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長點頭,「拿我是先回福州,還是留在這裡?」
「你先留在這裡吧。」福州那邊雖是麻煩,但只要他們暫時不動鹽,想必也出不了大事,但松江這邊就很麻煩了,下一步要發生什麼事,說真的她也一點眉目都沒有。
她當即寫了信叫人送往福州,隨後又召集松江的官員議事,事情遠比她想的複雜,看來她得儘快結束松江的事務,若是被困在這裡幾個月,那她什麼別想做了,就算要查鹽,證據也早叫人毀的差不多了,還能抓住那些人的把柄才怪了。
這些日子,郭文鶯忙於興建碼頭的事,沒空管別的,對於知府大人暗殺的事也沒心思去管了。不過聽人說,徐澤海把那些證據都給帶走了,帶回南京去了。王昃已經下了葬,這件事似乎大有不了了之的意思。
其實郭文鶯早就猜到徐澤海會這麼做,想必他急匆匆來松江就是為了毀滅證據來的吧,有人殺了人又不想被查出來,所以才請他出了面。而這樣的人能請得動徐澤海,想必也不是身份簡單的。
若是沒出這件事,她可能還不會多想,而出了這種事反倒讓她覺得腦中的構想越來越清晰了。普天之下這麼怕被查鹽的又有誰?而跟徐澤海能有關聯,又能請得動他的又有誰?這般愁死剝繭的,似乎一點點越來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發往各地的帖子已經叫人去印了,這次在松江採用和泉州差不多的方式,也是召集各地富商採用認股的方式把碼頭建起來。有張明長在,這件事辦起來還算順利,不過幾日的功夫,松江府就聚集了不少從各地來的富商,把本就熱鬧的松江襯托的更加熱鬧幾分。
郭文鶯連日勞累,身上並不大好,似乎總覺得比從前嗜睡了,人也懶洋洋的。今天本來是由她主持這場商會的,不過她身子不大好,就交給張明長了,讓他代為宣讀朝廷的旨意,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也不外就是這些了。
張明長自是領命去了,剩下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只覺心慌慌的,似乎怎麼著都覺難受。
紅香端了盆水進來,對她道:「小姐洗把臉,擦擦身子,也許覺得好受些。」她擰了一個溫熱的帕子給她淨面,見她臉色有些發白,不由道:「小姐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這麼身子不大好可怎麼辦?」在她眼裡郭文鶯身體一向很好,可是很少生病的。
郭文鶯也是覺得身上不得勁,便道:「你去叫人悄悄請個大夫來,別叫人知道就是了。」
紅香點了點頭,自去讓人請大夫去了。心裡暗道,小姐也太過謹慎了,看個病而已,至於這麼神神秘秘的嗎?
郭文鶯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她身子不好她感覺的出來,最要命的是她的月事推遲了一個月沒來,可不會是懷孕了吧?
紅香辦事利落,沒過多久大夫就來,給把了脈,隨後笑起來,「恭喜大人,大人這是身懷有孕了。」
那大夫敘敘道:「看小姐身子骨應也是不弱的,只是害喜太過嚴重,吃幾劑藥好好調養一下就是了。」
郭文鶯道:「我這身子有多久了?」
「約莫月余吧,脈相有些浮,還不大診的出來。」
她忖著,封敬亭到福州去找她也有一個來月了,算算時間應該是兩人第一次在客棧里那回懷上的吧,
她一時也說不上來是喜是憂,喜的是她好容易盼來個孩子,現在終於給懷上了,而憂的卻是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現在是多事之秋,東南事務和松江的破爛事這麼多,她根本處理不清,又哪有精神來養胎啊?紅香可沒她思慮那麼多,一聽說小姐懷上了,立刻高興地跳起來,「太好了,我這就告訴人去。」
她轉身要走,郭文鶯忙叫住她,冷聲道:「此事不許走漏一點風聲。」
紅香納悶,「這是好事啊?」
「好事也得看什麼時候。」她身邊危機四伏,想害她的人那麼多,若是被人知道她懷孕了,這孩子必將是南齊未來的希望,更會被有心人利用,還不定再生出什麼是非來。
她讓人把雲墨叫了來,吩咐道:「剛才送走的大夫,叫人看住了,在我離開松江之前,不許他跟任何人有接觸,也不許他泄露半點。」
雲墨一時有些不明白出了什麼事,不過還是應聲去辦了。
郭文鶯害喜的很嚴重,剛開始的一天還能吃下東西,後來連續便連飯都吃不下了,一連兩三日小臉瘦了一圈多。
路唯新來看她,看見她這模樣都嚇了一跳,「文鶯,你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郭文鶯一時猶豫著要不要把懷孕的事跟他說,目前這件事還只有紅香一人知曉,封敬亭那邊她也沒給送了信,至於路唯新,若是他知道了,恐怕會立刻找人把她送回京里去吧。
回京她是必然要回的,但沒確認真的安全之前,倒不能輕舉妄動。
她道:「也沒什麼,只是有些水土不服罷了。」
路唯新撇嘴,「你還會水土不服?在西北喝了那麼多年的沙子也沒見你水土不服過。」
郭文鶯露齒一笑,「你也說是從前,現在每天嬌養著,難免身子嬌弱些。」
路唯新哼一聲,「我怎麼沒看出你是嬌養的來啊?」
郭文鶯不想跟他再說這事,便問道:「無影門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提起無影門,路維新顯然一肚子火氣,「這門派還真跟鬼影似得,怪不得在江湖上混了老大名頭,派出去多少錦衣衛連他們老巢都沒找到。只端了幾個無關緊要的窩點,抓了幾個小嘍囉罷了。」他說著輕輕一嘆,「說起來咱們這趟差辦得真的夠窩囊的,事事不順,處處不順,走到哪兒都有人掣肘。」
郭文鶯笑起來,「要是都那麼順了,還要你幹嘛?你這脾氣就是急,沉不住氣。你且等著吧,對方早晚會露出馬腳來。一旦鎖定了目標,到時候咱們是刀俎,魚肉任咱們切。只要有兵在手,我還就不信普天之下有誰敢和我郭文鶯對著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