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唯新頗不以為然,「你師傅真有意思,你一個軍中將官,正五品,羨慕什麼百工大賽,那都是沒品級地位的工匠們做的事,你去跟著湊什麼熱鬧?」
郭文鶯沒說話,只想著這次是趕不上百工大賽了,若要參賽還得再等三年。也不知三年之後自己在哪兒呢?
又想,若是當年她不跟封敬亭來西北,是不是今年就能參加了,聽說魁首有很多獎金可拿,還能到工部供職。唉,人生變幻莫長,不走這一遭永遠不知道哪一步是對是錯。
她唉聲嘆氣的一臉憂愁,路唯新便想辦法哄她開心,說等不當兵了帶她一起去杭州看西湖,去蘇州看園林,去金陵聽名妓小鳳仙唱評彈。
小鳳仙是橫三一直掛在嘴邊的。
郭文鶯聽得好笑,「那小鳳仙已經三十幾歲了,等你不當兵了,她都成老婆婆了,聽她孫女唱差不多。」
路唯新摸摸下巴,「說得就是個樂子,何必當真呢,便是她孫女也未必就唱的不好了。」
皮小三趕著車,聽他們說起小鳳仙,湊趣道:「咱們等兩年打完瓦剌就去,沒準真能沾上呢。」
路唯新笑他,「就你這臭猴子樣子,誰稀罕你啊。」
皮小三不服,「那又怎麼樣?到時候老子也立了功,掙個官身,想要個****,不是很容易嗎?」
他就這麼順嘴一說,此時的他也沒想到,將來某一天,還真娶了個名妓做老婆。後來用橫三的話說,那就是:「他就好這口也沒轍。」
反倒是常留戀楚館青樓的橫三,最後娶的卻是個大家閨秀。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幾人說著南方風光人物,郭文鶯也開心起來,說等有了時間,真要去南方逛逛,聽說那裡水土跟這邊都不一樣,景好人好,最起碼不會張嘴就吃上沙子。
一路上說著話,走得也不寂寞,緊趕了兩天兩夜,終於在第三天傍晚時到了荊州城。
荊州城真不愧是西北第一門戶,城池高大,城牆厚重,防守也甚是嚴密。郭文鶯目測了一下城門的厚度,心裡盤算著,這得用多少火藥才能炸得開啊?
此刻離關城門還有一炷香的功夫,進城的人並不多,盤查了兩三個就到了他們。
皮小三嘴皮子利索,吧嗒吧嗒一通說,說他是帶著媳婦和小姨子走親戚來的,家裡住不遠,過不下去了,才來城裡投奔三叔。他雖不是荊州人,卻在荊州做過幾年守軍,學了一口的荊州音。當年荊州城破時,他正是西城門的守兵,被人一箭射進髮髻,一時驚嚇暈了過去,僥倖留了條命。
他對荊州極為熟悉,又會說荊州話,那瓦剌守軍便也不疑。只指著馬車調笑道:「叫兩個小娘子出來,咱們得好好搜一搜。」
郭文鶯和路唯新跳下馬車,剛一下車就被幾個瓦剌人死死盯住,美人到哪裡都扎眼,尤其是比一般女人漂亮的多的。
這會兒郭文鶯開始後悔聽信皮小三的話,說什么女人更安全,那也要分什么女人,早知道她剛才就抓把灰塗臉上了。瞧著這幫瓦剌兵看她的眼神,噁心的跟吃了只蒼蠅似得。
這些瓦剌兵中有的會說漢語,有的不會,他們嘰里呱啦的雖不知說什麼,但意思多半齷齪之極。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等事到臨頭,還是有些難忍,尤其是一個守兵的手摸索著幾乎抓到她的胸上……
這若是被抓上,裡面的兩饅頭立馬露餡了。她慌忙躲開,那守軍大怒,撕扯著把她推到城牆邊上。
路唯新一見,頓時暴怒,捏緊拳頭就要動手。
就在這時,忽聽後面一陣馬蹄聲,卻是一輛極為豪華的馬車,車身寬敞,深紫色的絲絨門帘,鑲著鏤空的窗子,車前還掛著兩隻白玉雕成的鈴鐺,一走起來,叮叮噹噹,聲音清脆悅耳。
馬車停下來,車中之人掀起車簾,望一眼郭文鶯,不由怔住。
郭文鶯也怔住了,那人居然是方雲棠,他一個糧商,到荊州來做什麼?
方雲棠只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手心攤開亮出一個非金非銀的東西,瞧著像是令牌之類。
他對那守軍嘰里咕嚕說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什麼,那守軍忽然肅然起敬,不僅放他過去,還把郭文鶯三個也放進去了。
郭文鶯心裡一陣疑惑,緊跟著他的馬車走了一段路,見四下沒人,才湊到車窗底下。
車窗推開,露出方雲棠一張略顯嚴肅的臉,「這地方危險,不管你們是來幹什麼,趁早趕緊離開。」
郭文鶯還想問幾句,問他為什麼來荊州,為什麼會說瓦剌話,還沒等開口,車窗忽的一關,馬車已經走了,顯然是不願與她多說。
她心裡有些惱意,他剛才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驚艷,這會子又擺出這麼個臉子做什麼?
有了剛才的教訓,郭文鶯和路唯新都識趣的在地上抓了把灰土塗在臉上,然後又順手掏出饅頭狠狠咬了一口。摸著平胸還好,若讓人摸個饅頭,就只能哼哼了。
四個饅頭三個人分食,吃完了便開始幹活了。三人分成兩組,分別前往城隍廟,暗號他們都知道,誰先到了便先取了布防圖在約定地方等。
郭文鶯身手不好,便與皮小三分在了一組。
三人各道了一聲,「小心。」隨後分散開來。
皮小三在荊州幾年,對這裡的路熟的像自己家一樣,帶著她七扭八拐的穿街過巷,幾次險險躲過瓦剌巡街的兵丁。
此時天色已晚,街上守衛比白天更嚴,若是被兵丁碰上,不管是誰立時抓起來。郭文鶯有些擔心路唯新,這小子路不熟,可別出了什麼事?
她雖然後悔不該和他分開,不過這也是做暗探的規矩,凡事留一手,以完成任務為首要,他們三個人分成兩撥,萬一有一方出事,另一方也能完成任務,好過被人一鍋端。
半個時辰後,他們便快到了目的地,轉過街口便是城隍廟了,兩人正要過去,忽然前面一陣嘈雜,隱隱聽到一個人的喊聲,「放開,放開我。」
那聲音一入耳,郭文鶯就覺心頭劇烈一震。那是路唯新,他是怎麼了?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