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鬥氣 第二章 隔壁的打架聲
金黃的伢月，高掛夜空。剛入七月，夜風裡，浮動著青草的腥氣。
一家人坐在院子裡，看著李歡樂練劍。
李歡樂除去吃飯睡覺，就是練他的劍。
李文已經知道這個世界，有魔法，有鬥氣，而成為一位偉大的騎士，擁有鬥氣，擁有尊嚴，遊獵四方，就是李歡樂終極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他的全部時間與精力，都花在手上那柄鐵劍上。
鏽蝕得不成樣子的鐵劍，在他的手裡，化成道道青光，在院心裡划過。重劍捲起的劍風，甚至有了一種嗚咽之聲，威勢驚人。
近兩米的大劍，近兩米的身高，李歡樂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很威風。
李文看著身邊的幾位家人，聽著茅草屋內傳出的，老布沒心沒肺的鼾聲，心中千頭萬緒。
在這個奇異的世界裡，自己這個穿越者，能有一番什麼樣的作為呢……
月光下，一家人閒聊著。
李文推說自己失去記憶，將自己的來歷遮掩過去，這時，就在閒聊中，盡力了解身處的這個世界。
這三天來的所有信息，漸漸匯總到一起。
穿越來的這片大地，被稱做神降之地。神降之地，種族眾多，最大的種族就是人族與猿族。
這兩大智慧種族，幾乎是同時誕生於神天之下，卻很不平等，猿族幾乎全是人族的奴隸，礦工，苦役。
直到百年前，一位猿族奴隸，在重重苦難下，終於在沉默中暴發，發出一聲震驚世界的怒吼，
「不！」
這聲怒吼，就象星星之火，瞬間燎原，人族與猿族之間，暴發了一場持續五十年之久的光輝之戰。
新火鎮外的那片荒漠，就曾經是光輝之戰的主戰場。每一粒沙土裡，都有著散不盡的血腥氣。
大戰過後，猿族建起的最大帝國，就是光輝帝國。
人族擁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帝國。新火鎮附屬於唐帝國平安郡。算是最邊遠的一處郡地了。
百年間，猿族大軍無數次跨過荒原，占領幾年，人族又會奪過來，所以，這裡的居民，就形成奇特的人猿混居的狀態。這種情況，在其它幾處邊郡也都存在，相比之下，內地能看到的猿族，幾乎都是奴隸與苦役。
這裡的紀年方式，按照神降大地的統一方式，為神降歷九六二年，而光輝帝國的紀年，則是光輝歷六十二年，唐歷就是永唐歷一百六十年。
也就是說，人族與猿族的文明誕生，還不足一千年，唐帝國的建立，是一百多年前，而六十二年前，光輝帝國剛剛建立。
李文所能得到的信息，也僅此而已，想了解更多，就得讀書，說到讀書，全家沒有一個識字的，李文也無從知道這裡的文字什麼樣，看來，自己首要的任務，恐怕要先學會認字。
說到魔法鬥氣什麼的，李歡樂一臉的悲傷，其他人，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新火鎮一個騎士也沒有，就連鎮長大人，也只是一個鄉紳，好象擁有最低級的鬥氣，魔法師就更沒有了，只有一位巫師，能幫人看些簡單的病，能占卜祭祀。
李文就想明天過去拜訪一下，李美麗嗤之以鼻，說那就是個騙子，而看她的眼神，顯然真實想法不是這樣的。
聊來聊去，李文發現，新火鎮猿族與人族是平等的，但並不等於沒有歧視，至少老布一家，就非常孤立。
老布無法與人交流，一門心思拾荒，李淑因為是人猿混血，在鎮子裡遭受歧視唾罵，平時閉門不出，幾個孩子都是撿來的孤兒，也受鎮裡孩子們的歧視，沒人肯僱傭他們幹活，更沒有孩子願意跟他們玩，結果這一家人在新火鎮，又窮又孤單。
李文看著這一家人，心想，隔了兩個時空的距離，也許冥冥之中，有一隻緣分之手，將他送到了這裡，那麼，就用自己的能力，改變這種困境吧。
李靜靜地坐在月光里，手裡搓著一根皮繩，試著將老布破爛的皮袍子重新結在一起。她的話不多，神情溫柔，總是在微笑，對於小院內此刻的寧靜平和，顯然很享受。
李發財抱著自己的破鞋，偎在她腳邊，等著李將他斷掉的鞋繩修好，不然他明天只能光著腳板了。
李美麗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咧著牙齒不齊的大嘴，盯著李歡樂練劍，不時嘲笑幾聲。
咕嚕……
李文肚子叫了起來，同時一陣頭暈眼花。
餓，喝水也不解決問題，得找點吃的。
沒死在穿越上，再活活餓死，就太可笑了。
他一轉頭，目光忽然落到院外的幾株楊樹上。
七月，一陣蟬鳴，在月光下傳了過來。
蟬，這個世界有蟬，也就是知了，知了猴……
李文霍地跳起來，向院外跑去。
「怎麼了，怎麼了？」
李美麗一愣，急忙跟過來，李發財也來了精神，抱著大破鞋跟在後面，李淑詫異地望過來，只有李歡樂依然埋頭練劍。
李文的目光定在這兩株楊樹上，呲出一口森森白牙來，心說，老子好歹也是穿越客，怎麼也得放出點光芒來，至少不能再讓這個善良的一家，再挨餓受欺了。
「想不想吃肉？」他微笑問了一句。
「咕嘟！」李發財立刻吞了一大口口水，連連點頭。
「哪有肉？」李美麗也盡力向樹上看。
「想吃就一起動手。」
李文立刻指揮著李美麗與李發財一起動手，從垃圾山上，找出一隻破筐來，將自己的中興手機調成手電筒放在裡面，筐口對著大樹，然後提著裝了半桶水的木桶，吩咐李發財砸樹。
李發財撿起石頭，對著楊樹一頓砸，頓時，樹上受驚的知了，雨點一樣的飛了下來，這些驅光的小東西，不約而同地飛向那隻破筐，李文大笑著，將這些自投羅網的小東西，一把把地抓入小桶內。
傻逼孩子李發財吭哧哼哧地砸個沒完，又舉起長杆子狂捅，直到李文喊停。
小桶里，已經有幾百隻知了了，想不到樹上會有這麼多。
李文看了眼另一株樹，想想老布只喝了兩大壺白水，就又跑到那株樹下。
砰砰砰，砸樹聲再度響起。
半個小時之後，小院裡燃起一堆火，火上，半片殘盾已經很熱了。
一家人圍成一圈，瞪大眼睛，看著李文。
「李文，你讓我們吃蟲子？」李發財臉色有點發白，一大桶知了，在李文的手裡嘩嘩地清洗，怎麼看怎麼反胃。
李文將洗淨的知了，用鹽水蘸了一下，放到盾牌上，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音來，一股焦香，也散發出來。
沒有油，味道肯定要差，但應該也好吃，畢竟黑糊糊都吃下去了。
熟了。
「你不會把我們都毒死吧。」李美麗懷疑地問道。
李淑有些難過，讓孩子們吃蟲子，她覺得是自己的錯。
「不要吃，明天我會出去賺錢……」
美味在前，李文不理她，捏起一隻來，去頭，刮開肚子，抽去腸線，這才放入口中，慢慢一口嚼下去。
齒間傳來咔嚓的一聲，大家大瞪著兩眼，看他的反應。
沒過油的知了，其實還是有一股土腥氣，土腥氣過後，一股焦香才占據了舌尖，李文已經快餓抽了的胃，對於這點土腥氣，毫不在意。
他立刻拿起第二隻來，只覺得這是自己吃過的人間美味。
第二隻下肚，李發財已經在大流口水了，連聲說能吃，肯定能吃，聞著就香。
李發財抓起一隻來，只嚼了一口，就大叫了一聲。
「哎呀，好吃，好吃，好吃死啦！」
幾隻手，幾乎同時伸了過去……
所有的知了，一掃而光。
每個人都吃得心滿意足，李發財香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可是真正的肉食啊，多久沒有吃過了，他差不多作夢都在吃肉。
「李文大哥，真是香死了。」他對李文的稱呼立刻改了。
李淑吃的最少，不過懷裡老布的皮袍子裡，倒兜了上百隻。
李美麗打著飽嗝，黑瘦成一個長條的小臉上，起了一層紅暈，她嘬著手指上的殘渣，忽然兩條細細的胳膊張開，一頭躺倒，口中發出滿足的嘆息聲。
「啊……老天，要是天天能吃這樣飽，這樣香，讓我幹什麼都願意！」
李發財也伏到她身邊，呵呵傻笑著。
「三姐，我也是。」
「我怎麼成三姐了？」
「李文哥是大哥，李歡樂是二哥，你就是三姐，他發明的吃蟲子，明天我要吃一整天蟲子，蟲子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
「那叫知了，大傻X！」
「你才是大傻X！」
兩個孩子在地上嘻嘻哈哈地打鬧起來。
李歡樂同樣吃得最多，三個孩子怕影響進食速度，誰都不肯去頭去腸，都是整隻大嚼。
當晚，李文同三個孩子睡在一起，破爛的泥土房，從中隔斷，一邊睡著老布與李，一邊躺著他們幾個。
李文睡不著，腦子裡千頭萬緒，他拿過手機來，打開相冊，看著裡面的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與自己過去的世界告別。
兩隻亂蓬蓬的腦袋湊了上來，旁邊又擠來一隻毛乎乎的巨頭，手機的光芒里，六隻眼睛吃驚地瞪大了。
李文嘆了口氣，「這是我們的秘密，好不好，誰也不要說出去。」
「當然不說，這是秘密。」李發財說道。
隔壁，李在推醒老布，讓他起來吃知了。
老布起身，出去放水，他的水喝得太多了，放了好久才回來。
「不！」老布發出詫異之聲，接著就是咀嚼之聲，接著就是頭撞到橫樑的聲音，與兩個人的撕扯聲。
李淑的叫聲：「老布，我們都吃過了，孩子們都吃過了，這是剩下的，你還不相信我麼。」
「不，」老布堅持著。
李美麗忽然叫了一聲：「老布，我們都撐著呢，這回真的吃飽了。」
對面的撕扯聲止住了，又傳來老布的咀嚼聲，與滿意的嘆氣聲。
百十隻烤知了，老布很快就吃完了，兩個人收拾睡覺。
黑暗裡，李發財忽然嘿嘿笑了起來，低聲說道「老布，咱們的孩子們多可愛啊，你想不想再要一個……」
他話音才落，對面就傳來李幽幽的聲音，聲音壓得極低，但在這夏夜的靜謐里，依然能聽得到。
「老布，孩子們真可愛……」
李發財與李美麗吃吃笑了起來。
李發財將腦袋隔著李歡樂湊到李文的跟前。
「聽吧，他倆要打架了……」
李美麗笑得喘不上氣來，「大傻X，那不是打架！」
「就是打架，你聽！」
李文一怔，對面果然傳來啪啪聲，還有李壓抑的**聲，與老布粗重的喘息聲。
但是，這是打架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