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有點食不知味,「舅舅,你明知我不是好人,幹嘛還要允許我靠近你?你不是該躲的我遠遠的嗎?」
「躲著你,你就不想方設法靠近了嗎?」他看著她,「我怕你用極端方法靠近我時,我手底下人的槍不長眼,會傷到你。」
昨晚他和阿城計劃好的一切,原本想著她要想殺老黃,那就遂了她的願,反正老黃也一直都有想法,私底下黑吃黑,他早就想除掉他。
可是沒想到宴會廳後來多了幾十號人,他知道是老七的人,因為老七的身份特殊,平日裡很少出現在人多的公共場合,多帶些人防著也是挺正常,可關鍵老七的那些保鏢根本不認識她,萬一她在殺老黃時失了手,被那些保鏢發現,她還有活路嗎?畢竟老黃目前還是他們毒品集團的人,那些保鏢自然是會向著老黃。
當時他也沒了心思跟生意場上的朋友聊天,趕緊去找她,哪裡知道她竟然已經下手,在他聽到有人喊『死人了』時,他整個人都開始恐慌,害怕她暴露後,被老七的保鏢給收拾了。
陶然別開眼,不敢對視江迎東一直沉默又專注的眼神。她多想勸他一句,『舅舅,收手好不好』可她知道不可能,因為就算是現在收手了,他之前犯的事,不管那條都是死罪,所以他寧願會選擇繼續在刀尖上過日子。
如今話都挑明到這個份上,她感覺無限的悲涼悲哀,又滑稽可笑,他明知她是臥底,來索他的命,可還是固執的將她放在身邊,因為念舊。
而她明知他是毒梟,卻束手無策,因為沒有任何證據,沒有掌握他毒品集團的銷售網絡,這世上還有比他們可荒唐的關係嗎?
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首飾盒,別在背後,「舅舅,伸出手,再閉上眼睛。」
江迎東把火關掉,脫掉手套,將手伸到她面前,「陶然,你幾歲了,還玩這個?」
「反正比你小。」她把小盒子放到他手裡,「舅舅,生日快樂。」
他睜開眼睛,打開盒子,一副黑色鑽石袖扣,他沒有說謝謝,把盒子又遞給她,「把它放到我臥室的床頭柜上。」
她又問,「喜歡嗎?」
「你說呢?」
她嬌嗔,「我怎麼知道!」
他拍拍她的頭,「快去吧,我還要做飯。二樓樓梯左轉第一間。」
陶然來到樓上,他臥室的門沒有鎖,她推開門進去,臥室寬敞簡單,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房間安裝監控,沒敢亂看,徑自走到床頭櫃,上面的擺台讓她的心微顫,她拿起來手指輕輕拂過上面的照片。
那是她十六歲時在台上演出的照片,他竟然擺在床頭,他是有多愧疚那次沒能如約而至。
她放下照片,深呼口氣才離開臥室。
走出臥室她原本是要直接下樓,卻聽到樓梯右邊的房間傳來男人對話的聲音,夾帶著嬉笑怒罵聲,聲音很熟悉,她忽然來了興致。
她躡手躡腳的靠近,就聽到阿城說道,「七哥,你說好要給我一把好槍的呢?還算話嗎?」
她心裡咯噔一下,七哥?就是安排蘇瑩殺她的那個男人?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欲要轉身離開,沒想到門就被打開,阿城一把將她拽進去,「陶然,我還真是小瞧了你,真是無孔不入!」
她站穩後,映入眼帘的便是秦天遠那雙桃花眼,她怔了下,又恢復了往日的輕佻,「舅舅讓我到他臥室送東西,我聽著有說話聲,好奇了,就過來聽聽是不是家裡招了賊,一聽是你的聲音,我就頓時沒了興趣,想下去找舅舅,哪知道還沒來得急走,就被你拽進來。」
她摸摸他的臉,「你不會是對我有意思吧,找個藉口想跟我獨處。」
他啪的一下打掉她的手,「就你?」
她冷嗤一聲,「我怎麼了?配不上你?」
秦天遠雙手抱臂,倚在牆上一直盯著陶然,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竟讓六哥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也就是臉蛋好看,身材不錯,他清清嗓子,「陶然,昨晚的賬,你覺得該怎麼算?」
她媚笑,「你想什麼算?六哥可是說了,只要弄不死你,隨便我怎麼折騰,說吧,你想怎麼被我虐?」
秦天遠臉上的笑僵在臉上,抱起她將她扔到門外。
午飯時,陶然把蛋糕擺上來,又插了四根蠟燭,點著蠟燭後,非得鬧著讓江迎東許願。
江迎東被鬧得不行,看看阿城再看看老七,都是一臉的便秘表情,他一咬牙,按照陶然的要求,閉上眼,雙手合十許了個願。
陶然在邊上歡快的唱著生日歌,吹過蠟燭後陶然先切了一小塊蛋糕遞給江迎東,「舅舅,這個蛋糕是我親手做的,你要多吃點。」
江迎東的手微微一怔,盯著陶然,不自覺的看入了神。
秦天遠知道江迎東不愛吃甜食,打小就不愛吃,看到江迎東發怔沒接,還以為是他不好意思拒絕,剛要開口替江迎東拒絕陶然的蛋糕,然後就聽江迎東說,「太少了,你再切一塊放進去。」
阿城和秦天遠,「......」
吃過午飯,陶然也沒有多逗留,藉口回家要午休就離開了,她是想著要把這個消息趕緊告訴林百川。
待陶然一走,阿城一直盯著秦天遠,看的他都有些發毛,「阿城,你別這麼看我,你眼神太瘮人,我看著起雞皮疙瘩。」
「陶然已經懷疑你。」
秦天遠一滯,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議,「怎麼會?」
「直覺。」阿城看了眼江迎東才說,「她去六哥的房間送東西,聽到我們的對話,我喊你七哥,被她聽到了。」
秦天遠心裡一緊,「就憑這個?」
「你太小瞧陶然,就憑一個七哥,她一定會推斷出你是我們毒品走私集團的二把手,也就是他們最近一直在找的人。」
「那我今天就回邁阿密,到了那裡是我的地盤,她能奈我何?」
江迎東一直沉默,手指不停的敲打沙發的扶手。阿城和秦天遠一直看著他,也不說話,就等他發號施令。
「被陶然盯上了,你怕是沒法離開,她是不會放你離開。」頓了頓,「既來之則安之。」
秦天遠急了,「可是那邊還需要我坐鎮,我原本就是後天回去,群龍不能無首,我若是長期留在這,那邊定要有人趁機造反,你也知道我們內部一直有不安分的人。」
「她也只是懷疑,如果你一直在這裡遊手好閒的,說不定她的疑慮就會打消,到時你再回去。」
秦天遠還是覺得不妥,「你安排私人飛機送我回去,就一個女人,我們這些人還對付不了她!」
江迎東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靜靜盯著秦天遠看,也不說話。秦天遠知道自己說錯話,趕緊解釋,「我是說,我們這麼多人,把一個女人給哄住還是沒問題的,我趁機溜走。」
江迎東很乾脆的回他,「不行,她不會罷休,說不定還會追去邁阿密,她有多瘋狂,你應該也聽說過,我不許她有意外,也不想看你死在她手裡,唯一的法子就是你留下,讓她消除猜忌,你安全了,再回去!」
秦天遠還想爭辯,被江迎東打住,「就按我說的來。她的命固然重要,可你的命對我來說同樣重要,損失點錢沒什麼,就你手下那幾個人,也掀不起大風浪。」他又看向阿城,「這段時間,你去那邊看著點,有什麼事直接跟我匯報就行。你今晚就起身,先去墨西哥,從墨西哥轉到邁阿密。去收拾下行李吧。」
阿城坐著沒動,「六哥,我怕我沒能力挑起這個擔子,萬一要出什麼紕漏,可不是錢的問題,那是我們的命。」
「去吧,我心裡有數。」又道,「讓司機老馬跟你一起,有什麼事,你們也可以商量下!」
阿城看了眼秦天遠,「你那邊誰比較可靠?誰的話我可以信?」
秦天遠糾結了一番,還是說了出來,「麻子,老虎。」
阿城點頭,「我不會插手你們的具體事宜,就是替你看管著點。」
待阿城上樓收拾行李,秦天遠才壓低聲音不滿的抱怨,「六哥,你這麼做會不會太冒險?雖說阿城跟了你四年,為你出生入死,可是誰能保證他和我們是一路的?」
「如果連他都信不過,我們還能信得過誰?如果阿城真是警方的人,我和你的命早就玩完,還能留到今天?他曾經救了我兩次,救了你一次,都是豁了自己的命救的!」
秦天遠默了默,「或許是我太多疑,除了你,老虎和麻子,我們四個從小一起長大,一起走上這條路,我真的誰都不敢信。」
江迎東思忖良久,又道,「這些日子你沒事可以去陶然的咖啡館坐坐,只有待在她眼皮子地下你才安全。」
「呵,你和阿城倒是心有靈犀,他也是這麼說的。」
江迎東又加了句,「別對她動手動腳的!」
秦天遠訕訕的笑了,「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有歪心思呀,我過去替你看著她,不許別的男人靠近她!」
江迎東狠狠瞪了他眼,起身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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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離開江家別墅後,發了條信息給林百川,【老公,我從六哥家回去了,晚飯在家吃,要吃你給我研磨的豆漿。】
兩分鐘後林百川的電話就進來了,「怎麼這麼早就回了?」
「困了,昨晚沒睡好,我想回家午休。」
「好,我一點半還有個會,大概兩點鐘就能結束,你要是睡不著,就等我回去哄你睡。」
她開始撒嬌,「那你快點回來。」
「好。」
到了公寓樓下正巧遇到慕時豐出來,他正低頭看手機,好像察覺到有人盯著他,他抬頭,看到她時微怔,「這麼早就回來了?」
她走近他,「看到我你不是該高興的嗎,怎麼是這副表情?」
他把手機裝進口袋,「航空公司那邊的消息,今晚阿城去墨西哥的航班,看來他們有所行動,我在考慮要不要阿城走。」
她臉上掩飾不住的開心,「阿城走了正好呀,我們接近江迎東就更方便,他像個蒼蠅般盯著我,搞的我一點秘密都沒有,像個透明人。」
「可是關於毒梟的所有線索都斷了,我們現在就是個沒頭蒼蠅,都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江迎東既然敢讓你隨意接近,他就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你就是在他身邊再待上十年,也不會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她眨了眨眼,「我有發現,關於毒梟的。」
慕時豐有些激動,「什麼線索?」
「先誇我,我再告訴你。」
「我家寶寶是集聰明美麗性感於一身的宇宙無敵寶寶。」
她還不買賬,「聽膩了,從十五歲就開始聽。」
「下輩子我還想在你十三歲時遇見你,我們還做彼此的第一個,到了法定婚齡我就跟你領證,你大學畢業後我們就結婚,你八十歲的時候我還是每天都會說甜言蜜語,一輩子就只要你一個人,只愛你一個人。」
她感動著,卻還挑刺,「你這哪是誇我呀!」
「就因為你是這世上最好的,我才想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只要你一個人。」
她眼眶有些發紅,「時豐,抱抱我。」
他上前一步把她擁在懷裡,「寶寶,你今天怎麼了?」她不會這麼感性,允許他在大街上抱她。
她搖搖頭,「就是覺得這些天都沒有好好跟你說上幾句話。」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因為她感覺好像跟他分別的日子已經不遠,亦或許再見面真的是下輩子。
她在他身上蹭蹭眼淚,離開他的懷抱,「沒事啦,林百川馬上就回來了,我們還要商量下接下來要怎麼做。」
「我去買包煙,一會兒就上去,你先回家。」
她點點頭,走進了公寓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