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萬籟俱寂,夜色如濃稠的墨汁,深沉的化不開。一條高大的身影上竄下跳,幾個起落,往將軍府張秋容的臥房而去。他似乎熟門熟路,又似乎是確定了方向,他輕巧地避開了巡邏的侍衛,沒走一點彎路,直接進了臥房。
而同一時間,三條纖細的身影如鬼魅般從外掠來,她們勁裝凜冽,神情冷漠,步法詭異,極是迅疾,正是幽香教的阿電、阿雷和阿梅三人。微弱的燈火下,阿電一個手勢,左右揮動,三人之間傳遞著信號。聚在一起的阿梅三人立刻散開,往各處竄去。
臥房裡,燈火如豆,張秋容已然入睡,丫環小芬也趴在榻邊打著盹。高大的身影臉蒙黑巾,但能看出是個年輕男子,他目光冷峻,劍眉入鬢,正是姜仲孟。他身形一晃,伸指便將小芬點昏,以防張秋容突然醒來,也點了她的穴道。
姜仲孟退回身時,一眼便見到了榻邊放置的布袋娃娃,再見那張秋容臉頰淚痕未乾,神情憔悴,姜仲孟的心有些傷感,他知道,夫人是牽掛她夭折的女兒,靈兒小姐。雖然最近,張秋容服下柳絮菲開的藥方,病情好了不少,但夜深人靜,張秋容還是會偷偷落淚。
見這布袋娃娃一半放在榻頭,一半已浮在空中,就要落到地下,姜仲孟伸手便將布袋娃拿起。這時,卻見那布袋娃上沾上了灰塵,姜仲孟便輕柔地拍了拍,隨後,又將布袋娃放回了榻內邊些,防止它掉落。
姜仲孟暗聲道:「夫人,對不起,仲孟不得不來您臥房搜尋一次。秦爺作惡多端,夫人您卻是極其善良與無辜,夫人放心,仲孟一定不會傷害您半分。」
姜仲孟移開了腳步,在房內翻找著,這臥房裝飾雖溫馨華麗,但擺設簡樸,可能是怕神志不清的張秋容平時撞到這些木家具,儘量簡單化。
當姜仲孟將榻邊的衣櫃翻找了一番,這時才注意到牆壁上掛著的一幅畫,畫中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嬌俏可愛,端莊秀麗,臉上揚著幸福的微笑,正是張秋容的女兒靈兒小姐的畫像。
姜仲孟暗暗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暗聲道:「世界上最偉大的莫過於親情,夫人對靈兒小姐的呵護與牽掛,這輩子怕也不會釋懷了吧!」他神色動容,找不到這龍紋玉佩,正想轉身離去,因為他實在打擾這位可憐的母親。
突然,燈火映照下,一道閃耀的光映入眼帘,竟是從那畫捲軸處發出的。姜仲孟一驚,就見那軸的一根鐵鉤上掛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玉佩一半已隱入畫像後面,所以平時很難察覺。
不禁想問,這是哪裡來的玉佩呢?原來,數月前,鳳千千因為身中奇毒,痛苦難耐,當從十七公主趙羽婷口中得知,秦爺就是貫丘雄大將軍,所以,趁夜來將軍府盜取解藥。那時,恰巧秦爺歸來,慌忙之中,匆急之下,鳳千千躲進了張秋容的房間,藏身於衣櫃裡。
牆壁上靈兒小姐的畫像吸引了鳳千千的目光,就在她張望時,衣袖中的玉佩竟被勾在了畫捲軸的鐵鉤上。而鳳千千的玉佩正是柳絮菲掉落在陳家村大火中的尋親玉佩。
「龍紋玉佩?」姜仲孟驚的差點跳了起來,忙伸手取下玉佩,仔細打量著,這玉佩精美絕倫,質地上成,如羊脂玉,一面有長短紋路,而另一面一隻盤旋的鳳凰赫然醒目。姜仲孟驚聲道:「怎麼會是呈鳳玉佩?秦爺在槐河得到的是凌楓的龍紋玉佩呀?難道……秦爺已經得到了龍鳳兩塊玉佩?」
但隨即,姜仲孟又喃喃自語道:「不對,前些日子,秦爺還以為鍾幽幽得到了呈鳳玉佩,想盡辦法要打聽出呈鳳玉佩的下落,一點都不像有假。可是,我手上的呈鳳玉佩又是哪裡來的呢?」
很快,姜仲孟便發現掌中的玉佩邊緣上方缺了一角,形呈三角,頓時,腦海靈光一閃,在張家村時,柳絮菲說的話湧現眼前:「我的尋親玉佩晶瑩剔透,有次不小心,被我掉在地上,缺了一角。那是一道形呈三角,缺在玉佩邊緣上方,很好認的。我相信,天下不可能會再有一塊玉佩,缺在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形狀。」
姜仲孟身形驚顫,雙手發抖,他暗暗驚聲道:「我手裡拿著的應該就是柳姑娘的尋親玉佩,想不到柳姑娘的尋親玉佩就是武林至寶呈鳳玉佩,看來,江湖傳聞果真不是空穴來風。凌楓和柳絮菲都是八大家族的後人,想不到柳姑娘與我一樣,都是八大家族的後人……」
突然,房外凌亂的腳步聲,叫喊聲響起,燈火閃耀,足以照亮整個將軍府。秦爺冷漠的聲音傳來:「保護夫人,捉拿刺客,殺刺客一人,重重有賞!」
「不好!」姜仲孟臉色慘白,思緒被震醒,忙將柳絮菲的尋親玉佩好好地收藏在懷中。推開窗戶,就要躍身出去。突然,那窗前下,竄出一條纖細的身影,姜仲孟嚇了一跳,本能的手腕一轉,鎖骨扇已然拍出,打在那人的肩頭。
那纖細的身影倏地站起,右手呈爪,往姜仲孟面門一抓,將他臉上的黑巾扯落。燈火下,彼此也看清了彼此的長相。那纖細的女子雖還蒙著黑巾,但姜仲孟知道,她就是幽香教的護法阿電。隨著姜仲孟的臉巾落地,阿電驚呼:「姜仲孟,怎麼會是你?你潛進張秋容的臥房幹什麼?」
這阿電怎麼剛好在張秋容臥房的窗戶外呢?原來,阿電和阿雷三人闖進將軍府來後,阿電找了將軍府的廚房,正要從窗戶進到張秋容的臥房來找,廚房和臥房,是她們幾個在七天客棧里商量的,秦爺最有可能藏龍紋玉佩的地方。
但阿雷在搜書房時,卻不料睡去的秦爺醒了過來,立刻發現有賊潛入。不一會功夫,乒桌球乓,叫喊喧譁,將軍府上下的侍衛和屬下都驚醒了,都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