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陰燈 第十三章 急救

    聽見我的暴喊，失神中的葛壯抖了一下，說小南瓜，下面可是我爺爺！

    我說你覺得他還是你爺爺嗎？你喊他一聲爺爺，他能答應你？我理解葛壯內心的想法，可這會特麼的根本就不是計較那些的時候，和一具炸了棺的屍體談親情，這特麼屬於典型的中二病、找死行為。

    詐棺的動靜鬧得有多大，棺材底下的粽子就有多凶，我眼睜睜看著棺材板落下去之後，又被一點一點支了起來，裂縫中探出一隻毛絨絨的爪子，還伴隨著「嗬嗬」的劇烈喘氣聲，再也繃不住了，跺腳對葛壯大喊，

    「胖子，不想大家抱著一塊死，你就快點火！」

    「啊！」葛壯咬著牙，將手上的火把丟向被支起的棺材裂縫（之前那堆驅散霧瘴篝火沒滅，就地取火很方便）。

    火把在棺材板上彈了一下，翻滾著掉到了墓穴深處，不一會兒就竄起一股明火。屍氣受到火焰的炙烤，很猛烈地燃燒起來，形成一股沖天大火，躥升的火苗足有兩米多高。

    嘶嘶……

    我聽到棺材下面的粽子在喘氣，好像火焰焚燒讓它很痛苦，劇烈的火光隔絕了我的視線，朦朧中，有道很扭曲的黑影站了起來，在洶湧的火光中蹦跳著，似乎打算脫離火海。

    烈火之中，散發出一股格外濃郁的腐臭氣息，火焰中躥出一道人形的輪廓，被大火包裹著，在地上一蹦一跳。

    「胖子，快走！」我一把扛起了老爺子的身體，轉身就跑，嬸子大喊著抓住了葛壯，亡命朝著後山腳下狂奔不休。

    我扛著老爺子跑不快，逃出深山範圍，肺管子都快要跑炸了，這會兒葛壯才回過神，毛手毛腳衝到老爺子身邊，說我爺中屍毒了，怎麼辦？

    我說還能怎麼辦，快回村，找糯米，也許還有機會能救回來！

    老爺子自從被粽子抓破了後背之後，就一直沒動靜，我扛著他跑，還能察覺到微弱的呼吸，這情形和當年的小月差不多，只是屍毒更深，我也沒信心能不能把人救回來，一咬牙，和葛壯輪換著背，花了十幾分鐘才跑下後山。

    背後那粽子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們已經來不及去思考了，一腳踹開老宅子大門，我找了一塊木板，吹掉上面厚厚的積灰，小心翼翼地將老爺子平放下來，趴在木板上。

    嬸子哭哭啼啼地跑在後面，跟著我們進了屋，一腳磕在門檻上摔了一跤，沒爬起來，就坐在地上哭，說媽呀，大壯，你爺爺變成怪物了！

    葛壯說媽，你別講了，趕緊去借糯米，有多少借多少，黃豆也行，快去啊！

    場面有些混亂，嬸子嚇得腳軟，跟著我們跑進老宅，累得沒力氣站起來，葛壯把嬸子抱起來，催她趕緊去接糯米，轉身又急匆匆摸出一把剪刀，剪開了老爺子背上的衣服，抓著兩頭使勁一扯。

    「撕拉」一聲，老爺子泛黑髮紫的後背呈現在眼前，幾個磨眼大的血洞深深刺激人的視覺神經，傷口已經停止流血了，外翻的老皮發黑透紫，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腥臭氣，比毒蛇的腥味還要猛烈，沖得我倆一個勁皺眉頭。

    葛壯哭了，抱著老爺子喊道，「爹呀，你只知道罵我沒出息，跟你講什麼你都不聽，現在吃苦頭了吧？」

    我說胖子，你特娘的別鬼嚎了，趕緊給剪刀消消毒，把傷口拉開放血！

    老太爺的傷口並不是自然結疤，屍毒進入人的身體之後，會融入血液之中，隨著血管的流動，一直流向心臟，受到感染的血液會結成硬塊，堵住傷口，阻止氣血的流通。

    血塊鬱結，身體自然就僵了，殭屍就是這麼來的！

    這和被毒蛇咬了差不多是一個道理，毒蛇分無毒的，毒性輕微的，和劇毒的，粽子也一樣，像葛壯他爺爺這樣的，那簡直是粽子屆的過山蜂，劇毒無比！

    用蠟燭烤了剪刀，澆上一碗二鍋頭，我也顧不上刀片上的高溫還沒散掉，對著老爺子傷口切下去，剪出十字形的刀口。

    老遠聽到嬸子在哭喊，她跌跌撞撞進屋，說糯米找到了，怎麼用！

    我一把搶過糯米袋子，分出一半地給她，說嬸，你快去燒熱水，把糯米弄成粉末兌進去，記住一次別放太多，不太糯米粉都成漿糊了！

    我抓著剩下的糯米，趕緊給老爺子敷上，糯米剛沾著傷口，就冒著「滋滋」的黑色煙氣兒，我和葛壯幾乎一點點看著米粒變黑了，他急得跺腳，說怎麼辦啊，這屍毒太濃了。

    我說你有沒有手機？趕緊打電話求救啊！99年剛過，手機還是個奢侈品，座機倒是家家戶戶都裝了，可用得起手機的人卻不多。

    葛壯說我哪有那個，這窮鄉僻壤的連個打電話的地方都沒有。我說三太公呢，他家有沒有座機？

    葛壯說那我先去瞧瞧，你把我老爹照看好。他轉身就跑了，我用糯米先拔完了傷口表層的屍毒，可融進血液里的那些就無計可施了，恰好嬸子燒完水，問我還要準備什麼東西，我就說嬸子，你幫我把叔抬起來，進廚房。

    扛著老爺子進了廚房，大鐵鍋還蹭蹭冒著熱氣，我讓嬸子添了幾勺冷水下去，試試水溫差不多了，肩膀用力一頂，直接把人丟進了鐵鍋（農村的那種大鐵鍋直徑超過一米，裝個人沒問題）。

    「伢子，你干莫子（什麼）啊？」嬸子嚇得大喊，伸手去鐵鍋里撈人。我說嬸，你快添柴禾，記住火不要太大，讓水溫一直熱著就行！

    我抓一把糯米粉丟到鍋里，拿著鍋鏟攪合了幾下，糯米粉融進大鐵鍋，水漬立馬就泛黃了，我見灶台上糯米粉不多，趕緊跑出院子推磨子，不一會兒葛壯跑著進來，說電話打通了，市醫院馬上就來人，可這要怎麼治啊？

    屍毒並不常見，普通人一輩子都見不著，正規醫院恐怕也沒有專業治療老爺子的特效藥，我就說先用抗生素保命吧，對了，打電話給陳芸，她肯定有辦法！

    三年前，亂風坡大墓里的屍毒泄露，造成牛子溝上百口人集體中了屍毒，最後就是縣裡的防疫站給治好的，陳芸處理過類似的事情，肯定會有經驗。

    老爺子情況耽擱不得，把人丟進大鐵鍋里「蒸煮」也是權宜之計，找不到治療的辦法，能不能撐過今晚都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