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中考成績單下來了,我和胖子意料之中沒有考上市裡面的高中。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其實我的功課也不差,就是英語這門不行,那些稀奇古怪的英文字母,它們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們。
我就不明白了,泱泱華夏五千年歷史,漢語文化博大精深,很多人連自己的母語都沒弄得透徹,跑去學什麼「abc」,還美其名曰跟國際接軌。
我並不反對學習英語,但是對於英語列入必考科目這一點,我是非常不理解的。
我認為這是一門選修課,我們這種又沒有出國夢想的人,這玩意兒學來,一輩子都沒有鳥用。
大家都知道,英語考試以選擇題居多,但是我們又看不懂題目啊,怎麼辦呢?
於是我們自創了好幾套選題的法門,一般來說,常用的是兩套。
一套法門是,用紙捏四個紙團,分別寫上abcd,然後抓鬮,抓到a就填a,抓到b就選b,每次考試就像在祭祀一樣,總惹得老師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還有一套法門相對更簡單一點,在桌面上的東南西北,各自寫成abcd,然後轉筆,筆尖指著哪個字母,這道選擇題就填哪個字母,我們稱這種方式叫做「幸運大轉盤」。
其實不管是哪套法門,拼的都是運氣,跟賭博是一個概念。
可是,我的手氣特別不好,幸運大轉盤只給我轉出四十幾分的英語成績,胖子樂得飛起,把我好生嘲笑了一番,他說你的手是不是抓過屎,怎麼這麼倒霉呢?
要知道,一百五十分的英語總分,我才考四十幾分,英語這門功課純粹還沒有入門。
但即便如此,我的分數仍然足夠上縣城裡的高中,秒殺什麼龍少爺啊,捲毛啊,郝飛機那一幫子棒槌。
胖子也考上了縣裡的高中,開心的不得了,說他回去還有獎金可以拿。
胖子他家裡對他的要求並不高,只要能考上高中就行,至於是縣城裡的高中還是市裡的高中,家裡人也不在意。
而我不一樣,因為我從小的學習成績就很優異,我爸還好,沒有特別高的要求,我媽就不一樣,對我的學習成績要求很高,一心希望我去市里讀書,以此走出大山。
老媽經常跟我說,他們是沒有辦法了,在山溝溝里窮了一輩子,所以她特別希望我走出大山,不能待在山裡受窮。對於我們農村孩子來說,也許讀書,確實是走出大山的唯一捷徑。
不過我想,這一次我肯定又讓老媽失望了。
領了成績單,跟班上的同學告別以後,無精打采的往回走。
臨走的時候,張語馨給全班同學發放畢業照片,照片上的我們傻傻笑著。
青春就像一列火車,有人到站,有人繼續向前行駛。
我的畢業照後面,張語馨給我留了一句話:「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雖然我還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心底深處還是湧起一絲莫名的情愫。
對於張語馨,我只能說,有緣再見!
回去的路上,我和胖子完全是兩個鮮明的對比,我耷拉著腦袋,滿臉黑線,胖子在旁邊蹦蹦跳跳,甚至還唱起了歌:「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夢了好久終於把夢實現……」
回到家裡,老媽迫不及待的問我中考成績怎麼樣。
我強行擠出一絲笑容:「還行,考上縣裡的高中綽綽有餘!」
老媽剛要歡喜,忽然愣了一下:「你說什麼?縣裡的高中?我不是讓你考市一中的嗎?考上縣裡的高中有什麼好高興的?你看看你的成績,英語……四十九分?你這也叫考得好嗎?」
老媽生氣的到處找掃帚,準備抽我。
老爸正好從外面回來,就問老媽怎麼啦。
老媽叉著腰,氣呼呼的說:「這小子中考成績一塌糊塗,只能讀縣裡的高中!」
誰知道老爸並沒有幫著老媽罵我,反而很高興的誇讚說:「我兒子就是厲害,輕輕鬆鬆就能考上高中!」
老媽氣得腦袋冒煙,衝著老爸吼道:「你有沒有搞錯,考上縣裡的高中也叫厲害?」
老爸笑著說:「能夠考上高中就行了嘛,管他是市裡的還是縣城的,已經比我厲害很多了,當年我也想讀書,可是連高中都考不上,只好回家務農了!」
晚飯的氣氛有些沉重,老媽陰沉著臉,老爸卻顯得有些開心,吱溜吱溜的喝著小酒。
老媽伸手奪過老爸的酒杯:「喝喝喝,成天就只知道喝!」
老爸拍著大腿說:「嗨,有什麼好生氣的,楊程都快十六歲了,應該讓他決定自己的人生。讀書也好,打工也好,學手藝也罷,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其實我覺得吧,要是不想讀書,跟著庫瘸子跑江湖還是不錯的,每年能掙不少錢呢……」
老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媽冷冰冰打斷了:「你就這點出息!小小年紀不讀書,跑什麼江湖,以後跑江湖是以後的事情,現在十六七歲,必須得讀書,縣中學就縣中學吧,回頭把志願表填上!」
我點點頭,草草吃了兩口飯,懶得聽爸媽他們爭執,悄悄溜出院子,去找胖子玩。
走到胖子家門口,發現胖子家竟然張燈結彩,院子裡擺了好幾張桌子,請了不少親朋好友,慶祝胖子考上縣中學。
胖子坐在中間,胸口掛著一朵小紅花,手裡拿著成績單,滿臉燦爛的笑容。
胖子他爸跟他媽也是高興的不得了,就跟他兒子考上了清華北大似的。
我一肚子鬱悶,我和胖子都考上了縣中學,為什麼各自的待遇相差這麼大呢?
聽著胖子家的歡聲笑語,我終究還是沒有進去,一個人回到家裡,蒙著被子呼呼大睡。
柳青青鑽進被窩裡,她的嬌軀冰涼涼的,讓我煩躁的心情很快平復下來。
柳青青問我,還在為中考的事情鬱悶嗎?
我點點頭。
柳青青就安慰我:「萬事順其自然,不用強求!」
我把腦袋枕在柳青青的胸口上,很快就進入夢鄉,反正事已至此,我也懶得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