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雲隱錄 第兩百五十二章 眾叛親離

    果然，惲一開口，董忠等人就知道事情已經全部泄露了，抵賴已經沒有意義了，於是都紛紛認罪。

    跟著過來執行逮捕任務的幾個宮中內侍中黃門拔出劍來，準備押解他們。

    劍光肅殺，令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董忠也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恰好他是從中軍那邊過來的，還帶著佩劍，

    於是拔出腰間配劍，打算自殺。

    但因為氣氛高度緊張，侍中王望一見董忠拔劍，還以為他要拒捕，

    立刻高聲呼喊：

    「大司馬要反！」

    中黃門本來就拔劍在手，聽得一個「反」字，立刻衝上前，將董忠當場格殺。

    一時間血肉飛濺，一旁的劉歆、王涉被嚇得面色蒼白。

    宮外，王咸等人預感事情不妙，於是帶著中軍兵馬前來接應。

    正好聽說大司馬突然被幾個中黃門所殺。

    在未聞王命的情況下，主官被宦官所殺，這對軍人來說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於是，大批軍人涌到黃門郎執勤的衙署，紛紛拔劍張弩。

    一場已經被破獲的政變，眼看就要激發出更大的兵變危險。

    在這驚險萬分的時刻，皇后的父親，

    正在例行巡視郎署的寧始將軍史諶，趕忙站出來，高聲道：

    「大司馬突發狂病才被誅殺，請大家不要緊張，放下兵器，回到軍營。」

    寧始將軍也是高級將領，他既然發話了，大部分軍人也就聽從了他的命令，紛紛退去。

    一場危機就這樣被解除了。

    王莽得知董忠已死後，鑑於這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卻反而成了政變的主謀，感到十分憤怒。

    於是下令虎賁們用「斬馬劍」。

    也就是尚方所製造的「尚方寶劍」。

    將他的屍體砍成屍塊，盛在竹籃里，一邊示眾一邊高喊：

    「反虜出！」

    這是一種厭勝的做法。

    董忠的宗族成員就像當年翟義的家族一樣，被撒上濃醋、毒藥、匕首、荊棘等物後全部活埋。

    王莽以此表示最毒辣的詛咒和懲罰，希望令董忠的家族在地下也無法翻身。

    但對於董忠的中軍部下們，王莽卻不敢輕易追究責任。

    下令說他們都是被董忠矇騙的無辜之人，因此全部赦免了他們。

    王涉在眼見董忠被分屍後，無奈地選擇了自殺，

    只留下一人劉歆被投入了大獄。

    王莽親自帶著酒前來看望這位曾經的摯友兼老臣下。

    他沉痛地說道：

    「穎叔啊，你太讓我寒心了！

    你我幾十年的交情，怎麼可以背叛予？

    就連予的親生兒子謀反，予都沒有這麼傷心過。

    可你跟他們不一樣，我們曾經是那麼的要好。

    還記得嗎？

    當年在黃門郎舍，在十里長亭，你對我是如何的肝膽相照！

    穎叔啊穎叔，你別怪予無情，

    予也只有用這濁酒三杯為你在趕赴黃泉的路上御御風寒了！」

    劉歆雙目緊閉，默默地坐在地上，一語不發。

    王莽斟上兩杯酒，繼續說道：

    「穎叔，我們朋友君臣一場，我又何嘗不想救你一命？

    可是眼下大新處在多事之秋，外有盜賊四起，難以平定；

    內有故舊背叛，此伏彼起。

    今天予若放過你，明天就會有更多的人來背叛予，背叛大新！

    來吧，咱哥倆幹了這杯苦酒！」

    劉歆被王莽勾起了回憶，一時間老淚縱橫，

    抖抖索索地接過酒杯，聲音哽咽地說道：

    「巨君啊，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老臣今日最後一次進言。

    你也要平心靜氣地想一下，大新這十幾年來到底為百姓謀了哪些福利？

    和當初的設想又有多大的差異？

    不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不能全怪你，

    畢竟朝政得由大家來維護，我們這些大臣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可別忘了，你才是一國之君啊！

    我今天才算明白，以你的才幹，要想拯救這個國家，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不管怎麼勞心費神，大新還是像朽木一樣地爛掉了！」

    劉歆心中暗自嘆息，「如今天下大亂，《赤伏符》召示的讖語必然是天命所歸。

    我之所以沒有成功，只因為我原名不是劉秀，

    只有原名是劉秀的，才是真命天子！」

    隨後再次仰面長嘆一聲：

    「百姓何事？

    蒼生何辜？」

    嘆罷將杯中苦酒一飲而盡，含淚道：

    「巨君啊，臣先走一步了。

    黃泉不遠，臣在陰間等你！」

    說罷，一頭撞在南牆上，腦漿迸裂而死。

    王莽見狀扔掉酒杯，撲倒在劉歆的屍首上失聲痛哭：

    「穎叔！

    予盡力了！予盡力了！

    這不是予的錯！

    不是予的錯！

    蒼天！

    你既然把天下蒼生交到我手上，為何不指一條明路給我」

    骨肉堂兄與心腹舊臣的背叛，像兩把鋒利的刀，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然而，他不敢讓天下人知道自己眾叛親離，

    只能將這份痛苦深埋心底，對他們的死秘而不宣，也沒有擴大追究。

    劉歆的兒子劉疊，對此完全不知情、也沒有證據參與謀反。

    王莽對他顯示出了罕見的寬容。

    只是免去了他五官中郎將的職位，改為中散大夫，

    這或許是他對劉歆的最後一點憐憫與補償。

    而西門君惠，臨刑前仍堅信自己是對的，高聲呼喊：

    「劉秀真汝主也！」

    幾天後，有人看到一個穿著老百姓衣服的仙人，

    在皇宮的鉤盾土山上承露盤旁邊一閃而過。

    郎官們私下議論紛紛，說那就是已經自殺的國師公劉歆，他可能已經成仙了。

    衍功侯王嘉，是王莽自殺的侄子王光之子，擅長卜卦。

    當王莽聽說了這個事情後，讓王嘉給占一卦。

    王嘉占卜後，面色凝重地說：

    「不吉，陛下要小心兵火啊。」

    然而，王莽的內心已經極度蒼涼，

    苦笑著說道：

    「你個小孩兒懂什麼呢，

    那個仙人啊，應該是我的老鄉，

    也就是成仙的榮成子。

    他現身應當是要來接我成仙的」

    另一邊，昆陽之戰的烽火硝煙剛剛散去，

    劉縯與劉秀兄弟二人猶如兩顆璀璨的新星，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他們的威名，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了四海八荒。

    然而，古語有云：

    「功高震主者危，行峻拂群者孤。」

    鋒芒畢露的劉縯，引來了綠林將領們的妒忌與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