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以及原冷星艦隊的種族,大抵上是戥所率領的這支艦隊中最後殘存的低等生命,類荑族那樣的實驗體身份是不被計算在內的。…≦
它們的離開,最為直觀的結果,便是使得整個艦隊不再看起來那麼駁雜,生命的層次與水平立即「純淨」了許多。
正是如此,當仙女族戰敗場景輻射來的時候,艦隊中沒有人再會驚訝於仙女族的生命形式,對此相當的「淡定」。
星際航行的一路上,艦隊遇到很多的生命,但基本上沒有一個能夠說得清楚仙女強族的特徵,便說明了仙女族與它們之間層次差距很大,如同烏怒人對地底小人,即便生活在同一艘星艦中,地底小人也從來沒有搞清楚過烏怒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輻射圖上展現的仙女族,完全不像是人們想像中的美麗仙女,它們的星艦,似乎就是它們的本體,或者說,是它們外在的生命形式。
在戥看來,這沒有什麼,很正常,一個星空種族,科技發展到一定的層次,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將先進的技術融入生物科學之中。
任何工具,不管是小到一個扳手,還是大到一個星艦,都是生命對外界需要而產生的延伸。
生命需要看得見外界,便從一個原始的細胞進化為了具有眼睛的生物,需要感受這個世界的溫度,便進化了觸覺等等,需要飛翔,便進化出了羽翅。而智慧生物,則直接製造了飛行器。代替漫長的生物自然進化。
等科技的水平到達了一定程度,它們便能將「飛行器」的功能。人為地「進化」在自己的生物體之中。
仙女族也許就是這樣的一個種族,也許也不是:或許它們一開始就朝著飛行的方向進化,但不管怎樣,它們以生命體為星艦航行在星空之中,的確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因此,遠遠地看去,仙女族不像仙女,反而像是一個個「仙獸」。
而當這些數不清的「仙獸」組成海洋般的無盡計算陣列,延綿在漫無邊際的星空之上時。給人的震撼之感,是無以言表的,也充分地展現了它們個體及為星艦的計算能力優勢。
可惜,它們依舊戰敗了。
銀色戰艦第一個轉向,不惜對抗整個星系對圓盤面的巨大引力,相對於原航線垂直拉起,從星系的面上升騰而起。
它的判斷十分準確,在星系的任何空間位置,垂直星系圓盤面的方向雖然是最糟糕的航道。但卻都是最近的離開星系方向,縱使要耗費的能量無數倍於最佳航道。
在戥等人的前方,從碎裂的仙女族,到外圍的次先進種族。幾乎在光將戰敗信息傳遞的路上,都不約而同地選擇這條每個人每個位置都可以擁有的最短逃離路徑方向。
於是,整個星系的盤面上。不計其數的飛船騰空而起,像是沸騰的無數線泡。密密麻麻地向上「蒸發」著,試圖擺脫星系的龐大引力。逃離戰敗的地獄。
然而如果能逃得掉,就不叫做戰敗了。
戰敗的中心是從仙女族計算陣列碎裂位置開始的,如滾雪球般地席捲向整個星系,一路上,所到之處,不計其數的飛船在逃離的向上升騰中迅速失去控制,死去一般地寂靜下來,或懸停,或漂浮在引力的軌道上,或被引力拉回星系圓盤面,死亡以光速橫掃星空。
收到仙女族的戰敗信號,看到它們的戰敗場景,便等同於見到席捲而來的死亡,逃亡不過是無謂的掙扎,光速瞬間即到,仙女族的戰敗通告信號實際上沒有任何作用,只是告訴大家:我們都要死了,大家準備好死吧。
僅此而已,或許還帶有一絲絲的不甘與嘆息,但沒有人關心了。
海國大殿主與拔異此時都在戥的控制艙中,親眼看到這一切,它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自己最終同意讓海族離開的決定竟是無比的正確,否則就要和它一起葬送在這裡。
戥即便再天才,這時候,也只能徒勞地命令艦隊所有戰艦垂直改變航向,跟在銀色戰艦的後面,向星系盤面上空加速。
下一刻,死亡席捲而至——
「推進器失去控制!」
「艦甲失去控制!」
「武器失去控制!」
「探測儀器失去控制!」
……
「信號設備失去……」
條戰報雪片一般飛入戥的控制室,而當最後一條進入後,整個世界仿佛頓時陷入了「黑暗」,所有人,所有飛船,都成了聾子瞎子與癱瘓者,聽不到看不到也動不了。
飛船的控制權被奪走,身體的控制權也被奪走,璀璨的星空依然璀璨,仿佛一切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但又似乎全變了。
銀色戰艦還在掙扎,它的艦體此刻展現出超出所有人想像的能力,毫不畏懼席捲而來的死亡控制,猶如孤傲的王者,昂然於裊娜的盤面星光之上,奮力地向上,向上,繼續向上!震撼著整個星系的生命,如果它們能看到的話。
千舟萬艦被死亡之光掠過而靜止在向上的逃跑航線上,唯有它依舊犀利地上升!
眼看它就要掙脫死亡之光的圍攻,逃出泥潭般的地獄,回到暗域環繞的懷抱,自由的空間,成為唯一的「倖存者」,但在這個時候,它似乎需要什麼支持,向艦內的巔峰源門生命尋求什麼,以突破來自星系的死亡之光的巔峰力量。
可惜,艦內的巔峰源門無法給它,便在下一刻,它上升的身形微微一滯,然後快速墜落下去,剛剛逼人的艦體光芒也如同摔落般黯淡下去,似乎有些不甘。也有些英雄落塵的悲涼。
戥帶著艦隊,就在它的身後。在見到它下墜的瞬間,也陷入了黑暗。
他以為自己終於要死了。以暗艦為身的生命體迅速地失去控制,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另外一個人強占了身體,一點點將自己擠出去,漸漸地對自己失去掌控。
「黑暗」中,他無法與其他人交流,不知道其他人,尤其是卓爾人此刻的感受,在他幾乎對身體失控到臨界點的時候,他感覺到一絲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異常——
在死亡之光即將完全強占他身體的最後一刻。來到他生命形式的最底層關鍵之處——楚雲升的符文封轉之處,它突然在這裡停了片刻,像是極其的驚訝,或者是不解,並在極為微小的時間內,以它可怕的計算能力,將楚雲升締造的但卻仿佛漏洞百出的封印符文迅速完善,幾乎到達一個完美的程度,不知多少倍於之前的牢靠與穩定。
但它並非完美。確切地說,死亡之光完善它,似乎是想要看它是否能夠完美?
這麼極其微小的一小段時間內,作為「受體」與「試驗體」的戥。在自己生命的最底層關係上,與死亡之光最短距離,也可能是整個仙女星系中所有生命中與它最長時間的接觸。
那種冷冰冰而又宏大的感覺。讓戥幾乎迷失在它的仿佛無邊的海洋結構之中,第一感覺便是它不是生命。但第二感覺便是它比生命還偉大與神奇,它從所未見。無法理解,除了宏科技,戥想不到任何解釋。
片刻的時間稍縱即逝,死亡之光仍在星系的星海之中急速斬荊披棘,擴大勝利的範圍,以光速蔓延星空。
戥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瞬間,猛地「看到」了一道光,仿佛從「黑暗」中劈空而來,不知來源,不知去向,不知是什麼,它如神祗一般出現,仿佛這個世界要有光,它便創造了光。
戥甚至都來不及思維,那道「光」劃破黑暗便消失在另外一端黑暗的盡頭,接著,一點一滴的星光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並且越來越快,瞬息的時間,便浩如煙海般地密密麻麻的在黑暗中交相輝映,宛如一個巨大星系。
不,不是「宛如」,就是一個星系,一個龐大無比的星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完整——是仙女星系!
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死的瞬間能夠看到整個星系,仿佛光速都被打破,星系的任何角落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之中,從最遠的旋臂末端,到另外一頭的中心,只要他願意,「視線」瞬息可達。
這時候,他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音」,在黑暗中竊竊私語的聲音,但仔細去聽又聽不清楚,仿佛隔著什麼界限,就像噪音一樣,存在在各個角落,卻無法破譯出來。
他剛剛想再接近一點,便感覺到整個星系的「震動」,急忙「抬起頭」,便震驚地看到在星系的七條主要旋臂上,恢宏地升起七道沖向黑暗宇宙的巨大光柱,像是釘子一樣將整個星系釘在漆黑的星空之中。
席捲星海的死亡之光,在七道光柱之前,終於停下了腳步,怒吼如驚濤般地猛烈衝擊著,但七道光柱巍然不動,將它死死地釘住。
戥目瞪口呆地看著視線中能看到一切,無法理解什麼東西可以擋住死亡之光,並且巋然不動,但緊接著他又似乎看到一道影子,從他的視線中掠過,似乎是一個白色的影子,從黑暗中出現,直接進入七道光柱圍繞的中間,對著死亡之光,在龐大無比的星系中,以超光速的速度來往巡殺!
這是他最初看到的景象,完全違背物理的景象,無法理解的景象,他知道這肯定是不可能的,現象的原因他暫時還不知道,接著便如分水嶺一般,在他試圖接近並看清那道影子的模樣的那一刻,在他失聲巨大愕然地說了一聲「楚!!!?」之後,他便開始看到他能夠看到的東西——
漫天飛舞的數字,宏大矩陣縱橫星空的演化析算,以及浩如煙海般的結構毀滅與重建,反覆……
而這個時候,他漸漸聽清了一些周圍的那些噪音,各種各樣的生命驚愕與驚嘆,乃至膜拜的聲音——
首先是拔異與海國大殿主的聲音,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地愕然道:「老闆?」「楚先生?」
接著便是五序與卓爾人的聲音:「95827!?」
再接著是七大旗艦中的種族生命驚呼聲:「左旋廢儲!!?」
最後才是銀色戰艦中帶著驚恐的聲音:「……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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