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盯著葉求知手上扶著的寧無玉,靈機一動,說道:「此女是個魔頭,快快將她交出來。」心想葉求知若是不交,就誣他與魔人勾結,就算將他當場斬殺,料別人也無話可說。
葉求知有不當劍倚靠,對此人倒也不放在心上,他唯一所忌者,是那易青崖正隱在暗處,注視著這裡。他對此人道:「我已請了一位高人來救治寧師叔,她不一定就無治。」他這句話貌似是對此人講,實則卻是說與易青崖聽。
那人哈哈笑道:「高人,高人在哪裡?十方寺的真慧大師都說她無救了,誰還比得過真慧大師?你莫非當我是三歲的小孩,任你欺騙,趁早將人交了出來,否則將你與魔人一併論處,那時休怪我無情!」
水挼藍聽了此人之言,焉不知他的心思,但此人藉口斬妖除魔,倒不好阻攔,當下向葉求知道:「葉師弟。」她雖只說了這三個字,但言下之意還是提醒葉求知將人交了出來,避免與天下人為敵。
朱鳳欣也眼望著葉求知,露出關切之意。葉求知看了寧無玉一眼,心中既是悲痛,又是忿悶,愴然一笑,道:「好,你既要看看高人,我就讓你見見。」抬手一指,一道劍氣,疾刺而去。
那人一驚,不想葉求知說動手便動手,正要格擋,那劍氣已經到了身前。好在他的真氣已到了隨心而生的地步,及時在身周布下了一層護體罡氣。豈知那劍氣「嗤」地一聲輕響,便刺透他的真氣,一絲不緩地穿了進來。那人剎時萬念俱灰,心道:「我命休矣!」
就在劍氣刺穿他衣服,堪堪抵在他的肌膚上時,劍氣倏地一收,消失無蹤。那人只覺劍氣接觸之處激得他身上的寒毛乍起,一陣戰慄。待過了一會兒,才驚魂稍定,回想起剛才的那一瞬,便是自己有了提防,也絕擋不住那一擊。尤其是劍氣放出,還能一觸即收,那端地是神乎其技,要非達到隨心所欲的地步,萬難做到。不由得心如死灰,看著葉求知,想道:「難怪他能連殺三名金丹,原來他技高如此!這一下我與全島上下可都走了眼了,這小子一直藏拙,是個高手所扮!」心神震盪之餘,又想起他以往的事跡,忖道:「不對,不對,他絕非高手。難道恰如他所說,他身邊有高人?」
葉求知冷冷地看著他,說道:「你覺得這一劍怎麼樣?」
那人向葉求知一抱拳,說道:「多謝手下留情,之前多有得罪,告辭了。」將身一縱,忙不迭地去了。
水挼藍與朱鳳欣看得目瞪口呆,不想葉求知一劍竟能擊退一名金丹高手。水挼藍之前雖也見過他的奇異之處,曾莫名其妙地剋死過兩位金丹,但那都是在絕境之下死裡求生,萬沒有今天這般從容淡定。
忽聽得一陣掌聲傳來,跟著有人道:「好劍,好劍法。」一個人由虛轉實,顯現了出來,正是易青崖。
葉求知道:「與閣下的拂塵相比卻是如何?」他剛才的那一劍既是打發那人,也是刻意顯威,想叫易青崖知難而退。
易青崖道:「劍是好劍,拂塵亦是好拂塵。葉兄有此好劍,正該為天下蒼生多做些好事,怎地卻袒護魔人?」
葉求知道:「她乃是在下的長輩,旦有一線轉機,我都要救她!」
易青崖道:「葉兄此情固甚感人,但她已然無救,又何必徒勞?」
葉求知道:「誰說寧師叔已經無救,我已另覓了一位高人,只待易兄讓路,我便可請他施救。」
易青崖道:「你所說的這位高人,便是你身上的這一位吧?」
葉求知道:「不錯。」
易青崖搖頭道:「這位前輩確實高絕,但要說到驅邪去魔未必就及得上真慧大師。大師既說令師叔已然無救,葉兄何必執著,不敢面對現實。」
葉求知卻是不好跟他說不當劍曾沾染魔氣,受十方寺的高僧渡化,懂得佛法,後又被人偷了出來,說道:「是不是執著,易兄何妨讓我一試?」
易青崖道:「好,葉兄便在此一試,我與你護法。若是能救令師叔當然甚好,如若不然,葉兄盡了力,想必也就放下執念了。」
葉求知不想他竟乾脆地一口答應,頗感意外,又甚感激。但知袪魔並非一時之功,那僧人轉瞬即會跟蹤而至,那時不但耽擱寧無玉的治療,說不定還會戳破不當劍的來歷,易青崖反會過來協助那僧人來收不當劍,於是說道:「多謝好意,不敢勞煩易兄,我自己尋一個靜地即可。」
易青崖臉色微變,凝視著葉求知,道:「葉兄可知放縱魔人,該有何結果?」
葉求知道:「在下並非放縱魔人,而是挽救長輩。」
易青崖嘆道:「葉兄顧念舊情誠然可感,可怎地正邪不分,是非不明,竟欲救一個無可救藥之人?此非有情有義,而是感情用事。」
葉求知知道他誤會了自己,但又不便解釋,說道:「請易兄見諒,小弟就此告辭。」
易青崖橫身一擋,說道:「葉兄可以自去,令師叔卻需留下。」
水挼藍在旁說道:「兩位有話好說,又何必動武。」
易青崖道:「這位姑娘說得是,你若能勸得他回心轉意,我當然樂於從命,在下實也不想與葉兄動手。」
水挼藍向葉求知瞧去,葉求知道:「多謝水師姐的好意。」眼中卻是露出堅定之色。
水挼藍見他拒絕自己,不由生出一股複雜之情,向朱鳳欣道:「你來勸他。」
朱鳳欣臉上一紅,她雖也同情寧無玉,不願眾人當她是魔頭而加誅滅,但易青崖身為太初觀的弟子,修為定然不弱,瞧他悠忽來去,定有厲害的法寶傍身,葉求知縱有高人相助,也不一定就敵得過他,就算今天將其擺脫了,事情傳出去之後,對葉求知也大大不利,說不定有人說他與魔人勾結,要一起討伐,於是將目光投向葉求知,輕叫了聲:「葉師弟。」
葉求知緩緩搖頭,說道:「你不要勸我,我意已決。」朱鳳欣臉色刷地一白。
易青崖嘆道:「我對葉兄好生相敬,本欲與你一交,但現在看來,卻有些失望。」
葉求知道:「哦。」
易青崖道:「重情重義是對的,但若是徇私枉法,只顧個人小義,而不顧天下大義就不好了,望葉兄及早幡悟。」
葉求知道:「這麼說來,易兄一定要與我為難了?」
易青崖搖頭道:「非是我與你為難,只要你留下令師叔,易某仍當你是朋友。」話外之音是葉求知不聽勸告,那就非友即敵了。
葉求知凝視易青崖一刻,心中實在不願與他相鬥,一來殊無勝算,二來耽擱時間,三來對他頗具好感,心折他的風采,說道:「我實不願與易兄為敵,今日為勢所逼,不得不為。易兄身為太初觀的弟子,想必技業驚人,在下斗膽向你討教幾招。」
易青崖道:「不敢,葉兄之前一戰,也足令人驚嘆。」
葉求知道:「說到貴觀道法之精妙,那是天下之冠,無可出其右者,故小弟也不敢自取其辱,以短敵長,只與易兄比一比功力的深淺如何?」
易青崖微微一笑,想太初觀乃道教之祖,天下道法莫不出於其下,葉求知雖有恭維之意,但那也確是實情,估計他自忖難在道法上取勝,所以才避短提出比試功力。功力難有取巧之處,你用功越勤,功力也就越深厚,與所學的功法精不精妙,倒無多大的關係。料他見自己與他年齡相仿,在此上恐怕又用功甚勤,是以如此提議。
易青崖言念及此,心道:「你雖然功力不凡,道佛兼修,但我豈又輸與你。」口中說道:「葉兄太謙,你五行宗博大精深,天下知名,道法又豈能差了。你說要怎樣比?」
葉求知聽易青崖答應,心想:「他比我也大不了幾歲,便算出身太初觀,資質不凡,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一躍而成高手。即使太初觀有靈藥無數,調教有方,又怎及上我前有范秋洛等人的心血滋養,後有佛門的舍利子,再加上三個分身,不信贏不了他。再不濟,尚還有朱雀玄武,他功力再純,又豈能純得過朱雀玄武去。不過朱雀玄武是最後的倚仗,能不用就不用,免得傳出去驚世駭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以自身之力能贏那是最好。」口中說道:「先與易兄講好了,我要是在功力上僥倖贏了,易兄可不能再來攔我?」
易青崖見他說得極是從容不迫,不禁犯疑,難道他真有勝我的把握,還是意圖一拼?不過聽他如此一說,不由得激起心中的傲氣,說道:「好,就聽葉兄的,你如贏了我,我二話不說,就此讓路。」
葉求知道:「易兄爽快,咱就現學現賣,效仿一下之前敝宗與真化門的決鬥,以三局為限,誰先贏得兩場便算誰贏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