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夏天,風還這麼冷。
行色匆匆的人推開了門,寒風卷著一些雪花飄進了房間裡。
當雪花與熱空氣接觸的剎那就融化成了水滴,如雨水一般落在了地上。
進入房間的人跺了跺腳,腳邊粘著的雪花被震落,他脫掉了帽子和外套,大步朝著房間裡面走去。
推開另外一個房間的門,他下意識的鬆開了上衣的扣子,一股子香菸味伴隨著酒精和滾滾熱浪,與一些議論聲在開門口撲面而來。
「……來了。」,有人對他擺了擺手,這是一個類似沙龍一樣的聚會。
三四十號人聚在一起聊天,有時候他們會自己聊自己的,三五成群。
有時候他們也會有一個主題,當有人提出了其他人都喜歡的議題時。
不少人和他打招呼,或點頭致意,他也儘可能的得體妥當的回應。
值得注意的是,這裡不少人的襯衫,都是軍衣襯衫。
而剛進門的這位軍衣襯衫先生,在他關係不錯的那伙人身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隨後就有人送來了咖啡和紅茶,還有一些糕點。
「我聽說林奇回來了。」,軍衣襯衫先生嘀咕了一句,端著紅茶杯喝了一口,一大口。
熱,但不燙的茶湯順著喉嚨灌下去,熱量一瞬間就開始從胃部向身體其他地方擴散。
他的好朋友點著頭確認了這個消息,「據說是突然回來的,直接去見了……先生(保守黨委員會主席),看起來他很氣憤。」
軍衣襯衫先生撇了撇嘴,「這裡所有人都比他更氣憤!」
這是一個事實,這裡的人有三分之一來自於軍區,三分之一來自於其他執法部門,還有一些具有政治世家背景的政客。
他們可能有不同的姓氏,不同的背景關係,不同的人生履歷,幾乎從他們身上找不到,也找不出太多的相同點。
但有一點例外。
他們都是失敗者!
新時代的失敗者!
當林奇用一頓晚宴奠定了新時代的核心統治層,用一場聚會決定了新時代的核心特權階級,而那些沒有被納入這些群體的人們,就成為了失敗者。
他們曾經是舊時代的榮光,但在即將到來的新時代,卻沒有了他們的位置。
噢,不!
在普通人這個階層里,還有他們的位置!
這裡有參議員,有州長,有將軍,有重要部門的長官,而他們的背後還有資本家和野心家在支持他們!
他們不承認自己已經輸了,他們還沒有輸,畢竟現在還沒有真正的進入新時代!
在這舊時代和新時代相接的時候,他們決定嘗試一下。
嘗試一下奪權。
雖然失敗的概率很大,但他們願意嘗試一下,哪怕需要付出一些沉重的代價。
不只是他們,和他們有關係的人,他們的家庭,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家族乃至於那些利益有聯繫的外人,都支持他們這麼做。
從統治階級跌落凡塵,對他們來說,是很可怕的,哪怕他們其實也掌握了不少財富。
但這些財富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那麼重要!
保齡球總統身上發生的事情就已經警告了他們,僅僅有錢,是不夠的。
房間裡的人都是這樣,他們被排除在統治階層和特權階級之外,不甘心,那就去做,僅此而已!
「你覺得我們這次的行動能有多大的成功可能?」,軍衣襯衫先生問同伴。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可能,他們這麼問,這麼說,只是想要彼此安慰而已。
他的同伴想了想,「這取決於接下來凱瑟琳的宣傳策略會不會發生變化。」
「我和手底下的小伙子們聊了聊,他們也對原地退役然後軍轉工的做法不太滿意,而且工資低,勞動重,不少人都有怨言。」
「我和幾個關係不錯的部下聊過,他們願意支持我們的這種想法。」
軍衣襯衫先生也不斷的點頭,「是的,是的,我也和幾個部下聊過,他們不想去工廠里工作,我們聊的不那麼深,也許得找個機會和他們聊聊看。」
「但我認為他們不會更深的參與其中,除非局面控制不住,不得不讓他們參加進來。」
他的朋友嘆了一口氣,「其實最後走向什麼地方並不是我們說了算,得他們說了算。」
他看了一眼房間最中間的小群體,參議員,大財團代表,還有一些利益代表。
有些人不太適合出現在這裡,不能和他們同時出現,會很敏感,所以就派了代表過來。
那個小圈子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核心,而其他人,都只是投機者。
在這群人身上下注,賭他們最後能夠成功,從而改變糟糕的現狀!
但會不會有這樣一天,能不能做到他們預期的,很難說。
與此同時,在另外一座城市裡的一家咖啡廳中,林奇見到了保守黨候選人,一名五十七歲的保守黨人,多屆聯邦參議院議員,有著不錯的政治世家背景。
哪怕他快要六十歲了,但看起來也只像是四十多歲的人。
頭髮梳的一絲不苟,髮蠟擦了不少,在燈光下還會反光。
臉上也擦了一些油或者什麼的,看起來不像是普通老人的臉那樣乾癟暗淡。
咖啡館裡里外外都是「自己人」,咖啡館的老闆對兩個信用點包它一上午非常滿意。
沖泡好咖啡,製作好糕點之後,連服務生都沒有留下,整個咖啡館裡面,只有他們兩人。
「我昨天和你們的委員會主席聊過,他說他做不了你的主。」
寒暄過後,林奇直接開火,有點太直接。
大多數時候人們在溝通時都會非常的委婉,並不是他們想委婉,而是直接說會顯得很尷尬,就像這樣。
這就如同在說他不聽上司的話,把這位候選人以及保守黨委員會主席都貶低了一遍。
保守黨候選人笑了笑,「這是憲法賦予我的權利。」
「任何人都可以參加選舉,任何人,你,他,這家咖啡館的老闆,或者我。」
「這是憲章賦予我們的權利。」
說著他主動拿起咖啡壺為林奇倒了一杯咖啡,「由我們而起,由我們而終。」
在他倒了一杯後,林奇說了一句謝謝,然後端起來喝了一小口。
可能是因為知道今天要喝咖啡的兩人非富即貴,且不是年輕人,所以老闆用了非常好的重焙咖啡豆。
油脂和香味都很豐富,但也稍微有些苦味,不過更適合已經習慣「苦」的中年人。
「我並非要反駁憲章的地位和正確性,我只是感到好奇,有什麼理由是你必須這麼做的嗎?」
保守黨候選人抿了抿嘴,隨後又保持著笑容,「小時候我們的老師問我們想要做什麼。」
「有的同學說他想要成為科學家,但現在他在工廠里做著最底層的工作。」
「有人說想要成為大藝術家,可後來她去了一家脫衣舞夜總會站在了舞台上。」
「有人說想要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結果卻成為了流浪漢。」
「我對我的老師,對我的同學說,我想要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一個總統。」
「再不實現它,就要來不及了!」
林奇點著頭稱讚道,「很崇高的理想,你應該知道,總統雖然以後沒有了,但會有權力更大的聯合執政官。」
「並且更容易當選,為什麼不試一試這個?」
「也許避難所時代能夠在你的執政時期煥發強大的生命力,一改頹勢。」
保守黨候選人打開了糖盒,從裡面夾出兩塊方糖,放進了咖啡里,「那個時候我六十五歲了,運氣好的話要干到七十三歲。」
「我現在就已經感覺到精力大不如前了,如果等到八年後,再去干八年,我懷疑我會在辦公桌上睡著,或者不小心尿褲子!」
「林奇,我知道你希望凱瑟琳當選總統,我把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再還給你。」
「凱瑟琳還很年輕,才四十歲出頭,就算是八年後她也才五十歲!」
「那時候正是她最成熟的時期,不管是政治上,還是心理上,我會全力支持她,我們不是敵人!」
林奇有些失望,「不能妥協嗎?」
保守黨候選人沉默了一會,「很多原因促使我必須在這個時候站出來,這樣吧,我只需要兩年時間。」
「兩年之後,我會認同聯邦體制改革,主動辭職並推薦凱瑟琳成為第一任聯合執政官。」
「我們需要的並不是實際的權力或者什麼,我們只需要一個象徵,給一切都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林奇顯得更加失望,他站了起來,「看起來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把正裝的扣子繫上。
保守黨候選人在片刻的沉默後,說了一句「抱歉」。
很顯然,這場談判破裂了,林奇看了他兩眼,略微搖頭,「不用抱歉,是我的要求冒犯了你。」
「每個人都能參與競選,我不該想著用其他方式解決風險和概率問題。」
「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體驗!」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回頭見。」
林奇沒有握手的意思,保守黨候選人坐在那,笑著回了一句「回頭見」後林奇就離開了。
等林奇徹底離開後,他撇了撇嘴,曬著太陽,哼著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