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玉城,東廂樓閣里,牆壁上,垂掛著一幅精美的少女畫像,就見這少女十三、四歲,長的嬌俏可愛,端莊美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沒錯,這畫像正是從將軍府裡帶出來的東西,這畫中之人正是張秋容的女兒靈兒小姐。
當然,靈兒未死,被索命笛娘調了包,並且養在身邊,服下毒藥,淪為殺手,也就是鳳千千了。此時,鳳千千正呆呆地蹲在牆角,懷中抱著一個布袋娃娃,也就是她的母親張秋容瘋瘋癲癲之時常常抱著的「孩子」。
樓閣內窗戶緊閉,稍顯昏暗,鳳千千腳邊一個酒壺東倒西歪灑在地上,就見她雙眼惺忪,無精打采,心頭卻纏繞著悲愴。為了控制毀玉城,秦爺對鳳千千下毒,秦爺是她此生最恨的人,她一直想殺秦爺報仇。
而當萬象溝真相揭穿,索命笛娘拿一個死嬰,換走了鳳千千,騙了張秋容十幾年,張秋容也因此瘋瘋癲癲,痛苦半生。
想到這些,鳳千千恨極了索命笛娘。而更殘酷的是,秦爺是鳳千千的親爹,索命笛娘竟命令鳳千千刺了秦爺一劍,讓他們父女相殺相恨。
鳳千千臉色顫動,牙齒「咯咯」作響,眼神射光,極力想壓制心中的怒火和怨恨。她拿起酒壺,扔了出去,嚷聲道:「索命笛娘,我要殺了你……秦爺,你為什麼是我爹?」
「砰!」的一聲,酒壺砸在窗戶上,落下地去,這時,一陣驚呼,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原來是丫環小芬顫顫巍巍進了樓閣。鳳千千有令,不許任何人進來,她適才一直站在門外。這小芬是曾在將軍府服侍過張秋容的,對於鳳千千和張秋容所經歷的一切苦楚最是了解。
小芬將酒壺撿起,小心翼翼地將鳳千千扶起,抖聲道:「靈兒小姐,夫人在天有靈,若是見到小姐如此,定是走的不安心的。」
鳳千千一把甩開小芬,喝道:「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見任何人。」她步子不穩,跌跌撞撞竟將懷中的布袋娃掉在了地上。
小芬被推的往後跌去,但當她見到那布袋娃落地,也不禁叫了一聲,身子撲去,將布袋娃撿起,拍了拍沾上的灰塵,「撲通」跪地道:「小姐,求你看開些,不要傷心了。夫人生平在世,最在意的就是這個布袋娃娃,在夫人心中,這就是她的孩子,她的命根。小姐,夫人的命根就是你呀,夫人其實在意的人就是小姐你呀。索命笛娘是可恨,小姐才會離家十幾年,但是……現在小姐已認祖歸宗,已回到貫丘家,小姐應該開心才對……」
「你懂什麼……」小芬話還未說完,鳳千千已然嚷道:「從小,秦爺就給我下了毒,每到月圓之夜我便痛苦難耐,你知道那時,我多想殺了秦爺。可是,他們卻告訴我,秦爺是我親爹,索命笛娘是我的仇人,你是我,你會怎麼辦?什麼認祖歸宗,我鳳千千永遠不會姓貫丘。」
「小姐……」小芬眼淚簌簌滾落,喊道:「小姐,小芬知道小姐命苦,可是夫人更苦呀。夫人仁慈,曾清醒之時,待我們這些奴婢和善,總是問候我們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暖。小姐,你有如此娘親,小姐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呀。」
鳳千千一拍桌案,吼道:「夫人夫人,夫人早已死了,她再好對我有什麼用?她瘋瘋癲癲了半生,誰叫她嫁了秦爺如此一個惡人。」
小芬哆嗦著,趴地拜道:「小姐,將軍千錯萬錯,但不管怎樣,將軍待夫人卻是呵護備至。將軍為了家族使命,四處找尋龍鳳玉佩的下落,有時,在外回來一身是傷;有時,回來已是半夜。可當他知道夫人病之時,還會強打起精神,去哄勸夫人,去照顧夫人。夫人瘋瘋癲癲的模樣,小姐應該是見過的,可將軍毫不在意這些,賴著性子,與夫人說話,安慰夫人,哄夫人開心,直到夫人願意去睡,他才安心去換一身行裝。」
鳳千千一怔,喃聲道:「秦爺有什麼家族使命,你知道些什麼?」
小芬眼有驚恐,但還是如實應答:「小姐,因為小芬的模樣與夫人年輕時有兩分想像,夫人有時便把小芬當做是靈兒小姐,會在小芬面前說一些話。而小芬服侍夫人數年,斷斷續續得知,將軍為了龍鳳玉佩不擇手段,但他也有他不為人知的無奈和悲哀,小姐是將軍的親骨肉,應該繼承他的遺願,完成他未曾完成的心愿。」
這時,恍惚間,鳳千千的腦海湧現了鍾無極昏迷前對她說的話,鍾無極曾說:「百年前,貫丘家遭到朝廷奸佞小人的誣衊,滿門滅族,僅剩貫丘祖先一人……貫丘祖先身世淒涼,無人為其先輩平反,臨死時立下誓言,貫丘祖祖輩輩要攪動江湖風雲,撼動廟堂,絕不能讓正義之士修煉成鴛鴦劍譜……」
在萬象溝,鍾無極為救鳳千千落下水去,沾上紫玉荊藤,此時正昏迷不醒。鳳千千耳邊回想著鍾無極憋著一口氣,交代的這些話,心頭是無比動容的,既為鍾無極對秦爺的忠心,也為鍾無極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鳳千千不禁喃聲問:「小芬,無極先生今日可有好些?」
小芬悽然地搖了搖頭,應答:「小姐,先生依舊無聲無息,泡在藥桶里,早上小芬還去了添水。小姐,咱們要不要為先生找個名醫……」
小芬話還未說完,這時,樓閣外腳步急促,有數人匆匆趕來。鳳千千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小芬也忙來為她梳理著凌亂的頭。原來是屬下阿南與毀玉城幾名女弟子來了。
阿南施禮道:「小姐,不好了,霍家兄弟和七戒和尚不知從哪得到消息,知道小姐是將軍唯一的女兒,竟闖進城來要小姐交出龍紋玉佩。」
「什麼?小姐,無極先生昏迷,小姐武功……這要如何是好?」小芬嚇的跳了起來,手中梳子掉落。幾句慌亂的話,脫口而出,再驚覺不妥,又忙掩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