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小頭目說著是如何一點一點找到自己的,年輕人的臉上出現了一些其他的表情。
像是在笑,又不像是。
他知道,小頭目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聯邦底層社會是一個很奇怪也很複雜的社會,幫派文化可以說充斥著這個國家的底層,甚至是中上層社會中也不乏幫派的影子。
它可能不經常出現在民眾的面前,也經常被民眾們所遺忘——在他們不受幫派環境影響時。
可只要人們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生活在聯邦,就沒辦法不和幫派分子接觸!
是的,這個國家就是這樣。
格林兄弟幫是布佩恩最大的幫派之一,他們掌握著布佩恩大約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三十五左右的灰色產業和非法產業。
在格林兄弟幫以及另外幾家大幫派之外,還有一群小幫派。
這些小幫派的數量很多,可能有幾十家甚至更多。
聯邦底層幫派文化實際上來自於「兄弟會」和「同鄉會」,在大移民時期,很多外來者無法融入聯邦社會,並會和聯邦本土底層發生衝突。
就像大蕭條以及這一次大移民時,聯邦底層要求工廠僱傭工人時必須為本土聯邦公民預留一定的工作崗位。
甚至是一些聯邦本土工人會欺負移民工人,以獲取某種地位或者快感。
這種對立,矛盾,衝突,是普遍存在的!
比如說一條街上開了一家移民的餐廳,生意很好,這破壞了本地餐廳的利益,他們就會想辦法對付這家餐廳。
在這樣充滿了對立的環境中,少數人為了自保——這裡不完全是指移民,有些本地人也需要自保,他們只能抱團求暖。
於是以「互助會」為主要表現形式的團體就開始出現,這也是最早的幫派雛形。
它和聯邦的歷史一樣悠長,甚至比聯邦的歷史更悠長。
隨著社會的發展幫派也從「不受欺負」開始朝獲取利潤靠攏,這也是資本國家發展的一個必然趨勢,一切都以財富為主。
它不再是一個被動防禦的組織,有時候會很主動,但被動卻一直存在!
除了幫派本身,受到他們保護,或者被勒索的商店,也會成為他們耳目。
直到今天,幫派已經成為了聯邦社會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符號,而且是無法被塗抹的那個!
每個幫派對自己的街區的控制,比人們想像的要嚴格得多,所以只要街區內的幫派成員看見了他的證件照,他就肯定逃不掉。
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會以這種方式發生,他對付的是聯邦議員,找他的卻是聯邦的黑幫分子,這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笑話!
如果是聯邦調查局之類的,他還會覺得好受點,可現在這樣,他的確沒辦法那麼輕易的接受。
誰能想到,聯邦國會參議員,居然和黑幫勾結?
年輕人不太明白上層社會的遊戲規則,對上層社會的關係更不清楚。
如果他早一點知道蘭登參議員是林奇的政治利益代言人,而格林兄弟效忠的對象就是林奇,他未必會這麼衝動。
年輕人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小頭目也不惱怒,他只是平靜的看著年輕人。
「我見到過很多像你這個年紀的人,他們有夢想,有追求,也有拼搏的精神。」
「其實很多人的理想並不如『理想』這個詞那麼的偉大,很多人只是想要有錢花,足夠體面……」
他微微搖頭,「大多數人都死在了尋求理想的路途上,微不足道的理想的路途。」
他深吸了一口氣,「你是你父親最後一個血親,如果你死了,我相信過度悲傷下他也活不了多久。」
「也許你的女朋友也會對你離世的消息感到震驚,畢竟你們今天晚上才分開。」
「除了這些兩個人外,你的朋友們可能會對你的死亡表示遺憾,但他們該做什麼還是會繼續做什麼。」
「不會有更多的人為你停下腳步,你和你的理想在大多數人的眼裡一分錢都不值。」
「我不知道誰囑咐你去做這些事情,但毫無疑問,你只是他手裡的工具。」
「從我們發現你到現在,沒有人有任何的舉動,你就像是一個被拋棄的棋子!」
小頭目點了一根煙,「我們比你想像的更可怕,也更強大。」
「在你至少完好無缺,我也還有耐心時解決分歧,才是最好的。」
「如果非要等到我把你弄傷了時你再想到解決問題,可能會有點太遲了!」
房間裡重新回歸了平靜,只剩下幾人的呼吸聲。
過了有大概六七分鐘,年輕人問道,「如果我說了……」
小頭目笑眯眯的搶答道,「如果你說了,你能活,你父親能活,甚至你可以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說要點錢,或者離開這裡。」
「你知道的,對大人物們來說,時間,永遠比金錢重要。」
「只要你不過分,你可以隨便提一些要求。」
年輕人在短暫的沉默後,決定說出來。
不是他背棄了友誼,而是這件事他真的扛不起。
又是國會參議員,又是黑幫,而且這些人看起來就根本不在乎殺人不殺人的。
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但是父親怎麼辦?
他舔了舔嘴唇,「我想要……三萬塊錢!」
安排他去打電話的人給了他兩千塊,他現在想要多一點,「還有,我們得離開這,我害怕被報復。」
小頭目很愉快的點了點頭,「我做主給你五萬,回頭我會安排你去其他城市生活,你的身份信息都會幫你改掉,這點你不需要擔心。」
「就算是總統,我們不想他發現你,他就發現不了!」
這些話很狂妄,但卻給年輕人很大的安全感,他思考了一會,嘆了一口氣,「前段時間我之前在軍隊裡的長官給我打電話,他請我幫他一個小忙。」
「我和……(死者)是朋友,他讓我不用露面,只需要盯著他和那個女孩進入旅館就行了。」
「我按照他的吩咐打了一個電話,然後看見另外一個人進入旅館並聽見有人報警之後我就離開了。」
「除了打電話,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做,我發誓!」
小頭目看了一眼身邊人在紙上記錄的名字,給了年輕人一支煙,「說說你的這個長官……」
年輕人口中的長官此時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這位長官離開軍隊之後利用他之前的軍官身份,也開了一家保安公司。
手底下有差不多四五十個員工,一大半都是以前部隊中的下屬。
他的公司的主要工作,就是從國防部接取一些邊角料訂單。
這種訂單其實比較多,而且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比如說隨車運送一批貨物到某某地區。
這批貨可能不太多,價格也不算太貴,但考慮到安全性,國防部就會安排人去護送。
直接從軍區調動現役軍人押送需要很多麻煩的手續,花的錢也一分不少。
反倒是把這些活交給民間公司,不僅錢可以節省一部分,還沒有那麼多煩人的審批手續。
加上這麼做對一些退伍軍人開設的公司也有很大的幫助,維持著一部分人情關係,這種邊角料的小活就都外包了。
大公司看不上,小公司卻能吃的飽飽的,去年下半年五個月的純利潤就有大概三萬多塊錢,這可比上班舒服多了。
前段時間有人聯繫到他,希望他幫忙做一件事。
聯繫他的人是以前的戰友,現在自己也開了一家公司,他得到暗示,做好這件事是有獎勵的,但做不好,也有懲罰。
他考慮了很久,為了不影響從國防部接單,答應了下來,而且他認為,這就是一件小事情。
給以前的一個下屬打個電話,安排一個任務,這不是在軍隊時經常做的事情嗎?
事後他也的確接到了一個大訂單,如果能辦成,他能一口氣吃下去兩年的利潤!
如果不是冰涼的槍口讓他從夢中驚醒,可能這個美夢還能再做一段時間。
站在床頭的傢伙一手拿著槍抵著他的腦袋,一手對著他做出了噤聲的手勢——
「噓!」
第二天上午,林奇已經知道了結果,他猶豫了一下,隨後提起了電話,給珀琉斯打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珀琉斯的聲音很沉穩,一如他的體態,「是我。」
很間接的對白,這也反映出他強烈的自信。
林奇沒有太多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卻能給人一種他在笑的感覺,這很神奇!
「珀琉斯,是我,林奇,晚上有空嗎?」
聽筒對面有大概七八秒的空白期,隨後傳來聲音,「有,但不多。」
「有家新開的餐廳,味道不錯,我請你吃飯。」
又過了幾秒,珀琉斯才回答,「時間,地點……」
掛了電話之後林奇看著電話撇了撇嘴,最終線索只追到了一名已經退役的軍官身上,林奇讓人不用繼續追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珀琉斯做的。
林奇在軍方唯一有可能和他不太對付的,就只有珀琉斯。
就因為那封其實並不存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