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粱道 第十四章 水底龍宮

    「啊秋——啊，啊，啊秋——」

    沉睡的褚玄明從沉睡中被驚醒，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看到身邊散亂著許多人頭白骨，心中大駭：自己終究是死了。又看到一邊抹鼻涕的石原，驚呼道：

    「石原，你也死了？！」

    「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哪裡死了，感冒而已！啊秋——」

    褚玄明慢慢爬起身來，只覺口鼻之間一股酸楚味道，看來自己在河中喝了不少髒水，咳了兩咳，清清嗓子道：

    「那這些白骨是？」

    「死人的骨頭，有什麼好吃驚的，多往遠處看，有更奇的。」石原此時眺望遠方，像是出了神。

    褚玄明這時抬頭一看，登時驚呆。

    只見堆堆白骨零零散散點綴在一片原野上，那片原野怪石嶙峋，卻寸草不生，一片荒涼死寂。

    空闊的原野一直延伸到一片破敗的宮殿，宮殿雖然破敗，但遠遠看去，紅磚綠瓦，金碧輝煌，復又氣勢宏偉，大小殿宇參差錯落，雄偉主殿直插天際。

    這些雖壯觀，但是最叫褚玄明驚奇的是：高高的主殿之上天光閃閃，卻不是什麼蔚藍天際，而是一片掛在天上的河水，河水倒懸，將照射下來的陽光層層疊疊，晃動搖曳，整個天地被照出萬千色彩，似真似幻，猶如迷彩仙境。

    天上河水與空氣交界處，好似被無形之力隔離開來，再去縱觀地勢，整個原野、宮殿均是如此。這片小天地赫然是被一個無形的巨大氣泡包圍著。這裡，是河水之下！

    「水底龍宮！咱們怎麼會到了此處？」褚玄明不由驚呼！

    「我也不知道，只依稀記得被浪花拍到了水裡，有被一條巨大的怪魚吞了進去，醒來便在這裡了。」石原沖褚玄明無奈苦笑。

    「那真是奇怪，哈哈，接連這麼多奇事，我還多疑個什麼勁！」

    褚玄明本來就性情開朗，好奇心極重。經歷連連怪事，又看到這宏偉宮殿，忽然覺得世界廣袤無邊，千奇百怪之事不勝枚舉，自己何必計較這些瑣碎心結，游山涉水，體味世間的一切新奇與美好豈不是更快活！

    「石原，咱們去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一堆破磚爛瓦，外邊就這麼可怕，裡邊不知道還有什麼嚇人的玩意兒。」石原一陣嘟囔。

    「那倒不一定，你看此處定是水底龍宮了，都說龍王爺女兒又美又多，奇珍異寶更是有如繁星，沒準進去封你做個龍宮女婿，再賜你如山的寶貝。」

    「少來唬我，哪有龍王自家房子塌了也不修補，院子這麼駭人也不打掃的，裡邊不知道有什麼妖魔鬼怪！」

    「哈，那你就在這呆著吧，看我去做個上門女婿，享清福去嘍——」說完也不管石原，大步走向那片雄偉宮殿。

    石原嗚哇咒罵一陣，不得已也跟在了褚玄明身後。

    褚玄明前面走著，腳下，枯骨殘肢偶被踩到，瞬間變成齏粉，化為塵埃，累累屍骨像是存在了千萬年之久，他不由一陣好奇：這裡到底是阿鼻地獄，還是真的水底龍宮？

    褚玄明走到宮殿近前，只見兩扇高達十丈的正門豎在面前，門上紅漆已然褪色，雕刻的金絲游龍盤桓遊走，栩栩如生，門頂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兩個個大字『天阿』。

    「天阿？為何不是龍宮？」褚玄明奇道。

    「你問我作甚，該問你那龍王老丈人才對！」石原一路生怕踩了枯骨，踮腳而行，此時腳心生疼，哪會有好氣。

    門縫虛掩，褚玄明用力去推，大門沉重無比，絲毫未動，只好側身而入。

    門後，一條白玉鋪成的台階，斜斜向上鋪就開來，筆直悠長，好似通往天堂的天梯。天梯兩旁，偏殿鱗次排列，規整平齊。天梯盡頭一個巨大的廣場隨著玉石台階緩緩顯現出來,廣場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粗大的柱子，金龍盤柱，卻折成兩半，傾倒在祭台之上。

    祭台後邊便是初時見到的那個直聳入「天河」的高大宮殿，宮門有一牌匾，上書「天微」二字，宮殿殿門坍塌，鎏金銅瓦，散落一地，唯有一根樑柱支起一個縫隙堪堪可以進人。

    褚玄明、石原先後進入殿內，但見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白玉靠椅分列兩旁，北面正中一張神仙床榻，可倚可窩。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鞋履踏上也能稍覺溫潤,居然是以藍田暖玉鑿成。

    殿內竟然完好無損，而且奢侈華美如斯！

    褚玄明兀自驚嘆，石原卻不管那些，瞄準了殿內穹頂上那顆人頭大的明月珠，找到一個攀援的下手處，就往上爬，穹頂好似罩下的半圓鍋蓋，哪有那麼容易爬的到，試了幾次，都摔了下來，明月珠沒到手，屁股差點摔成八瓣。

    「你說的沒錯，寶貝是有，就是他娘的掛這麼高，叫石爺我怎麼拿！」石原泄氣道。

    「哈，貪得無厭，我看吶，掛這麼高就是為了防你這種小賊的。」

    「誰是小賊！你可看到這裡有半個活人，早就是無主之物了，我若不摘下它來，這麼好的寶貝哪裡還有重現光彩之日。」石原一臉憤然，忽然又想起什麼，徑直跑到殿內樓梯處，不一會又滿臉沮喪的跑了回來，懶坐在那巨大的床榻上，抱怨道：

    「樓梯被大石頭封住了，這麼高的主樓，不知道會有多少寶貝。唉——，石爺我真是道運不濟，命途多舛吶！啊秋——」石原感冒未好，一個噴嚏噴出許多鼻涕，此時正生氣，手摸了鼻涕就往華美的床榻上蹭。

    褚玄明一臉無奈，石原忽的蹦立起來，叫道：「我他娘怎麼那麼笨，外邊那麼多耳室、偏殿，那裡邊說不定還有啥寶貝。」說完就跑往外跑了出去。

    「龍宮」內偏殿、小室眾多，石原卻有天生對寶貝的直覺一樣，幾乎第一眼便找到了寶貝的所在地：納寶殿。

    納寶殿旁邊還有一個偏室，偏室牌匾上書：納經閣，石原匆匆而來，卻錯過納寶殿，直接跑進了納經閣。

    「哎，石原，你走錯啦！」褚玄明大喊，石原卻不理他。

    褚玄明罵了一句「笨蛋」，剛要隨他一起進納經閣，卻見石原又跑了出來，神情失落之極，低聲喃喃自語：

    「沒了！沒了！」

    「當然沒有了，你要的東西在隔壁！」

    石原看上去失望心傷至極，褚玄明也不好再去笑話他，此時心思攢動：此處為納經閣，沒準藏著什麼仙家修煉秘籍，若是得它一兩卷自己學學，也好過這樣碌碌無為。

    想到此處也不去管石原，便去納經閣裡邊去找。

    納經閣外邊看這只是一個小小耳室，但是進到裡邊一看，才知道這個經閣實在不小，寬雖只有兩丈，長卻足足三十丈有餘，幾排儲物的隔板，一直延伸到經閣的盡頭。隔板上本應放置書籍的地方，大多已經空空如也，只有偶爾幾卷書籍散落在上邊。

    褚玄明逐一去看，但是這剩下的基本古籍要麼是蟲蛀腐壞得厲害，要麼就是敘述九州水文、地理的，竟然沒有一本修真之法！

    褚玄明拿起最後一本古籍，那本書里記載的是古時茂林的地理，上邊破破殘殘也看不大清楚，只好就近放回隔板的第二個格子上，無奈走出經閣。就在他走到門後之際，偶然回頭一望，竟然看到那本來放在第二個格子上的書，突然間消失了！

    褚玄明驀地驚出一身冷汗，自己剛剛做過的事，怎麼也不會記錯：那書定然是被拿了！

    「誰！有人嗎？有人在那裡嗎？」空曠的經閣迴蕩著褚玄明的喊叫聲。

    他喊了兩聲，沒有回應，想到宮殿外的堆堆白骨，不禁心裡越來越發虛，再也不敢停留，撒腿就往隔壁的納寶殿裡邊跑。

    跑進納寶殿，只見殿內金銀珠寶遍地都是，石原正站在一堆珠寶上，把各式各樣的寶物往身上塞。褚玄明奔到近處一把拉住石原，急道：

    「快走，有古怪！」

    「古怪？！奧，古怪啊，這裡哪裡不古怪了，被你嚇一跳！」石原說罷，又撿起抓起一把珠寶，往衣袖裡掖，但是衣袖都滿了，塞了幾次都又滑了出來，最後，拉褲腰帶，一把一把的又將珠寶都塞進了褲襠。

    要比精靈古怪，雲少卿、石原都遠不如褚玄明，此時他見喊「古怪」不奏效，立時拉長音大喊一聲：

    「鬼呀——！」喊完，連管都不管石原，自己就往門口跑。

    石原一聽「鬼」字，登時像炸毛的老貓，「哇呀」一聲就往外跑，但是此時腰帶還未系好，只好雙手提著褲子狂奔！拖著諸多沉重珍寶，竟然後發先至跑到了門口。速度之快，褚玄明都吃了一驚：一個人愛才惜命竟然能到這種地步，真想上去給他一腳。

    石原剛到門口，又是大喊一聲「鬼呀」，原來此時門口赫然站著一個頭戴斗笠的青衣人，此人動作猶如鬼魅，褚玄明一直盯著門口往外跑，卻愣是不知道那個頭戴斗笠之人是何時站到那的。

    石原見此情景掉頭就要往回跑，但是衝出去的太猛，這往回一轉，直把那胖乎乎的大屁股送到斗笠怪人身前，那斗笠怪人飛起一腳就踹了上去，石原「哦吼——」一聲飛回了珠寶堆上。

    「你是什麼人？！」褚玄明見他不分青紅皂白就像好友出手，心頭一陣怒火。

    「嘿嘿…兩個小鬼有些能耐，竟然能跑到這裡來，只可惜——」怪人說話尖細沙啞，可惜兩字拉得極長，忽的，細語變成沉聲一喝，右手一揮，狠道：「遇到了老夫！」

    怪人只是輕輕一揮，卻帶起一陣狂風卷向褚玄明，將他拍飛到了殿內的牆壁上。緊接著，大殿劇烈晃動，房頂、樑上久積得浮塵紛紛下落，轉瞬間，屋頂巨大的紅梁斷裂，土崩瓦裂，房塌屋險，將褚玄明兩人壓在了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