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皮蒼白的人形怪物咆哮聲十分低沉,像是在嗓子裡翻滾振動,但極具穿透力,震得所有人耳膜都嗡嗡作響,頓時將人群驚靜下來,不敢再亂跑亂動。
此時的每個人都仿佛有種被它白障眼球盯上的感覺,醜陋與滲人的外表,再加上龐大兇狠的身軀,令人頭皮陣陣發麻。
從大樓里出來的學生們,既不敢馬上退回去,也不敢立即跑開,似乎只要一動,那隻怪物就會首先撲向自己。
誰也不想最先倒霉被怪物襲擊,尤其是女學生,一聯想到這隻怪物有可能就是近來出現的色魔,就嚇得面無人色。
蒼白皮怪物手裡已經捉了一個女孩,很多人便開始祈禱它既然得手就趕緊走吧,反正此刻被捉的不是自己,等躲過了這節,最多為這個不幸的女孩組織一個點滿燈光的悼念活動,說上幾句願她安息的話,實在不行再掉幾滴眼淚,以表示自己的「悲慟」之心。
但她這樣就真的安息了?沒人去管,也沒人去理會,這不過是他們展現自己「善良」的道具。
只有與那個女孩關係密接的幾個人,此時才是真正擔心她的安危,並且十分的緊張。
然而,天總不如人願,越是希望它走,它卻越是不走,反而全身繃緊,像是要再次襲擊。
人群又一次慌亂起來,最前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試圖向後躲縮,至少得有人擋在自己的面前,那麼,最危險的就不是自己了。
後面的人也往後縮,本能地縮,只是動作都不大。生怕不小心就激怒了那隻怪物,令它提前襲擊。
隱約間有一股臭味在人群的衣服中飄蕩出來,蒼白的怪物只有兩個肉孔的鼻子動了動,它的嗅覺似乎十分的敏感,這股飄蕩出來的臭味徹底地刺激了它。
它猛地怒吼一聲,張開暗液粘稠的嘴巴,露出尖銳的牙齒。
這隻蒼白皮怪物起先並非是真的兇狠,「少年」能感覺到它的恐懼。
它的智商似乎很低下,所以以兇狠來掩飾內心的恐慌。
但從人群里飄出的臭味徹底地刺激了它的凶性,將它剛才的那一絲「理智」的恐懼沖得七零八落。真正成為了一頭野獸。
吼叫著,它便要撲向人群。
怪物沒有撲向自己,「少年」並不覺得奇怪,很多人以為野獸必定會先向強的對手發起攻擊,這實際上是一種錯誤的人化理解。
在大草原上。他與許多野獸打過交道,深了解它們的習性。面對它們的獵物與目標。它們向來都會從最弱的開始。
除非最強的對手主動來攻擊它們,否則,即便是號稱草原之王的猛獸也不會主動招惹它們。
在這隻失去「理智」的蒼白怪物眼裡,這裡的人應該都成了同一種獵物,區別無非是強弱兩種。
本就高度緊張的人群,這時候呼啦一下竄開。將本就靠前的「少年」完全地暴露出來。
和怪物先前莫名的恐懼一樣,他也沒來由地覺得這隻怪物有些熟悉,卻是想不起來在那裡見過。
於是他上前一步,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點。
他並不懼怕這隻蒼白怪物。就像它對氣味的敏感一樣,「少年」對生物的力量強弱仿佛有著天生的敏感,對這隻怪物,他覺得自己不用撕碎衣服,一拳拳就能將它打死,雖然那樣做的話,的確需要花費一點時間。
他上前一步,那隻怪物本已暴起的身形突然又猛地低沉下去,像是遇到了什麼危險,警覺地盯著「少年」的一舉一動。
「賽斯比亞?」
「大蛋哥?」
卓瑪與朷秀想要拉住「少年」,但馬上就放棄了,拉也拉不住,再說,只要不是紫徽赫爾那樣的龐然大物,面對一個野獸般的怪物,起碼朷秀對「少年」有信心得多。
「少年」望著蒼白怪物的模樣,繼續向前再走一步,此刻,他與怪物之間的距離大約只有兩步多遠,十分的接近。
他身後的學生們緊張的心臟怦怦直跳,萺苒主家的女兒更是緊緊拉住萺苒的胳膊,緊張地看著「少年」走向怪物的背影。
怪物腋下的那個女孩昏厥又醒來,醒來又昏厥,現時已經直挺挺地不知死活。
這個女孩自稱叫海瑟,「少年」不認識她,或者忘記了。
「你認識我?」
「少年」停下了腳步,皺著眉頭向蒼白的怪物說道。
卓瑪以為他還在問那個女孩,便在後面飛快道:「她說她叫海瑟,塞斯比亞,你認識她?」
怪物頭埋得更低了,整個身體都弓起來,咆哮聲低沉在嗓子眼,仿佛隨時發出最猛的一擊。
「少年」的目光突然閃出一道戾色,再向前走出一步。
此時,他與怪物之間只剩下最後一步!
然而這一步的踏出,尤其是那一道戾色的目光,像是踩碎了怪物的什麼神經,它猛地驚叫起來,將腋下的女孩砸向「少年」,竟然頭也不回地躍向空中,攀爬在樓壁上,飛快地逃竄!
「少年」的動作也非常得快,在接住女孩的身體後,立即轉身順勢交給卓瑪,然後人騰空而起,踩著周圍的四輪車蓋,躍上樹梢,再飛上樓壁,轉折中,身形凌厲如一道道黑影,幾乎一氣呵成。
樓道出口的人群頓時驚叫起來:
「能級戰士?」
「空移戰術?」
「反重力速釋加速?」
……
尚處在怪物驚嚇中的人群七嘴八舌激動地紛紛說著自己的認知,一個男生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才突然喊道:
「不!是赫爾家的絕學,九徽圖步!神啊,竟然有人將它練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不錯,我也想起來!太可怕,真的有人練到了這種地步!」
「好像那人是黑髮?」
「難道真是赫爾家的人?」
……
卓瑪追在後面喊了「少年」一聲。沒有反應,只好帶著朷秀先與萺苒匯合。
不到一會,人群中已經傳開了那個男生的推斷。
萺苒主家的女兒緊張地向萺苒問道:「你們真的和赫爾家有關係嗎?」
正說著,「少年」嗖地一聲又返了回來,尚未站定,就衝著卓瑪與萺苒道:「我去追它,你們先回去。」
不及卓瑪叮囑他要小心,他的身影就要以一條巨大曲線一般直接射向天空,這一次,竟然憑空不需要任何藉助!
但就在這個時候。朷秀急忙提醒道:「大蛋哥,衣服!」
這句話仿佛有著巨大的殺傷力,剛剛騰起即將進入曲線的「少年」便一個跟頭栽了下來,好在他反應極快,點著地面幾個轉折。像前一次一樣「轉輾」消失在夜空中。
卓瑪望著議論紛紛的人群,苦笑道:「塞斯比亞這一次就是不想進軍隊。也得進神殿了。唉……」
朷秀興奮地說道:「我就知道大蛋哥最厲害了,那個怪物怎麼會是大蛋哥的對手呢?姐,你記得那次在草坪坡不,草原的猛獸庫拉恩出現的時候,大蛋哥正在拉……」
萺苒急忙捂住他的嘴巴,望著燈火輝煌的天空。她仿佛看見了紫色的徽章。
……
蒼白怪物一路北逃,「少年」跟在後面窮追不捨。
如果是在昨天晚上,他一定追不上,一個下午的昏厥幾乎抽乾了他的力氣。到了今天才勘堪地恢復過來。
但他不準備加速,衣服是一個原因,畢竟這裡不是空曠的大草原,這裡是人滿為患的聖城,真要撕碎了衣服……還有個原因,他想知道這隻怪物最終逃到哪裡去?
一人一怪物不斷地追逐,穿越樓宇,掠過街道,燈光下,如一白一黑兩道長長的影子。
蒼白怪物似乎有著抓附牆壁的天生喜好與本領,也許這是它的優勢,因而它從不走地面,始終在空中的牆壁遊走,但速度絲毫不慢,許多藍發黑髮人尚未看到它什麼模樣,它便消失在他們的頭頂,像是一隻出沒在空中的白色幽靈。
但它今天仿佛遇到了克星,身後的「少年」身形竟然比它還要迅速,無論它如何利用樓宇間的障礙試圖甩掉他,都徒勞無功,「少年」始終穩穩地出現在它身邊不超過十幾步的距離上。
見始終擺脫不掉,這隻怪物只好努力地逃跑,朝著北面的方向一路狂奔。
很快便出了城市,將被驚動的戍衛拋在身後,再貼著地面,彎彎繞繞,甩掉了天空上呼嘯的飛行機。
直到僅剩下它與「少年」,在人跡稀少的曠野中緊緊追逐。
蒼白怪物的體力很好,「少年」的耐力更好,幾次它試圖回頭與「少年」對決,但似乎都沒有足夠的勇氣。
跟著它,「少年」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多遠,大概是午夜的時分,那隻蒼白怪物嘶地一聲鑽入了一片山林中的土洞。
洞口不是很大,即便「少年」的身形要比它小上許多,但想要在洞裡直立行走也不可能。
他現在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放棄追逐,二是爬進去。
「少年」還從來沒有這樣爬過,真是不知道是否能爬著追上那隻怪物?僅用了不到一個閃念,他便從山林的上方錯開,掠了過去。
他臨時選擇了另外一種辦法,時刻跟蹤那隻怪物在地下的「動靜」,從地面上繼續跟追。
朷秀曾問過他,為什麼會知道野毼群要經過某個地方,他回答不上來,因為他也不知道,他就是能感覺到那種「動靜」。
他感覺到蒼白怪物在地下停了一小會,接著又往前奔跑,它應該已經不知道自己還在跟著它,「少年」卻絲毫沒有放慢速度。
但它位置的深度越來越深,來自底層對「動靜」的隔絕也就越來越來明顯,大約又過了一段時間,「少年」漸漸地快要失去對它的追蹤,只剩下一絲若有若無的「動靜」在複雜的環境中若隱若現。
這時候,在他的前方出現了燈光,與普通的燈光不同,那是極強的照射燈,等他靠近了才發現,這裡似乎是一處軍事基地,和他所在的壁壘工地很許多相似的地方。
他一出現就被發現,幾個照射燈打過來,同時有急促的警報音響起,基地裡面馬上升起幾隻飛行機,朝著奔來的方向飛來。
「少年」感覺到蒼白怪物就消失在這裡,而他自己在地面上,也看到了軍事基地的中心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
上百的照射燈對著裡面探照,還有數不清的人影在周圍忙忙碌碌。
難道這下面就是怪物的老巢?
「少年」猶豫了一下,他修建過軍事壁壘,知道強闖這裡是犯法行為,並且十分的危險。
但是正如卓瑪所說,有的人和東西,你只要看上一眼,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來到這裡,便感覺到裡面仿佛有著什麼東西強烈地吸引著他!
不安,危險,抗拒……許多情緒湧入他的腦袋,但他依然著了魔一樣一頭橫衝了進去。
槍聲立即響起。
來自空中與地面上光線交織在一起,呼嘯著殺向「少年」,大量軍人訓練有數但絲毫不敢大意地跑向各自的位置,打開屬於自己負責的各種武器。
但「少年」的速度太快了,在一瞬間便仿佛消失了一般,再出現時已經在洞口下方。
隱約間,上面有人喊道;
「報告,不明目標襲擊!」
「報告,不明目標正在強闖!「
「報告,不明目標突破防線!」
……
黑暗,無盡的黑暗,下墜,無盡的下墜……
許久後,「少年」落在潮濕卻溫暖的地面上,眼前出現一絲光亮。
他沿著這道光亮向前走,才發現腳下似乎是一段懸崖壁,而光亮的那一頭竟是一個極其寬闊的空間,像是某種溶洞一樣。
在著無底深淵一般的巨洞中,他順著懸崖壁轉過一道彎角,終於看到了光亮的源頭——
那是一個緩緩自旋的巨大錐形體,縈繞著數不清的光芒,在深不見的洞穴中上下漂浮著。
他仰頭望著如神跡般的六邊椎體,椎體似乎也「看」到了他。
立即,便有一個陌生卻又熟悉的空曠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你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你還在外面,沒有進去,說明你此時還沒有「穿上」你的戰甲!」
「我不知道對此時的你該說些什麼,因為我說的任何東西,你都不知道,反而有害無益。」
「我甚至都不能告訴你是誰,那會引起你的邏輯崩潰,從而走向未知——即便是這句話,也是我思考了很久後才做出的決定。」
「我只能告訴你一件事——」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了,當你「穿上」你的戰甲,你就會重新成為戰力無邊的尊上!」
「然而一旦「穿上」,你就必須忘掉現在的一切,回到無邊的殺戮之中,否則衝突將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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