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奴笑得像只小狐狸般,看著楊桓的眼睛,真誠道:「因為你長得英俊,本姑娘想多與你親近親近,你可千萬莫要往歪處想呀!」
楊桓摸了摸自己胡茬湛青的下巴,不無得意道:「在下生得英俊倒是事實,只要不是眼瞎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想當年在下身處西域的時候,走街串巷炫耀容顏,西域之地萬人空巷,只為目睹哥的冠世風采,在下只是謙遜的說自己長得很一般,他們就群毆在下,說在下虛偽……哎你怎麼吐了?」
綠奴見楊桓一會兒言辭正色,一會兒胡吹大氣,滿嘴裡沒有一句實話,心知楊桓不似念雪那般實誠,乾脆撅起嘴巴不再理會楊桓的瘋言瘋語。楊桓知情識趣的閉上嘴,自來熟的把手伸進儲物閣中,掏摸出各色點心蜜餞,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嚼起來。
一路無話,馬車行駛了一個多時辰,天光已經大亮。楊桓感受到路途變得無比平坦,座下馬車十分平穩,且外面隱隱傳來喧譁之聲,於是掀起琉璃窗上覆蓋著的袝簾,朝外面一看,只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清晨貨賣鮮魚肉菜的小販眾多,形成一座熙攘的早市,馬車後城門樓上赫然鐫刻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杭州城。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城乃人間天堂,山水景致冠絕天下,早年想要來旅遊,又怕被黑導遊坑了錢去,這回算是有福了。」
綠奴耳力甚佳,將楊桓的喃喃自語聽了去,只道楊桓喜歡遊覽湖光山色,如數家珍的介紹起杭州城內外景致來,不外乎西湖雷鋒之類的名勝美景。
楊桓一面聽著,暗暗將杭州城四方方位街道等訊息記在心內,偶爾出言詢問,看似問詢名塔勝樓所處的方位,實則在心內暗暗籌劃逃遁藏匿的路線位置。綠奴也是老江湖,很快看出楊桓的意圖,不肯將言語涉及到地理街道,而是說些古往今來的傳說軼事,儘是些鬼神縹緲之談,不肯再透露一絲有用的訊息給楊桓知曉。
楊桓和綠奴都是心思聰敏之輩,彼此互望一眼,均猜出對方心內的顧忌,會心一笑,車廂里重新恢復了安靜,沒人肯再說一句話。
楊桓還是第一次來到杭州城,隔著窗子欣賞外面的風物,綠奴也不阻止。杭州城乃是大唐有數的大城,歸餘杭郡治下首府,屬江南東道。下轄錢塘、鹽官、富陽、新城、餘杭、臨安、於潛、唐山八縣。作為當時最大的貨物集散地之一,杭州城經濟十分繁榮,人口逾五十萬,西湖一景更是聞名於天下。
杭州城內行人往來如織,白牆黑瓦的木質建築物十分密集,大街大道四周,坐落著數不清的幽深小巷橫街,清一色水磨石路,路石間隙中青苔翠碧,兩側高牆大院,歷史感十分厚重。
有些巷道則不通陸路,有城內窄河四處踴躍,將江、淮、河、濟四水溝通起來,至東匯入杭州灣,流入大海。河道中儘是些烏篷船兒,或是靠攏岸邊販賣些新鮮的肉菜,或是載著出嫁的年輕媳婦回去娘家省親,還有些文人雅士和遊俠兒包下船隻,臨水吟詩、飲酒、讀書、談武,自得其樂,偷得浮生半日閒。
馬車穿過幾彎街道,行駛到杭州城北一條巷子口,趕車婦人打開車門,邀請綠奴等人下車:「散財使,咱們到了。」
綠奴坐了接近兩個時辰的馬車,力倦神疲,跳下車廂伸展一下腰肢手臂,朝念雪笑道:「念雪姐姐,你先同海嬤嬤去後宅吃些東西,休憩精神,我要帶著楊公子去見堂主呢。」
念雪遲疑著不肯隨胖婦人離去,生怕楊桓一人吃虧。楊桓見綠奴行蹤神秘,出手闊綽,又屢屢提到什麼堂主,隱隱猜出綠奴是某個江湖組織的人。反正如今已經落在人家手裡,無論如何小心,結果也是一樣的。
於是楊桓橫下心來,朝念雪點頭道:「雪兒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待我見過那名堂主,便去找你說話兒。」
念雪習慣於聽從楊桓的命令,心知楊桓一慣聰明過人,狡計百出,倒是不虞被人隨意騙了去,於是在海嬤嬤的帶領下轉身離開,進入巷口東側的一宅後門,那扇朱漆小門很快死死關閉了起來。
綠奴自帶領楊桓走到巷子最深處,裡面坐落著一扇玄色大門,門口蹲著兩尊一人多高的怪獸石像,並無任何人把守,同普通的大戶人家並無二致。
楊桓覷准那對石像,心中立時為之一震。原來那對石像刻畫的異獸,鼻方口闊,面容方正,大眼浮凸,巨齒獠牙,竟同楊桓佩戴符縋上的奇獸形容一模一樣。
楊桓幾乎可以確定,自己無意中得到的符縋定非凡物,應該和這個神秘的江湖組織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綠奴在見過自己胸前符縋之後,才會前倨而後恭,連那隻蓋雪銀犼都不再理會,花了大價錢,使用些手段將自己帶到了這裡來。
想通此處關節後,楊桓心中大定,暗忖綠奴定是想得到我身上的那枚玉墜,並且盤問其具體來歷而已。待得見到她們的堂主,我若是實話實說,說這件東西乃是無意間自西域得到,反倒像是說謊一般。不如隨便編造一個故事糊弄過去,再把這件東西送給她們,說不定便會放我和念雪走了。
楊桓暗暗籌劃時,綠奴已經扣響了大門上的銅環。門內自有一名青衣青帽的男僕打開一道門縫,探出頭見是綠奴,連忙開門將二人迎了進去。
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一座宅子,門內居然別有洞天,占地極廣的宅院後坐落著一所巨大的花園,亭台樓閣儼然,花木蔥蘢,長廊彎折,飛檐高牆,正中一方湖池中綱石嶙峋可愛,氣派萬千。
綠奴帶著楊桓輕車熟路的穿過後花園,走到中庭一間廳宇外,廳宇間兩扇連體木門大敞四開,屋內放置著兩尊巨大的銅鼎,煙霧裊裊,似做了火盆使用,正堂上方懸掛一方金匾,上書三個銀漆走字,寫的乃是:財神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