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賣豆腐乾的小販咧嘴一笑,擺出一副「我自然懂得」的樣子,蹲在地上朝頭頂一指:「就是這兒了,這可是我們蠡口鎮口碑最好的青樓,裡面的姑娘都是上等貨色,據說還有雲州婆姨和揚州瘦馬,不過價格金貴得緊,客人若是頗有些身家的話,不妨進去頑頑。」
楊桓大喜,謝過攤主後抬頭一看,只見這座青樓的樓牌上挑著彩綢軒覆的一座牌匾,上面並無任何明顯的題字,只是在巨大的木牌上刻畫著翠柳鮮花,幾個身姿曼妙豐腴的女子正於花叢中玩耍嬉戲,動作神態栩栩如生,右下角四個金漆小字若有似無,十分的不打眼,正是:奼紫嫣紅。
楊桓步入廳堂,便有一名遍身綾羅珠翠的青樓女官兒上來招呼,團扇在楊桓肩頭一拍,爽利笑道:「哎呦,瞧這位公子長得有多俊,樓里的姑娘若是見了公子這等人品,還不喜翻了心兒,快些進來坐,老身著人給公子送些好酒來,喝上幾杯再細細遊玩。」
這女官兒不過半老徐娘,頂多三十許歲,便自稱起「老身」來。不過女官兒身上的確透著一股子滄桑味道,雖然笑容諂媚,低眉順眼,那股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疲憊洞悉之意,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
楊桓生得俊俏,前世便喜歡流連夜店場所,夜夜笙歌。往往貪戀一夕之歡,同許多不同的女孩子做了露水夫妻,第二日清晨起來,互相報以微笑,從此天涯各路,再不相逢。
因為楊桓這個好玩的性子,銀行里的同事大多不願意為楊桓介紹女友,唯恐楊桓辜負了人家正經姑娘。楊桓也不以為意,整日眠花宿柳,仗著一副好皮囊遊戲花叢,婚姻大事始終沒有著落,便穿越到了大唐西域,在感情上也算是心無掛礙。
楊桓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傳說中的古代青樓,心中暗暗歡喜,暗想若是在這裡使用些銀錢,便能夠體會古代女子的曲意逢迎,溫婉纏綿,興致起了不妨多撒出些金銀,便可隨意採擷,邀請五七個千嬌百媚的娘兒大被同眠,這趟穿越簡直太特麼的值了。
女官兒積年做這等生意,眼光最是毒辣。
看準楊桓身後背負著不小的包裹褡褳,衣衫整潔乾淨,而且口音不似本地人士,便揣測出楊桓十有八九是外地來的生意人。這等人往往最是不吝惜錢財,常年辛苦行走在商路上,天南海北哪裡都去得,只要有錢賺的地方便是故鄉,往往一年也不能在家中呆上幾日,自然孤寂落寞,最需要女人溫柔繾綣的精神慰藉。
只是女官兒心下里疑惑,為何楊桓腰插雙刀,身邊並無夥伴,看上去卻又是不倫不類。
唐朝雖然清朗太平,畢竟疆域廣博,州府縣郡連接處的深山惡水多有盜賊劫匪,故而商人們遠行圖利,往往結伴而行。就算帶著些防身的利器,也不過是些短匕棍棒而已。自古俠義無犯禁,身撫武功之人,往往依仗一身本事,看輕了朝律王法,難免熱血沖昏了頭腦,做出歹事。
所以即使唐朝武風頗盛,多有文人雅士佩戴長劍,卻也是一種飾品而已,長劍往往纏金嵌玉,少有鋒利開刃者,其觀賞意義要遠遠大於實戰作用。
楊桓看上去並不似好勇鬥狠的江湖人物,卻鮮見的配有一雙戰刀,隻身一人四處閒逛,在女官看來便有些來歷不正。不過做這種生意的都是看在錢的面子上,只要客人不是朝廷通緝捉拿的江洋大盜,或是反出牢獄的死命囚徒,余者都是恩客金主,哪有閉門不接的道理。
女官心裡的念頭轉了幾轉,還是決定先探一探楊桓的底,故意沒引楊桓進入熱鬧的一樓正廳,而是在前帶路,將楊桓請至二樓一間雅間中,親自奉陪,待得跑堂的小烏龜奉上一桌齊齊整整的茶點酒水,女官兒便滿面春風的笑了起來,親自斟上一杯酒,躬身遞到楊桓唇邊:「公子先喝上一杯,解解風塵勞乏。」
楊桓倒是沒見過如此陣仗,心想你個人老珠黃的媽媽跟我這兒膩歪什麼,怎麼還不趕緊給我上姑娘,反倒親自勸起酒來了。
不過楊桓畢竟第一次來這等笙歌之所,唯恐露怯,還以為這是青樓的風俗,便就著女官的手裡喝了一口酒,出言詢問道:「這位大娘,本公子自小練武,修習的是不近女色的童子功。
長大以後更是不喜女色,只樂意同清俊男子來往,是個不折不扣的兔兒爺,現在更是只樂意同八九十歲的糟老頭住一個被窩,敢問大娘可信?」
女官兒被楊桓說得一愣,旋即滿臉堆笑道:「公子說笑了,若是公子不喜歡女人,又何苦巴巴跑到老身這兒來找起了樂子,老身當然是不信的。」
「啪!」
楊桓一拍桌子,換上滿臉的怒容:「不信,不信還不快點叫幾位姑娘過來,你當我來你這兒是為了吃自助餐的嗎?」
女官兒連忙敬酒致歉,將守在屋外伺候的烏龜喚了進來,命令那烏龜道:「沒有眼色的東西,沒看見這位公子已經等不及了嗎?還不快去細細挑選兩個標誌些兒的姑娘來伺候,等著討打呢不成?」
女官兒是成了精的婦人,故意將「細細挑選」四個字咬得重了些,同時暗暗朝烏龜使了個眼色,示意烏龜動作緩慢一些,暫時拖上一拖,好讓女官兒能空出時間來盤問楊桓的來歷。
女官兒將烏龜遣了出去,轉向楊桓笑道:「老身見公子生得俊秀可愛,一時亂了方寸,都不知道要如何招呼才好,怠慢了公子,還望公子大人大諒,恕過老身這一遭。」
楊桓但覺有些口渴,也不理會女官兒的諂媚逢迎,見壺中酒水並沒有什麼力氣,只是甜得蜜水一般,便自行傾倒了來喝,卻聽得女官出言試探道:「老身在這裡經營買賣久了,熟悉得客人多得很,看公子卻面生得緊,口音亦有些生澀,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到我蘇州來可是為了做生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