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街道冷冷清清,醫院的過道人滿為患。候診室里的病人們都戴著口罩,一個個無精打采面如死灰,咳嗽聲,呻吟聲,抱怨聲,嘆息聲……在悲憐世人時,梁逸也開始心疼起自己的女人,照顧這麼多患者,難怪夜不能寐。
「你好,我找人。」梁逸走到門診前台,很有禮貌地問:「請問,南希醫生在哪個診室?」
引導站的護士小妹清純可人,很有禮貌地遞給梁逸一隻口罩,又拿起體溫計:「這位先生,醫院裡如果不戴口罩是不准進入的,現在請您配合將手腕露出來,我好測量你的體溫。」
梁逸照做,挽起袖口。
「滴!」
「34.2c?」護士小妹驚訝得看著體溫計上的數值,有些不太相信:「是不是體溫計壞了?」
梁逸帶好口罩,笑道:「護士小姐,我是來找南希醫生的,你能帶我去見她或者告訴我她在哪個診室嗎?」
護士小妹也沒追究,放下體溫計又遞給梁逸一個表單:「如果是找人的話,請先做出入登記吧?先生不要覺得麻煩,最近很多呼吸道感染疾病,emmm……所以要戴口罩,勤洗手,測體溫喲。」
梁逸按照流程填完姓名電話,遞還表單:「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南希醫生她在哪兒了吧?」
護士小妹不緊不慢地說:「先生如果是找南希醫生問診的話,必須先去窗口預約掛號的。你如果找南希醫生有私事的話,建議您中午12點-12:30分再來,並提前和南希醫生預約好,我們這裡的所有值班醫生都只有吃飯時間有空。」
梁逸苦笑道:「我是他男朋友,能不能給我走個後門?」
「南希醫生的男朋友啊?」護士小妹打量了一眼梁逸,遞給一個工作證,笑道:「疫情防控期間,非醫務人員出入都有嚴格限制,請先生佩戴好這個叭,南希醫生現在我估計,大概,八成是在住院部3號樓里,她上午一般都在體察患者病情,」說完,她又笑著補充了一句:「南希醫生是一個美麗又溫柔的好醫生,先生能找到她那樣仁慈善良的女人做女朋友,可真是幸運。」
梁逸在這個護士小妹的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了,便不失禮貌地笑了笑,戴上工作證朝住院部走去。
南希在住院部3號樓,那海瑟薇八成也在那裡,梁逸曾幾次掏出手機想給南希打電話,但最後都放棄了,自己來醫院畢竟是為了私事,怎麼能因為私事阻止大夫救人呢?
「你好,請幫我查一下,一名叫做『海瑟薇』的病人住院房號,她是一個歐羅女人,金色捲髮。」梁逸來到3號住院部的護士站前諮詢。
「海瑟薇?她在6樓的13號病房。」護士直接脫口而出。
梁逸笑著問:「是什麼讓你們對她記憶那麼深刻?」
「一個這麼漂亮的歐羅闊太太,竟然斷了7根肋骨,還住的是單獨病房,這能不讓人注意嘛?」護士說著,好奇問梁逸:「冒昧地問一下,先生你是患者的誰?」
梁逸坦然一句,「我是她的戰火情人。」也沒理會護士的表情,笑著就要往樓上走,可剛到樓梯口,一聲極其難聽的謾罵聲從一樓過道里傳來:
「塞你母***,這他媽是什麼醫院,飯菜難吃就算了,連水都不給喝飽,****……」
一個留著大光頭年輕人,宛如瘋狗一般在醫院走廊里大喊大叫,假設這裡不是醫院,他穿病號服的模樣真相是個牢飯。
「哎呀,這傢伙到底煩不煩,每天都大吵大鬧的,仗著家裡有點關係無法無天了還不是……」護士推了推眼鏡,罵罵咧咧朝光頭男走了去,態度恭敬:「黃先生,有什麼事情你可以找前台,大吵大鬧會影響其他病人休息的。」
那光頭男八成是豪橫慣了,聲音不減反增,指著護士的鼻子就罵:「不吼你們有用嗎?老子要喝水,老子要喝水,喝純淨水!」
護士年紀稍長,30出頭,應對這種老賴經驗十足,她從容道:「黃先生,現在水資源有限,住院部里的病人又多,每個人都是足量的,您既然口渴的話還是少說話得好,不然會更渴的……」
「尼瑪,這是什麼社會,世界末日了嗎?連水都沒了?那給老子來瓶冰可樂怎麼樣?」
「黃先生,您剛做完腎結石手術,不宜喝碳酸飲料。」
「那我要喝哇哈哈!
「全市的娃哈哈都已經統一收回,只分發給年齡12周歲以下的孩子,您是沒有資格喝的。」
「你們他媽——」
「你馬勒戈壁,吵死你爹了!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罵響,3號病房裡摔門而出一個小伙子,大概16-7歲的樣子,1.8m的大個子,左手臂打著石膏,用一根繃帶吊在脖子上;小伙子初生牛犢不怕虎,飛身一腳踹在大光頭的肚子上!這一腳的力度可真不小,直接把大光頭踹出了走廊!
「我尼瑪,你爹要是不來看病,還不知道住院部里有你這麼一號兒人呢!狗都知道醫院裡不能大聲喧譁!你他媽還是人不?」
少年嘴巴不饒人,句句口吐芬芳,要不是他以暴制暴在做正義的事,大聲喧譁,罵得可就是自己了。
梁逸靠在樓梯口,笑眯眯地看著這場鬧劇,對半路殺出來的小伙子頗為欣賞。
光頭男被這一腳踹得不輕,捂著肚子嚷嚷道:「保安呢,保安去哪兒來,這裡有人打人了,哎喲……我的肚子好疼,醫生!醫生我要照個ct,我感覺我的場子斷了……」
少年瞪大眼睛繼續噴:「照你媽的ct呢!怎麼沒把你踹死呢,好吃懶做的傢伙,華夏社會的蛀米蟲,你牛逼你出院去啊,幹嘛還留在醫院?噢……是不是醫院裡可以白吃白喝,起居有人照顧,不用擔心安全,還有漂亮的外國女醫生可以看?」
一席話,怕是說出了住院部大部分人的心思。現在如果能在醫院立賴一張病床,那比什麼公務員鐵飯碗還吃香,包吃包住還有人照顧,花國家的錢還不用操心國家的安危。
梁逸真的開始欣賞這個三觀很正的小伙子了。
光頭男子捂著肚子,惡狠狠地瞪著小伙子,「小子,你tm想當出頭鳥麼?我會讓你後悔的!」
「呀?!」小伙子滿臉不屑,招呼一旁看戲的病人們,「大家都聽見了,這傢伙剛剛是在威脅我吧?」他又看向那光頭,神秘一笑:「我們連長說了,這個節骨眼兒上,如果有人要找咱軍人的麻煩,直接一頓胖揍,只要不打死了,所有責任他來抗!」
走廊里議論紛紛:
「我說這小伙子咋一生正氣呢,原來是個當兵的啊!」
「軍人好啊,保家衛國,為咱們抵抗怪物!」
……
少年郎心高氣傲,經群眾這麼一夸,頓時有些飄飄然,他揚起下巴,揮舞打著石膏的手臂,哼聲道:「我的手臂,就是在防線外對抗那些怪物受傷的!」
他仿佛覺得自己是大英雄。
旁人的目光也覺得他是個大英雄。
可誰又知道,真正的大英雄其實就站在樓梯口看戲……
梁逸點點頭,稱讚道:「這小伙子精氣神很足,是個可造之材。」
光頭直起身,肚子不疼了,嗓子不幹了,腸子也不斷了,他一邊後退,一邊呵止少年:「你……你是軍人怎樣?軍人就能隨便打人了?你別亂,我不然我報警了!」
少年郎笑眯眯:「軍警一家親,你不知道啊,沙雕!」
「誰來管管他!現在都能隨便打人了麼!?護士!護士!保安!保安!」
光頭男驚慌失措,大聲呼救時才發現自己得罪了太多人,護士不搭理,保安也視而不見。
少年一拳頭,砸向光頭男臉頰,看得出來,這一拳頭是帶有泄憤和玩味之舉。
少年是個可造之材,但十七八歲,稚氣未脫,戾氣太重!
梁逸閃身攔在光頭男面前,隨手一抓,扼住少年的手腕,淡聲道:「做什麼事情都得有個度,你已經打過他一次了。」
少年想抽出手腕,可用足了力,嘗試了好幾次也無法掙脫,難免有些生氣:「你是誰?也是來找麻煩的?」
梁逸輕聲道:「你這樣的性格,還得多遭幾次難才行。但現在這個情形,遭一次難就有可能會死,你懂我的意思嗎?」他甩開少年的手腕,輕輕吐出兩個字:「反思。」
少年眯了眯眼睛,傲著下巴不服,問:「你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有沒有興趣加入軍隊?」
梁逸抬起icpo的警.徽,笑道:「不好意思,我是警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