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天色微亮,良玉卿偷偷摸進了百花樓船之中,冷月奴輕聲道:「底倉有一處暗室,多半是藏在了那裡。」
兩人躡手躡腳打開了艙門,點亮了火摺子,良玉卿道:「哥哥,你在裡面嗎?」
良玉景大喜:「在這裡。」火光移近,果然發現他被綁在了一根船底的龍骨上。
見到此情此景,良玉卿不禁落淚,縱橫西北的良玉景竟然被一根細細的繩索就捆了,絲毫動彈不得,連忙給他解下繩子,問道:「可是被人鎖住了穴道?」
良玉景道:「不,我中毒了,必須拿到解藥才行。」
良玉卿忙問道:「是什麼毒,你哪裡不舒服?」
良玉景結結巴巴道:「是洛神宮的『美人窟』之毒。」
冷月奴微微不屑,道:「現在知道梅惜若的厲害了吧,咱們快點走,我白師姐有法子給你解毒。」
三人兜兜轉轉,好不容易出了百花樓船,在岸邊偷了三匹馬,牽出一里地後,才悄悄上馬,趕回沂源營。
韋子云已經帶人返回,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看到辛苦建立的沂源營被燒成了一片白地,難免有幾分落寞。
山前的野火尚有餘燼,三百團練在後山紮下草營修整,得知冷月奴和良玉卿徹夜未回,韋子云分派了幾批人馬出去,打探消息。
三匹馬直奔後山,風見舞依將他們接了,帶進營內。
良玉景驟然見到韋子云,不禁惱怒,又見他山上斑斑點點,濺上了不少血痕,心下暗暗警惕。
冷月奴道:「他中了梅惜若的『美人窟』之毒,需要快快請白師姐來救治,時間久了,恐怕會武功盡失。」
韋子云並不做聲,良玉景兄妹心焦似火,眼中露出了猶疑、驚恐、期待的神色,站在一側的武二默默將手按在了刀柄上。
「請白姑娘前來。」
風見舞依領命而去,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白約素匆匆趕來,道:「是哪一位中了毒?」語音溫柔,令人聞之頓生親近之意。
良玉卿道:「在這裡,是我哥哥。」
白約素在他脈上一探,問道:「中毒幾天了,『海底針』刺在了什麼地方?」
良玉景見她果然清楚其中門道,連忙回道:「已經兩天,我膻中穴被刺了一下。」
白約素微微皺眉,取出一粒藥丸遞給了良玉卿,道:「服下此藥,兩天之後內力便可漸漸恢復。」
良玉卿疑惑道:「要這麼久?」
白約素道:「中毒一天,一天後恢復,中毒兩天,兩天後恢復,倘若中毒十天,服下此藥也沒用了。只是一點,即便良公子毒解了,功力恐怕只剩下八分了,以後練功的速度也會有些阻礙。」
良玉景拿起藥丸服下,道:「多謝姑娘解毒之恩,有八成功力,已是僥天之幸。」
江湖中人,視武功如生命,特別是到了良玉景這樣的境界,增加每一分功力都要耗費莫大的心血。
良玉卿問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白約素遲疑道:「法子倒是有一個,只是難的很,良公子的氣海與經脈的根基尚在,只是內力被『美人窟』之毒從膻中穴化掉了,如果有一位比良公子內力更強的人,抵住他的膻中穴倒灌真氣進去,便可恢復全部功力。只是此法乃是損己利人之法,良公子武功又高,十分難辦。」
良玉卿喃喃道:「原來如此。」
韋子云眼中暴出了冷芒,道:「我來。」
良氏兄妹不禁遲疑,良玉卿問道:「為,為什麼?」
韋子云道:「山東災情漸平,沂源營已無用武之地,八月十五之後,我就要和冷姑娘退出江湖,況且我師父和羅夢鴻的約戰,非我之力可以扭轉。但是天樞師兄是你的愛侶,我不出這份力,師兄必定會出手,你們不用懷疑,也不用謝我。」
良玉景還沒回過神來,已經被韋子云抵住了後背和膻中穴,太一教正宗的道家真氣源源不斷注入了體內,直到他感覺經脈發脹,韋子云才停了起來。
白約素道:「良姑娘,請將令兄帶往後山,服下幾味固本培元的藥,方可痊癒。」
良玉卿扶起了良玉景和白約素走出門外,回頭一看,韋子云臉色蒼白,正在盤膝運轉真氣,欲言又止,轉身離去。
許久之後,韋子云才從禪定中退出了心神,冷月奴將他扶起,坐到了椅子裡。
武二忙問道:「大人是為了收伏良玉景才故意這麼說的,對不對,你年紀輕輕的,怎麼會退出江湖。」
韋子云沒有理他,問道:「林豹,我讓你做的事情,怎麼樣了?」
林豹回道:「十萬西域珠寶已經賣往江南,所得白銀,全部分到了各處營寨之中。」
韋子云:「好,我本就無意插手江湖之事,山東災民之事,既是天災,更是人禍,所以不得不出手。林豹、武二你們二人本就是為了解救家人才跟著我的,父母妻兒都在等你們回去,現在無生教恨我入骨,你們再跟著我,只會落得暴屍荒野的結果。」林豹和武二默默無言。
「李三郎、張赤鐵你們二位的三山寨是我所破,所謂的綠林好漢不過是盜賊而已,不是落在我的手裡,就是落在無生教或者錦衣衛手裡,以你們的武功,想討生活不難,再入江湖,早晚是死局。」
李三郎和張赤鐵下拜道:「小人情願在大人鞍前馬後效力。」
韋子云擺擺手,道:「英雄人物,豈能做奴僕之事,李三郎,你的武功還大有可為,記住,阻礙你更進一步的不是別人,正是功名利祿。八月十五我師門和無生教的決戰,所有人都死生難料,等羅夢鴻回過神來找你們的時候,誰都跑不了。」
四人依依不捨,韋子云又道:「江湖來,江湖去,莫作兒女情態。」
李三郎上馬抱拳道:「韋大人,但有相召,三郎必定拍馬相會。」不再多言,調轉馬頭離去,張赤鐵跟隨而去。
林豹和武二將團練分派下去,栓束好包裹行李,到後山峽谷中接了家人,分頭離去。
偌大的沂源營只剩下韋子云、冷月奴和風見舞依,三人來到了後山,良玉景已經服下了藥在休息。
白約素道:「所有人都走了,還有幾十個孤兒無依無靠,我實在放心不下。」
韋子云道:「提督學台府還算乾淨,請白姑娘移步提督府,這些小孩子是我救回來的,自會照顧好他們。」
冷月奴道:「他們是從梅惜若那裡救下來的。」白約素瞭然。
韋子云道:「月奴,你也暫居提督府,等風見舞依安排好金陵的住處,你們先走,八月十五之後,我會去找你的。」
冷月奴泫然欲淚,道:「我會一直等你的。」
韋子云點了點頭,對良玉卿道:「離八月十五之約還有不到一個月了,良姑娘和良兄可到千戶府和我師兄會合,之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良玉卿道:「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你們多多小心。」
韋子云護送冷月奴一行人回到了濟南提督府,風見舞依前往金陵安排後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