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四人為財而來,趁著芙蕖宴期間,城中熱鬧忙碌,客棧滿客,便在夜裡潛了進來。
都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也全然沒察覺自己已是暴露行蹤。
穆千璃衝過去時,她的房門口僅有個矮個子在放風。
她一把將人放倒,等裡面人反應過來時,她已順手拿到了自己放在房門前架子上的佩劍。
利劍出鞘,銀光閃現。
客棧二樓傳出激烈的打鬥聲。
容澈側目朝窗外的方向看去。
穆千璃的窗前,其中一人趁著其餘人纏鬥之時,背著包袱跳窗欲逃。
穆千璃一個背身躲過其中一人的襲擊,並未注意到窗前的動靜。
容澈迅速閃身向前,在穆千璃轉過頭來的前一刻,踏上窗台躬身跳了下去。
客棧中的打鬥聲很快陸陸續續吵醒了其他人。
率先趕出來的是住在穆千璃隔壁的憐玉,而後是客棧老闆,以及一些其他住客。
穆千璃和憐玉功夫了得,再加之住客人多,很快其中三人就被完全制服了。
「大家檢查一下自己可有丟失什麼東西。」客棧老闆惶恐出聲,他的店裡出了這等事,他得負首要責任。
很快,有人在人去中高喊:「我的盤纏!我藏在柜子里的盤纏不見了!」
憐玉正在對幾人搜身,可他們身上除了一些武器,並無錢財。
「公子,他們身上什麼都沒有。」
穆千璃皺眉:「不對,他們是四個人,跑了一個。」
客棧老闆一聽,頓時更慌了。
正這時,客棧小廝匆匆忙忙跑進來:「老闆!後院發現一個暈過去的小賊,他身上背了一大包錢財!」
客棧老闆頓時眼前一亮,忙小跑著就往後院趕。
剛出聲說丟了錢財的那人,以及其餘看熱鬧的都一路跟了去。
穆千璃有些疑惑,她想起自己的確一直在和三人打鬥,第四人既是早已逃出,又是如何暈過去的。
客棧老闆趕到後院後,下了定論:「他應是想帶著偷來的錢財跳窗逃脫,好在我這二樓修得比一般樓房高,把他給摔暈了。」
如此說法好像也說得過去,穆千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剛才遭偷了東西的那人已經急匆匆上前去翻找自己的財物了。
「是這些,他偷的就是我的東西!」
雖已是夜半三更,但官府的人還是來得很快。
四人被捕,牽涉其中的幾人被官兵又盤問核對了一番,這事才終於算是了盡。
楊宥然便是這會才醒來的。
整個客棧像他這般雷打不動酣然大睡的人沒幾個。
穆千璃剛打算上樓休息,楊宥然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沒事吧,受傷了嗎,我剛聽說客棧里來了幾個賊!」
穆千璃無語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回答他:「我沒事,都已經解決了。」
但楊宥然顯然還在剛得知消息的驚慌中平息不下來。
他正要開口說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驚呼聲:「楊兄?是你嗎,楊兄?」
幾人聞聲回頭看去,正是方才被盜財物最多的那人。
他是和穆千璃幾人一起從官府回來的。
被喚到的楊宥然愣了一下,先是看著那人好半晌沒認出來,而後忽的恍然大悟:「你是王兄!」
「對,是我是我,真巧啊楊兄,怎會在這遇見你!」
「我來柳州城參加芙蕖宴,今日便住在這間客棧。」
「我也是來參加芙蕖宴的,沒曾想今日險些遭小賊盜去了盤纏,還好有位英雄率先制住了那幾個小賊,我的錢財才得以找回,那些小賊才能伏法。」
那人越說越激動,目光灼灼地看向穆千璃,好似崇拜:「楊兄,你與這位英雄也相識嗎?」
本是聽著兩人熱絡寒暄的穆千璃有些睏倦了,突然被人提及,一怔神抬了頭。
楊宥然也多有訝異:「英雄?哦,她是我」
穆千璃眸光微變,忙接話道:「僱主!我夫人娘家寄了些東西往柳州城來,便是拜託的楊鏢師為她護送,東西安全送達,我甚表感謝,正值柳州城芙蕖宴期間,我便協同夫人邀請楊鏢師一同感受柳州城的芙蕖宴,這便在此住下了。」
楊宥然怔著眸子看向穆千璃,聽著她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那人卻是瞭然,很快接受了穆千璃這個解釋,自我介紹道:「在下王午,多謝英雄今日行俠仗義,為表感謝,明日我在醉仙樓設宴招待幾位,還請賞臉。」
穆千璃聞言連連擺手:「莫要抬舉我了,我姓穆,你與我兄弟相稱便好,飯席也還是不必了,舉手之勞,我也是為自保,實在擔不起你這般謝意。」
王午很是堅持:「不不不,我與楊兄也是舊識,能在此重逢已是有緣,而穆兄你又與楊兄認識,便更是緣分,如此關係,請不要拒絕我的一番心意。」
穆千璃很是為難,下意識看了眼一旁的楊宥然。
他這會才剛從穆千璃方才的那番話里反應過來,傻乎乎地撓了撓頭,道:「要不就按王兄說的吧,我與他也許久未見了,就當是敘舊,你也當認識一位新朋友嘛。」
穆千璃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知要如何拒絕才好了。
她這頭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憐玉卻在一旁湊近來壓低聲問:「小姐,這回說的夫人是誰啊,還是容公子嗎?」
穆千璃一愣。
正巧王午道:「穆兄,方才多虧你了,夫人可還好,應是被嚇壞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屋看看夫人,待明日我們在飯桌上再聊。」
穆千璃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她要上哪去看看所謂的「夫人」。
不過當幾人相互道別後,她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不由想到了容澈。
他的確有可能被嚇壞了。
穆千璃這回是絲毫沒抱著任何別的心思,只是單純前去查看容澈的狀況。
敲開門,容澈還是方才見過的那副模樣,屋中點了燈,他背著光顯得臉色有些蒼白。
「你沒事吧?」
容澈搖了搖頭,好似他連房間都沒走出去過,怎會有什麼事。
穆千璃微鬆了口氣:「沒事便好,賊人已經送官了,事情都解決了,你早些歇息吧。」
容澈不知是被嚇得不輕,還是累得睏倦了。
他嗓音很淡,有一搭沒一搭地又和穆千璃說了幾句。
穆千璃往自己房間回去時,正好碰上上樓來的王午。
王午見穆千璃這會還在屋外,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她可能是去了一趟茅房。
這便問:「穆兄,夫人怎麼樣了?」
穆千璃嘴角一扯。
她方才的確去看了下某人的情況,但並不是她的夫人。
話已是說出口,她也只能順勢道:「還好,他有些被嚇著了,不過我安撫了幾句,應是沒事,這便睡了。」
王午點了點頭,沖穆千璃和善一笑,沒察覺任何異樣:「那就好,那我便回去休息了,穆兄,明日見。」
「嗯,明日見。」
穆千璃目送王午離去,站在門前沉默了好一陣。
她怎還真把容澈代指為她的夫人了,這樣下去,明日王午宴請午飯她要如何收場。
總不能真帶著容澈說是她的夫人吧。
不過一切還好,她腦袋瓜也動得快。
翌日中午。
王午問起穆千璃的夫人為何沒有同行。
穆千璃解釋道:「昨日吵了她大半夜,她沒休息好,今日身子不適,便在客棧休息了。」
對此,王午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便沒再多問了。
偏偏憐玉仍舊摸不著頭腦,又湊近低聲問:「小姐,所以這個夫人究竟是誰啊,難道不是容公子嗎?」
憐玉聲音很輕,但容澈就坐在近處。
她話音剛落,容澈便沒由來的抬頭看了過來。
穆千璃心下一驚,也不知容澈聽見了沒有。
若是聽見了,也太叫人尷尬了。
她忙用手肘碰了碰憐玉:「莫說了,周圍這麼多人,別被聽了去。」
憐玉小聲地「哦」了一聲,視線偏去正好與容澈對上視線。
一見這張俊美漂亮的臉龐,她的目光忽的就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容澈眉梢微挑,回以憐玉一個詢問的目光。
但憐玉自然沒可能回答什麼,忙不迭移開了視線。
正這時,王午熱情詢問:「還未請問這位兄弟大名,也是楊兄和穆兄的朋友嗎?」
穆千璃正被莫名將容澈代入自己夫人身份一事煩悶著,一聽王午這般問,忙接過話頭開口道:「這位是我的家兄,容澈。」
容澈一愣,楊宥然則是當即瞪大了眼。
他才是家兄!
但最初穆千璃已是介紹楊宥然為她僱傭的鏢師,這會介紹容澈為她的家兄似乎更為合理,而他也沒辦法再改變身份了。
可這樣一來,豈不顯得她和容澈親密無間,而他則是個外人!
屋子裡其餘人並未注意到楊宥然的憋屈和怒意。
王午一聽容澈竟是有恩於自己的英雄的家兄,對其瞬間熱情起來。
容澈有禮回應,一桌子人有說有笑十分和諧。
王午建議道:「昨日我便在柳州城中玩了一日,芙蕖宴上賞荷最佳的時間正是午後,坐上湖中畫舫,沐著日光,湖邊一片景象盡收眼底,待會飯後便讓我為幾位安排一艘畫舫,保准讓各位能以最佳的角度觀景。」
穆千璃忙拒絕道:「王兄,你已是請我們吃了一頓飯,若再讓你安排畫舫,就真的讓我過意不去了,既是交朋友,你便莫要如此客氣,多謝你告知我們畫舫一事,下午我們會自行去看看的。」
王午本還想堅持,但楊宥然也同樣站到了穆千璃這邊。
又拉扯了幾句,王午這才作罷了。
王午昨日已是去過了畫舫,下午便不再與幾人同行。
他將幾人帶到湖邊的碼頭前,道:「湖面上停著的那些畫舫都可在船家這訂下,這會時間還早,應是許多畫舫都還空著,那我就先送你們到這了。」
「好,多謝王兄。」
告別王午後,幾人按照他說的前去碼頭詢問了船夫,果真畫舫大多都還空著,他們便選了湖中央的位置,那兒自是最佳的觀景點。
待畫舫靠岸,穆千璃率先興沖沖地登上甲板。
船身因著上人後有些搖晃。
等穆千璃視線在甲板上掃視一周後,一回頭,見楊宥然的大塊頭一上船後,船晃得更厲害了些,而容澈被落在最後一個上船。
容澈淡然抬眸,沒多看楊宥然眸底閃過的一抹顯而易見的狡黠,而是直直看向穆千璃的方向。
下一瞬,他抬腿跨上甲板,另一隻腳還沒踏上來,身子微微一偏。
「小心。」
甲板上「噔噔」幾聲明顯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穆千璃下意識的呼聲。
穆千璃原本是想扶人手臂,可一伸手,就正好握住了容澈抬起伸來的手掌。
雙手交握,四目相對。
掌心驀地一熱,連帶著臉頰也不自覺要發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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