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過監控往監獄外牆的哨塔上看了過去,上面持槍站崗的人也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了,牆上變得漆黑一片。
葉開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道:「門裡的東西出來了。」
我向葉開比了個手勢:「先別急,看看對方想幹什麼?監獄不是你的主場嗎?」
葉開道:「我不怕別的,就怕孟青禹,溪月貿然衝進來。」
「沒事兒,老鬼精著呢!不會讓她倆干傻事兒。」我故意讓韓老鬼留在外面,就是為了讓他看住孟青禹和溪月。那兩個丫頭有斬妖除魔的本事卻不夠奸猾,容易被鬼魂給騙了。只有韓老鬼坐鎮我才放心。
我正在說話的時候,就聽見走廊上傳來一陣撥浪鼓的聲響,等我往監控里看時,卻看見齊雲鵬一手舉著個搖鼓,一手拎著個麻袋,出現在北區的走廊上。
白石監獄室外的監控聽不見聲音,室內的監控卻能把聲音錄得一清二楚。齊雲鵬搖鼓的動靜一聲聲從監控里傳了過來,走廊里卻聽不見其他的聲響。
現在,北區的一個號間裡至少關著二十個犯人,難不成每個人都能鎮定自若?
我正在納悶的時候,齊雲鵬已經在一個號間門口停了下來,手中腰鼓在那兒晃個不停,沒過一會兒,號間窗口裡就伸出一隻托著人心的手來,那顆血淋淋的人心還在對方手中微微跳動,一看就知道是剛從腔子裡掏出來的東西。
齊雲鵬撐開手裡的口袋,對方就把那顆人心給扔了進去,齊雲鵬又拖著麻袋往下一間牢房走了過去。
我和葉開僅僅對視了一眼的工夫,就聽見監控室這層走廊里響起了搖鼓的聲音,我和葉開一起看向監控的時候,才發覺走廊里多出了一個手拎著麻袋,搖鼓的人來。
對方搖著小鼓一步步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我和葉開一左一右搶到門邊,各自手掌上暗運真氣,眼睛盯著監控的方向,耳朵卻在聽著門外的聲音。
那人走到監控室的門口就停了下來,手裡小鼓越搖越急,這分明是在打急鼓,催著屋裡的人跟他見面。
我貼著門口喊了一聲:「你幹什麼?」
那人陰沉著聲音說道:「主家有什麼東西要賣麼?」
我沉聲道:「沒有,你走吧!」
那人搖著小鼓道:「有些東西還是賣了的好。不然的話,放在你們身上就得惹禍啊!」
我再次問道:「你想要什麼?」
「一副人腸子。誰的都行!」那人說話之間,手中小鼓連續搖了幾下,我只覺得那鼓聲像是敲在我腦袋上一樣,腦子裡莫名一陣發昏。不過,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我對面的葉開卻連恍惚的狀態都沒有。
這倒不是對方惑人心智的功力不夠,而是,葉開本身就有這種抵抗的能力。只不過,我一直沒弄明白葉開是怎麼做到的。
我還沒來得及跟葉開說話,對方一拳穿透了大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頭髮,硬是把那人的腦袋從他砸開的那個窟窿裡面給拽了進來。
葉開伸手扒開那人的眼皮看了看:「這人死了。」
「你殺的!」我有時候真想扒開葉開腦子看看他怎麼想的,他這一下下去,人還能活著嗎?我剛才都聽見那人脖子被掰斷的動靜。
葉開白了我一眼,蘸著那人的血在死人的眉心上畫了一道符,又把那人從門裡推了出去。
歪著脖子的屍體馬上從地上爬了起來,拎著麻袋,搖著小鼓,晃晃悠悠地往相反的方向走了過去。
葉開帶著幾分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說了,監獄裡,我就是王。」
「嘚瑟!」我實在受不了葉開的嘚瑟勁兒,可是不問他,又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能板著臉道:「你打算幹什麼?」
我說話的時候,拳頭都攥好了,就等著葉開嘚嘚瑟瑟來一句:「你求我啊!求我就告訴你。」然後,一拳往他臉上鉚過去。
葉開沒給我機會:「我在讓他往自己死亡的地方走。」
「獄卒祖師爺,留下傳承的時候,特意提到一句話:吾等雖地位卑微,卻應以洗雪冤獄為己任。所以,祖師爺也留下了一套洗冤的秘術。要不然,我一個獄卒能在刑警隊混得風生水起麼?」
葉開說到這裡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只可惜後世的獄卒忘了祖訓,他們寧可去學刑訊秘術,也不願意修煉《鎮獄洗冤篇》」
我和葉開說著話,也在跟著屍體往前走,我隨口問了一句:「如果,你不是術士,你想做什麼?」
「警-察!」葉開道:「我小時候就想做一個福爾摩斯那樣叱吒風雲,伸張正義的大偵探。後來,去刑警隊也算是圓一下自己的夢。」
「如果,我不是術士,我一定會去考警校。也不期待能有多高的職位,只要能讓我破案就行了。」
我知道,葉開其實是個有情懷的人,他有過夢想,也有過追求。只是命運沒讓他實現自己的夢想而已。
葉開反問道:「你呢?你想做什麼?」
「沒想過!」我搖頭道:「我拼命就是為了活著。如果,我能活到歸隱江湖的那天,說不定回去開個小酒店。」
其實,子木教我秘術的時候,還教了我做飯。說是,要給我退隱江湖之後留個安身立命的本事。
我廚師沒考過級,老鬼告訴我,我的手藝不遜御廚。只是,我在家裡從來不做飯而已。
「行!咱倆合夥,我當老闆,你當主廚!」葉開嘿嘿一笑道:「讓溪月記賬,當服務員外加打掃衛生,老鬼負責抓跑桌的。」
「飯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半間江湖。」
「你做個人吧!」我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之後,才轉頭看向了遠處行走的屍體。
那具死屍已經快要走到南區操場大門的位置上了,看來這裡並沒有其他出路。
我攔住了葉開道:「我們該回去了。」
葉開又是一愣:「就這麼回去了?你不下去看看?」
「這道門讓別人下,我們去另外一道門。」我拉著葉開飛快的跑到六處駐地,這時候,六處已經死了兩個人,剩下的人早就已經慌了,我還沒到門口就聽見霍志陽在屋裡怒吼道:「都別慌,全都給我坐下。」
「你坐下!」
「還有你!」
屋裡好不容易安靜了下來,才有人低聲說道:「霍處,我們該怎麼辦?」
「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霍志陽身上沒有術士傳承,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的事情。
我貼在門邊上向葉開傳音道:「你給我護法,我去告訴霍志陽該怎麼辦?」
葉開滿眼疑惑的看向我時,我已經悄悄抓住氣窗的窗沿,吊著半個身子從氣窗上盯住了霍志陽,我眼中隨之閃出了兩道好似狐狸一樣的幽幽綠光。
霍志陽像是思考什麼一樣緩緩低下了頭去。
我對付霍志陽的辦法,是子木給我獨創的招式,並沒給它起過名字。這一手,其實很像是東北常見的仙家纏人。仙家不用跑到對方身邊,只要在某個角落裡盯住對方,就能控制他的行動。
我做不到控制目標,只能做到把自己的想法強行灌入他的意識當中。但是,這種辦法一旦成功,會比纏人還要可怕。因為對手會把我的意識當成他的想法,而且越想越對,必須這樣辦才行。
不過,這種招式也有很大的缺陷,想要給對方洗-腦,必須先能看見他才行。而且,洗-腦之後最好能長時間陪在對方身邊,免得他忽然醒悟過來。
我不需要控制霍志陽多久,只要半個小時也就足夠了。
我盯住霍志陽不久,他就騰的一下站起來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要死,也得跟鬼怪拼個你死我活再說。準備炸-藥,我們去炸了青銅門,然後,一起殺進去,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還鬥不過妖魔鬼怪。」
六處的人集體看向了霍志陽,一個個目瞪口呆。
以六處現在的狀態,只要是沒喝多,就不會想出這種辦法來。
這也正是我打算讓霍志陽去做的事情。
六處沒有術士,但是肯定還有什麼保命的底牌,這張牌打出來,未必不會對城隍廟的鬼魂造成威脅。有六處在前面動手吸引火力,我和葉開正好可以試試剩下的三道門能不能抄著對手的後路。
我從窗口那裡落下來之後,就聽見霍志陽喊道:「你們都幹什麼呢?趕緊準備。」
有人勸道:「霍處,要不,我們向三局求援吧?他們不還有」
「閉嘴!」那人話沒說完就挨了霍志陽一個耳光,霍志陽發瘋似的怒吼道:「我們六處傳承六扇門,有千年底蘊。三局算什麼東西?一個成立不到十年的部門就想壓在六處頭上?做夢!」
「向三局求援的事情,誰也不許再提。」
「馬上執行命令,誰敢不聽,別怪我當場處置。」
我對霍志陽洗-腦成功了,他不僅沒向三局求援,就連應該向六處求援的事情都忘了,一門心思地想要炸開青銅大門。
我對著葉開擺了擺手:「走!」
葉開一臉嫌棄的看著我道:「還說讓我當個人?我看你才最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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