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到會議室的時候,櫻井小暮已經在那裡坐著了。這次不是那身華美的十二單和服木屐,是一身幹練的白色套裙。腰背挺直的坐在仔細塗滿紅棕木漆的會議桌邊,背後是巨大的落地窗,白色的窗簾系好在牆角。暖暖的陽光從她側面灑落,給她鍍上了淡淡的金色。更加年輕漂亮,身材姣好。
不可否認,她是源稚生喜歡的類型。如果是在酒吧相遇,他一定會請她喝一杯。
可是,現在他覺得這個姑娘做稚女的女朋友也蠻好的,至少自己不討厭她,以後相處不會吵架。雖說是蛇岐八家大家長什麼的,有家人就會有瑣碎的家事,不可避免嘛。至於自己嘛,櫻也很好啊!反正自己很喜歡櫻在身邊的感覺。
輕咳了一聲。源稚生收起剛剛抽了幾口的煙,才推門進去。
聽到聲音的櫻井小暮回過頭來,愣了一下:「您怎麼來了?」
源稚生也愣了一下,知道她是把自己和稚女弄混了,畢竟兩個長的太像了。
「你好,我叫源稚生。你是櫻井小暮?」
源稚生現在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她的臉。的確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在秀美的眉宇間是年輕的榮光和輕靈。
櫻井小暮愣了一下,知道自己認錯了人,淡淡的得體的一個微笑:「我是櫻井小暮。抱歉認錯了您。您和他很像。」
「像到連你也會認錯?」源稚生隨意的坐在會議桌的另一邊,溫和的問。
櫻井小暮有點不安,但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優雅:「第一眼真的很像,但是說話做事的風格不一樣。不動的話才不好分辨。」
她沒有故意把自己說的有多了解源稚女,因為她是來談判。
「你來有什麼事情嗎。」源稚生到底是多年的掌權者,只是稍微坐直了身子,就有一種威壓瀰漫出來。櫻井小暮也不是當年青澀害羞的小姑娘了,她是猛鬼眾的龍馬。
在這種威壓下也只是輕輕的抿緊了櫻紅色的嘴唇。
「讓我猜?」
櫻井小暮的沉默讓源稚生有些拿不定。根據之前的情報,這個美麗的女孩是猛鬼眾的高層,而且是稚女身邊關係似乎好一點的人。那她這次來是為了猛鬼眾,還是稚女?
「我知道我是不能逃脫本家的制裁的,我來這裡不是想為猛鬼眾求情的。很多事情我們彼此都很清楚。血統的危險不是我們可以改變的……」
源稚生挑眉,等她說完,看這樣子應該是為稚女來的。剛剛他還在想,如果她是為了猛鬼眾來的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呢……
「我只想說一件事。他……他其實一直很想你!」櫻井小暮猶豫了一下,忽然抬起頭目光決然的看著源稚生。
源稚生的目光跳了一下。好在多年曆練他幾乎可以喜怒無形,掩飾的極好。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忽然「砰砰」的跳了起來。
話既然都挑明了,櫻井小暮也沒有什麼猶豫的了。
抬起頭,她聲線清晰,字字認真,陽光落在她線條優美的下巴上,像是一位不可褻瀆的神女。
「我和他認識很久了,那時候我剛剛加入猛鬼眾。他從二樓上下來,眼睛裡像是有光,又像是對眾生的憐憫。」櫻井小暮淡淡的笑了,「他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那一刻我就淪陷了。」
「他帶我上樓,我一點也不害怕。可他讓我坐下,他穿著秀美的和服……那是一首最美的歌,是坂東玉三郎的《楊貴妃》,他從來不知道我偷偷去學過,因為他不在乎我去什麼地方……可是我還是覺得他唱的是最好聽的。」
源稚生沒有打斷她,因為這是一段很美好的感情。人皆有情,他也一樣。更何況,講的還是稚女的事情。
「後來我順利的留在了他身邊我拼命努力,不想離開他,雖然我知道,他對我們都沒有感情,他只是想要發泄心裡的痛苦。因為他……他想見您,又不敢。他那麼驕傲的人,從來不說,但我知道,因為我是用心在看他。他是絕世的戲子,可沒有人可以掩飾內心……他抽菸的時候就是想您了……」
源稚生還是沒有說話,櫻井小暮知道自己說的太多了,可是她忍不住。她從小被家裡人拋棄,如果沒有遇見那個年輕人,現在的她,或許正依賴著自己的美貌在什麼地方荒廢人生。
「我的地位雖然很高,但不過是王將用來吸引本家目光的棋子罷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也願意,愛上他也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所以……」櫻井小暮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想哭,可是她拼命忍住。她來這裡是想求源稚生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放過源稚女。她知道,自己這一來就沒有回去的可能了,但是她就是願意,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是付出生命。
源稚女,風間琉璃,就是她全部的信仰。
如果說,她以前的生命是一片黑暗,那源稚女,就是她生命中那唯一一抹亮光。因為內心渴望溫暖,所以追尋的毫不遲疑,哪怕最後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因為從一出生開始,自己的生命就只有兩種選擇,要麼庸庸碌碌的死,要麼為那一抹亮光而拼盡一切…
人生的結局都是要死,那為了那個人去死,才不會覺得這輩子在人世間白走一遭吧!
「所以!」櫻井小暮一下子站了起來,「請您放過他!」
源稚生沒有說話,看著對面年輕漂亮的女孩。久久沉默之後,忽然輕輕笑了。
源稚生也是很好看的男生,這個笑不是源稚女的感覺,在櫻井小暮眼裡有些忐忑。
「那天他對你說了什麼?」到底是什麼話會讓一個女孩就愛上一個男孩,死心塌地的做到這種地步……
「……」櫻井小暮眨了眨眼,把淚水硬生生壓住,「我是源家次子,是個愛唱戲的人。」
「……」這次輪到源稚生微微愣住了。就這麼簡單麼?
「那一刻,我們是平等的。」她輕飄飄的說,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源稚生的詫異還是只是想感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