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求知一手持劍,一手持木,左右開弓,連消帶打,一路闖了過去。忽覺地下有異,一物從土裡鑽了出來,卷向他腿腳。他一瞥之下,卻見一條藤蔓纏了上來。葉求知一個縱步躲了開去。那藤蔓枝附影從,跟了過來,有如靈蛇一般。這時地下接二連三地冒出長草枝蔓,它們一旦出土,即襲向葉求知,他這一下可謂天上地下,四面八方臨敵。他要是御劍飛起,則不必受地上的攻擊,但去了漪紋劍又難抵擋金絲銀芒,同時還多耗一份飛行的真力。他當下氣貫雙腿,拔腿便跑,任那些枝蔓纏身。這些枝蔓有些長有利刺,葉求知布氣成罡,倒也不懼,發足疾行,將之一一扯斷。只是枝蔓漸多,前方赫然長成一片荊棘之林。就見它們張牙舞爪,猶如活了一般,貌似萬千條青蛇。
葉求知望之頭皮發麻,不敢再像之前那般以蠻力趟過去,而是用劍去砍,妄圖辟出一條生路。哪知這些枝蔓又韌又柔,兼之靈活異常,竟不怎麼受力,未砍斷它們不說,差點反受其縛。他到了此刻方才省悟何謂《五行逢厄鍊度陣》,原來要經受五行攻擊。現在五行來其三,便如此難纏,若五行齊至,他如何抵擋?
他一時應接不暇,顧此失彼,幾次差點傷在金絲銀芒之下,多虧身手敏捷,才逃過劫難,但若沒有對策,也只能止步於此了。便在這時,一條藤蔓無聲無息地襲來,待至發現,已不及躲閃。他急中生智,一抬腿向它踏去,及見它刺如鐵鉤,鋒利異常,只怕一腳踏實,非刺個對穿不可,忙氣聚腳下,改踏為掃,用腿風將之盪開。葉求知驚出一身冷汗,被藤蔓抽中倒也不致喪命,但只要受傷或者受它阻上一阻,其它的攻擊接踵而至,他能否接得住就難逆料了。
他忽福至心靈,腳上運勁,雙腿連出,向那些荊棘掃去。他腿風過處,荊棘吹得東倒西歪,倒伏一片,卻是他以腳代手,使出了《驚濤拍岸掌》。《驚濤拍岸掌》既為掌法,當然以掌為主,但他一手持劍,一手持木,實在無暇,只好倒行逆施,出此怪招,哪想竟收奇效。當下他手腳不停,一步一步向前挨去。
可他行不多遠,便又遇驚險。卻是他的掌法對那些矮小的植物行之有效,可對細長的藤蔓卻無可奈何,它們臨空攻來,腿風不能及遠,掃它們不著。葉求知避了幾避,忽罵自己道:「真是笨了,火能燒木我為何不用!」原來他自煉了火靈分身後,便觸動了靈機,想到自己是五靈根,不限於只練五行之水,是以回來之後,去藏書閣找到其他四門的功法修煉了一番。這時念及於此,腿上掃去時,卻用上了火性真力,頓時荊棘燃燒了起來。
葉求知大喜,心念一動,想道:「這金絲銀芒最是難纏,它之所以銳不可當,全憑的是金銳之氣。火能克金,我若用火攻,燒了它的金銳之氣,亦不足為懼。」遂一擺漪紋劍,就要運上火力,去接那金絲銀芒。忽想起一事,心道:「哎呦不行,這劍乃是師門所發,用本門的心法才相得益彰,若用火力豈不與之相悖,只怕不能奏功,反適得其反。」劍既不行,又不敢徒手去接,只得作罷。
葉求知且戰且走,忽叢木一分,一隻金斑花豹無聲無息地撲了過來。他不意陣中還有活物,忙引了一根木頭向它撞去。那花豹伸前爪一拍,木頭自頭至尾給它拍個稀巴爛,利爪在火焰中閃閃發光。葉求知見它一拍之力竟至於斯,無暇掉轉劍頭對付它,只不斷撥木頭攻去。那花豹極悍勇,爪子一拍,或豹尾一剪,不須第二招便將木頭打個粉碎。葉求知被它堵住去路,一時前進不得。
忽陣勢一變,冰雹木頭齊收,金絲銀芒與叢林也即消失,獨留花豹與葉求知對陣。葉求知不喜,反轉凝重,這陣極玄妙,會隨戰況而變,此時收起冰雹叢林非是好事,以一關難似一關的邏輯推論,這花豹的出現,恐更難對付。
這花豹自現身後,既不厲嘯嘶吼,行動也無聲無息,專伺隙來襲,足見其陰戾狠毒。它此時目露寒電,冷冷看著葉求知,忽張口一嘯,頓風雲突變,一股腥臭中夾著一道金風噴到。葉求知早凝神以對,見金風中微現細芒,心中一凜,知是金銳之氣。只是這金銳之氣無剛才那金絲銀芒凝練,當下膽氣一壯,身子微側,劈手一招火焰掌迎了上去。
火焰掌與金風一觸,雙雙消滅。葉求知見此法奏功,揉身攻上。那花豹豎尾一抽,如一根鋼鞭也似地劈了下來。葉求知見這豹尾金毛根根豎立,猶同狼牙棒一般,若被抽中,不異被鐵刷刷過,其滋味可想而知。橫劍一擋,劍身與豹尾相交,鏘然有聲。葉求知駭異,這豹毛是有多堅硬,可擋他手中利器!他這手中之劍可非凡物,乃是師門所鑄,難道這花豹一身銅皮鐵骨不成?
葉求知驚異未定,就見幾道細芒急射自己胸口。他不料這花豹如此狡猾,豹尾下劈之際竟趁勢暗雜幾根尾毛射出,不及躲避,急運真氣聚於胸口,火靈分身也適時出掌,畢集功力於他胸膛上。這火靈分身當日所得的好處猶在葉求知之上,經這些時日的修煉已具人形。它是火靈之身,天賦之高遠超葉求知,非他五靈根可比,此時修為已不弱於他。
那幾根尾毛鋒利之極,哪是護體真氣可以抵擋的。但葉求知所運之氣正與它相剋,雖無法阻擋它的刺透之勢,終也燒毀了幾份,恰好這時火靈分身來援,火屬真力透胸而過,正與尾毛迎個正著,頓將之一燒而盡。
葉求知一驚非小,今日要不是有火靈分身,差點重傷在此花豹尾下,當下仗劍便上。他此刻含憤出手,劍勢甚是凌厲,頓時一團寒光罩住了花豹,劍圈之中白茫茫一片,全是霜花寒氣。漪紋劍雖非法寶,無甚神奇特異之處,但也不俗,配以本門功法,威力大增,比平常利器要憑空多出兩三份的功力來。
只聽錚錚錚不斷響,花豹的利爪與漪紋劍綿密的劍勢接連撞擊,發出金鐵交鳴之聲。葉求知見這花豹進退有度,功防有據,儼然便是個高手,奮勇之心不由激起,拼力搏殺。他此前進境太快,許多技藝尚未來得及領悟,這番進了陣來,倉促應戰,不免手忙腳亂,險象環生,此刻斗得久了,漸有體會,劍法也越發嫻熟,心道:「師門的試煉非是沒有道理,像這種技擊之法,搏殺之術與那坐功練氣不同,不與人餵招切磋無法長進,尤在這危境之中,越能激發出潛能來。」
他心中尋思,手上卻是不停,起始只覺那花豹每一拍都重若千鈞,每一交接他劍下都是一沉,劍法無法連貫,需撤步退讓方能再接下招,《霖雨劍法》沒有連綿之勢,反如被風吹起的細雨,歪歪斜斜,難成體統。後越斗體悟越深,想道:「抽刀斷水水更流,水之不能斷流,在其無遏無止,無窮無盡,奔騰不息。這『霖雨劍法』便在『連綿』之上,我連綿之勢一成,恰如傾盆之雨,一瀉千里,他縱千刀萬刀,也割之不斷。」
葉求知想到此處,手腕一抖,寒星點點,劍光直似流星飛墜,銀珠斷線一般,罩向花豹,其所挾的寒風霜氣,隔遠瞧去有如銀河倒懸,飛瀑掛流。那花豹厲吼一聲,噴出一股金風,前爪往劍影里拍去。它不管葉求知千路來,我只管一路去,只消拍中漪紋劍,葉求知的余招便遞不出去,卡在它的爪下,葉求知縱然將劍使得天花亂墜,被它擋住了也即雲散雨住,無力再進後招。這本是一力降十會的妙招,但葉求知較它修為只高不低,之所以二者斗個旗鼓相當,實因葉求知臨敵經驗不足,功夫不純,實力大打折扣之故。葉求知若是一上來就碰上它,說不定就要傷在它的爪下,但此時葉求知一番拼鬥後,已對本門的功夫漸融會貫通,得心應手。當下左手火焰掌,掃滅金風,右手揮劍下擊,當的一聲大響,劍爪相交。葉求知劍下一滯,借反震之力提劍又再劈下,其勢便似那浪拍岸堤,一浪猛過一浪,決不停歇。
那花豹一時抬不起臂來,仿似將爪子伸進了急瀑之中,剎那之間捱了百劍千劍。它雖是銅皮鐵骨,但也挨不住這勢如奔雷的劍雨,一撤身,另一爪向前一揮,幾道勁氣劃空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