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他一眼,說你丫有多遠死多遠,別在老子耳朵邊上吵吵行不?能不說話你特麼的就閉嘴,沒聽過禍從口出嗎?下了墓亂嚼舌根子你就不怕遭報應?
葛壯晃了晃手上的花褲衩,說胖爺法器隨身帶,還能怕個花姑娘?
我是實在拿這死胖子沒轍了,搖頭並不搭理他,帶上蛇皮手套,對老鍾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立刻抽出開山大砍刀守在了棺槨邊上。
老鍾手拿砍刀是為了防止屍變,我則繞到了棺槨被推開的那條縫附近,伸手下去,在女屍身邊輕輕摩挲著。自古掘金盜墓都有一道流程在裡面,二爺那本《風水札記》流傳下來的規矩,則是憋寶是不能將棺槨完全開啟,一則是出於對墓葬主人的尊敬,二則是為了防止起屍。
尤其是這種邪墓,摸寶的時候就更要講究了,這女屍死掉不知道多少年代了,經歷歷史變遷,朝野交替,卻能保持千年不腐,和當年沉睡牛子溝大墓下的女屍差不多,那趟盜墓經歷,光是現在想想都讓我滿頭流冷汗,我可不希望同樣的遭遇發生在這裡。
棺中摩挲了一陣,我手中觸碰到了一層軟軟的絲帛,心中一動,立刻動手將之扯出來,這絲帛很長,用木楔子固定牢靠,層層緊裹在上面。
葛壯和老鍾都很好奇地對我投來目光,葛壯性子急,說小南瓜,這是什麼寶貝,不如弄出來看看!
我緩緩後退了兩步,將絲帛擺開,放在了石台上,先抽掉了上面的金屬絲線,接著便緩緩滾動木楔子,一整塊美輪美奐的絲帛便徹底呈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整塊絲帛都用金線串聯起來,呈現出了很多個不同的圖案,看起來好似記載著墓穴主人生平的事跡,我嘗試著把它連成一個整體,通讀下來,一個悽美的愛情的故事便在我腦海中大致成型了。
當初秦國揮師西南,滅掉了巴蜀,占據西川蜀郡的戰略要地,再此設立郡縣,由李冰負責管理。巴蜀兩國中還殘存了不少殘餘勢力,試圖顛覆秦國在蜀郡設立的政權,其中就是一個母系氏族的部落,與李冰麾下部隊開啟了長達數年之久的對抗。
後來李冰手下的一個都尉親自帶兵討伐,征戰到這個部落的核心位置,與部落首領簽訂和平協議,卻與部落神女暗生情愫。遠古時代還沒有這許多繁文縟節,男女關係比較開放,自然而然就「野合」到一起了。
後來這個母系氏族部落投降,秦國為了鞏固政權,下令讓這個部落將神女進貢到秦國王宮之中,珠胎暗結之下,部落神女自然不肯,便與那名都尉雙雙殉情,被分別埋葬在了這裡。
這故事聽起來有些不切實際,不過根據絲帛上記載下來的圖案,大致應該就是這麼個過程,而在這絲帛後面,還記載了神女手執利器,與都尉一塊下水獵殺妖龍的場面。
根據上一個墓坑中的壁畫顯示,蜀郡之所以會發洪水,是因為都江堰上游有妖龍肆虐,後來誕生了一位斬殺妖龍的英雄,我最初以為那就是李冰,不過對照這絲帛上的圖案,卻是推翻了我之前的猜想。
老鍾說原來如此,這也難怪兩個墓坑會挨得如此之近了,看來當年那個都尉和部落神女雖未成親,卻有了夫妻之實,並且是得到這個部落認可的,所以死後才能合葬在一起。
不過秦朝有秦朝的規矩,官員死後應該不能與異族女子合葬,所以才會想出這麼個辦法,在同一個風水穴位下挖掘出兩個墓葬坑,雖未同穴,卻是咫尺相隔。
葛壯文縐縐地做出了總結,說真是「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啊!想不到古人也會有這麼美好的愛情故事,真是羨慕死胖爺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繼續轉動絲帛,卻在絲帛的末尾端發現了一個木頭雕刻成的小木錐子,僅有大拇指粗細,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圖案,並不像文字,反倒像是一卷路線圖。
我將這木錐子牢牢抓在手裡,眼中有著光芒閃爍,能夠藏在棺槨裡面,陪著墓主貼身埋葬,又被這層層絲帛纏繞,保存得這麼完好,想必這木錐上面所記載著的必然是重要信息。
葛壯見我愣神,便自顧自把擺在地上的絲帛捲起來收好,張開大嘴朝那上面哈了熱氣,喜笑顏開,說這絲帛下面還有好多金線,估計能值不少錢呢。
我愣神過來,沉著臉說死胖子,你特麼有沒有歷史常識?秦漢時期冶煉技術並不發達,古人所謂的「金子」那就是黃銅,咱們鋪子外面那個收破爛的人你還記得不?他說黃銅30塊錢一斤,你手上的絲帛加起來能有多大分量?
葛壯不樂意了,說這可是藝術品,上了年頭的老物件,怎麼可能當廢鐵賣啊?我說這種東西呢,除了博物館恐怕沒有哪個私人會受,還值不上一個爛花瓶呢。你要是有膽子,就抱著它去市博物館,看看人家給你出多少?
古墓中也並非所有掏出來的物件都能值錢,這種絲帛製品雖然具備很深的考古價值,然而在古董市場上卻並不能流通,所以收藏價值很低,當然,陳芸可能會拿它當寶貝。但我們不是為了考古而來,關注的問題還是比較實際一點。
葛壯砸了砸嘴皮子,說這樣啊,胖爺覺得這絲帛挺不錯的,還以為能值不少錢呢,既然沒什麼價值,就懶得再帶回去了,免得脫不了手,反倒給陳芸妹子發現了,到時候找我麻煩。
他說著就把捲起來的絲帛丟了,又趕緊催促我去棺槨里摸別的寶貝,我只好重新站起來,小心翼翼朝著棺槨再次靠近。葛壯卻等不及了,嘴裡罵罵咧咧地說,媽的,費了這麼大勁,不可能什麼寶貝都摸不到,要我看啊,還是……臥槽什麼情況!
他話說到一半就開始慘叫起來,搞得我和老鍾異常惱火,說死胖子你特麼發豬瘟了是不是?
葛壯一頭冷汗地回過頭,說小南瓜……見、見鬼了!
「什麼?」我見他臉皮子鐵青,說話時舌頭在打哆嗦,趕緊快走了兩步,湊到那棺槨邊緣往下看,這一眼好懸沒嚇得我一屁股坐地上。
女屍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