一個人,竟是柳絮菲。碎玉很奇怪,不都說人在臨死之際,會想念心中最親切的人麼?為什麼沒有凌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