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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黃可終日
少女情懷總是濕。 桐市是一座以梧桐樹聞名的小城市, 小到坐兩個小時的公交車就能把主城區繞完, 而公安局離他們住的小區不遠,門口剛好有一家小診所, 開了快三十年。
老闆娘看著他倆長大, 一邊幫自作自受的人清理傷口, 一邊操心道:「你看看你們,年齡加起來都半百了, 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成天就知道打來打去。」
這番話讓黃澀澀很是受教, 立馬點頭認同道:「對啊,余岳真幼稚!」
「……」
被點名的人沒有說話,直接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腦勺上, 力道不重,只是她毫無準備,所以被拍得身子順勢往前一傾, 正在上藥的棉簽便猛地戳在傷口上。
她痛得齜牙咧嘴,回頭瞪了余岳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 門口就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心疼道:「我滴個乖乖,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又和別人打架了?」
話音一落, 診所里的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
說話的是隔壁那位主業媒婆副業守雜貨鋪的王太婆, 心疼之餘, 她又忍不住語重心長道:「澀澀,你看你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麼皮,看來確實該談個戀愛了。」
&婆婆,你什麼時候見我打架受過傷,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黃澀澀解釋著,不知道對方說的兩句話之間有什麼必然聯繫,哭笑不得。
可惜王太婆只當她是在誆自己,繼續說道:「你媽剛還在我這兒說你相親的事呢,這次婆婆幫你選的對象條件特別好,下周五見面的時候,你可要把好好把握機會啊!」
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缺點也顯而易見,在婚姻關係方面尤為突出。比如,黃澀澀今年才剛滿二十五,但在大多數人眼裡,已經算是大齡剩女了。
早在一年前,她就開始被各種催婚,並且終於在一周前向三姑六婆等惡勢力低頭,卻沒想到王太婆的辦事效率如此之高,這麼快就安排好了。
顯然,她早就忘記這檔子事兒了,被這麼一說才重新想起,提高音量驚恐道:「下周五?」
&有一周的時間可以準備,別著急。」王太婆以為她緊張,安慰了一番後,又一臉慈祥地望著站在她身邊的人,「小余啊,要不要婆婆也幫你介紹介紹?」
余岳的視線還落在黃澀澀的身上,一聽這話,摸了摸鼻子,笑道:「別,王婆婆,你還是先把這個麻煩精嫁出去吧。」
「……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黃澀澀倒不是後悔了,畢竟是自己選擇坦然面對相親這條作死的路,現在也就沒有藉口推脫,只好硬著頭皮上。
相親的地點定在市中心的一家烤魚店,距離她工作的衛計局很近,提前了十多分鐘到達,還特意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心想要是待會兒尷尬得沒話說,至少還能看看外面的世界緩解緩解。
事實證明,她的決定十分明智。
誠如王太婆所說,相親對象的各方麵條件確實不錯,長得也斯文,看上去清爽舒心,不像一般的理工男,只是他雙腿併攏往那兒一坐,比黃澀澀還要嬌羞,總讓她有一種調戲良家婦男的罪惡感。
她的良心尚未泯滅,所以不忍再看對方,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悄悄扭頭望向窗外。
周末的狂歡氣氛從今晚開始嶄露頭角,馬路對面的每一家餐廳都人滿為患,黃澀澀決定數數每家店的人數打發時間,可還沒開始,視線就突然固定在一棵梧桐樹下。
又是陳訓。
又是一身乾淨簡單到沒有任何圖案的黑色短袖。
就像是一挺古董沖.鋒槍,他身上的氣質危險而又令人著迷,一如幾天前看見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旁邊還有兩三人,或蹲或站,同那些和三五好友小聚的上班族沒什麼兩樣。
不過顯然只是看上去罷了,背後興許藏著什麼秘密任務也說不準,而陳訓作為中隊長,自然是行動中的指揮者。
他一手插在褲兜里,正低頭對身邊的年輕小伙說著什麼,側臉輪廓深邃硬朗,夾在指間的菸頭隨著手上的動作,在半空中一頓一點著,間或被他吸上兩口,紅亮亮的,像團小火球。
可是晃著晃著,忽然間,小火球不動了,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陳訓忽然微微側頭,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過來,方向精準無誤。
其實隔著這樣遠的距離,什麼都只能看個大概,就連他目光里與生俱來的鋒利也被削弱不少,害得黃澀澀一時間忘了閃躲,就這樣直直迎了上去。
幸好這時恰好駛過一輛公交,切斷了合二為一的視線,當她的視野中再無障礙物時,樹下的人又變成了一個挺拔的背影,似乎剛才只是隨便一看,壓根兒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見狀,黃澀澀懸著的心回到原處,對面的人的聲音重新進入耳朵:「黃小姐?黃小姐?」
她趕緊回過神來,含糊地應了一聲,見相親對象扶了扶眼鏡,又四十五度低著頭,聲音只比蚊子大那麼一丟丟,扭扭捏捏地問道:「不知道黃小姐平時的愛好是什麼?」
餐廳里本就人聲嘈雜,再加上現在剛好是飯點,更是無比喧鬧,黃澀澀一不留神,錯把「愛好」聽成了「外號」,回答脫口而出。
&蛙種子。」
說起來,這個外號還是當年那些受她恩惠的群眾取的,至今坊間仍流傳著「想要種子,就找妙蛙種子」這麼一句話,也算是對她工作的極大肯定了。
不過當黃澀澀說完這話,發現相親對象的表情好像變得有點不對勁,這才反應過來可能說錯了什麼,正想解釋,卻聽見他神秘兮兮地問道:「蒼天有井獨自空,星落天川遙映瞳?」
「……小溪流泉映花彩,松江孤島一葉楓?」
聞言,原本矜持的相親對象激動了起來,握著她的手道:「妙蛙老師,是你麼,妙蛙老師?」
「……」
最後,一場好好的相親會硬生生變成了粉絲見面會,在分開之前,相親對象還再三保證,自己對她只有最崇高的敬意,絕對不會有半點非分之想,讓她放一萬個心,千萬不要為此困擾。
黃澀澀當然是一萬個感謝,作為回報,還把對方拉進微信群里,末了拒絕了他送自己回家的提議,開開心心地去趕公交。
可惜這種開心沒持續太長時間,因為上車後沒多久,她隱約感覺有隻手在自己的屁股上蹭來蹭去,不太明顯,但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忍了一會兒後,黃澀澀終於忍無可忍,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那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剛準備開口質問,公交車卻正好到了站,對方像個沒事人一樣下了車。
見狀,她本想就這麼算了,可在車門關上的那一瞬,又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一邊摸著自己的包,一邊衝著前面的司機大喊道:「師傅,剎一腳,還有下——」
剛剛關上的車門又被打開,黃澀澀立馬跳下去,目光往熙來攘往的人群里一掃,很快就找到了那道正在逃跑的身影。
托遺傳的福,不愛運動的她從小到大體育成績都很好,認真起來還挺像那麼一回事,不歇氣地一連追了好幾條街,最後拐進一條小巷裡。
初夏的七點天色漸晚,晚霞褪盡後的天空只剩下一片沉靜的深藍色,沒有路燈的小巷裡光線昏暗,黃澀澀下意識放慢腳步,提高警惕,順著牆角根兒走,還從地上撿起一根菜販落下的白蘿蔔,以備不時之需。
還好她的運氣不錯,一進去就看見有人在翻圍牆,想也沒想,立馬沖了過去,期間不忘把手裡的白蘿蔔扔過去。
翻了一半的人被砸得停下動作,她趁機趕到圍牆下,一把拽著對方的衣服,將他拉下來後,雙手反剪著按在地上,抄起旁邊的白蘿蔔就是一頓猛打。
&你偷我手機,偷我手機,偷我手機!」
被她壓在身下的男人倍感屈辱,想要反抗,又想起了隊長的叮囑,只能動口不動手:「我靠女俠,你抓錯人了,我是警察,不是小偷!」
&些話你還是留著和警察說吧,看他們認不認你這個『同事』!」出完了氣,黃澀澀吹了吹遮住眼睛的劉海,又取下身上的包,一邊利落地用背帶綁住他的手,一邊惡狠狠地說道。
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小巷另一頭的高牆上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一躍而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一步一步走了過來,被夜色包裹的高大身軀逐漸清晰,最後停在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位置上。
黃澀澀還單腿跪在「小偷」的背上,一手控住他的雙手,另一隻手在他的身上摸來摸去,完全不記得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
儘管長度不算短,但是擺出這樣豪放的姿勢多少還是有些不像話。
站著的男人眸色一沉,移開落在裙下那截白嫩小腿上的視線,幾步上前,拽著她那隻細細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將她提了起來,語氣極淡地問道:「知道襲警怎麼判麼?」
聽見這道算不上熟悉的聲音,黃澀澀的表情驀地一怔,倒不是因為「襲警」兩個字,而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不可置信地扭頭一看。
借著稀薄的月光,她可以依稀看見男人額間的汗水。
顯然,他剛才也劇烈運動過一番,卻絲毫不見喘氣,沒有光的眼睛還是那般黑而沉,如寒星,如寶石,比潘多拉魔盒還要誘人。
哪裡像什麼人民警察,分明就是來勾小姑娘魂兒的。
&知道啊,房嘛,房澀澀。」
「……」
算了,有一個「h」「f」不分的上司也算可遇不可求的緣分,黃澀澀自我安慰著,檢查好書包里的東西後,跟上大部隊的步伐。
每個月末,單位里的年輕人都會組個局,一起娛樂放鬆一下,這次正好選在了她以前讀的中學周圍,之前說好的會一會暴露狂的事也終於可以提上日程了。
不過黃澀澀真沒把自己當飛天小女警,因為早在她爸因公殉職那年,她就已經打消了拯救地球的英雄夢,如今只是時不時發作,要怪只能怪遺傳的力量太大。
嘴巴上說放棄,身體卻很誠實,總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幸好從小到大她都有一個原則,那就是絕對不主動挑事,要打也只和自己打得過的交手,如果遇上不好惹的,抓緊逃命。
暴露狂被她歸為後者,沒有一點威脅力,更何況今天還天時地利人和,更應該見見了。
於是當聚餐活動進行到第二個環節,黃澀澀找了個藉口開溜,一出ktv便看見一道熟悉的背影,連忙衝上去,從後面抱住對方,不要臉道:「餘音,你這麼愛我,以後怎麼嫁得出去啊!」
&
「……」
&
見她開始倒數,還在她的後背蹭來蹭去的人立馬放開,改為挽手,想起剛才接到她電話的驚訝和激動,問道:「你怎麼突然想通,打算來陪我了?」
想通?應該是想不通才對吧。
餘音低頭看了看身上那件為了配合她特意穿的校服,嘆了不知第幾聲氣:「我哥讓我好好盯著你,不要禍害無辜。」
&黃澀澀心情愉悅地輕哼了聲,身邊的人又問道:「你說的暴露狂就在這兒附近?」
&該是吧。」她同樣不太確定,畢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過一定要找到,「反正我打聽了一下,據說那變態就喜歡在晚自習結束後,躲在角落裡,專門偷襲那些晚回家的女生。」
現在距離晚自習結束已經半小時了,按理來說是最佳作案時機,便繼續往外走著,沒想到忽然間果真聽見了一聲尖叫。
倆人的動作下意識頓了頓,對視了一眼後,二話不說,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跑去,可是剛剛跑出小巷,聲音就消失了。
沒了提示,眼前只剩下一條寬闊的馬路,以及人行道旁無法被路燈完全照亮的小樹林,一切都讓人無從下手,失去方向的人只能站在原地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