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維坦巨大的身軀漂浮在水面之上,依稀可見在其身軀之上縱橫交錯的恐怖傷痕。
依舊有殘餘的雷電遺留在利維坦的身軀中,與四周的冰水相遇,發出噼里啪啦的火花響聲。
一槍投出,奧丁身上的氣勢沒來由的弱了許多,像是被剪短了一截燈芯的油燈,周身縈繞的壓力再也不似剛剛那樣厚重。
可他終究還是世界上最頂級的那一批, 即便手中沒有雷霆長槍,他騎著馬矗立在那裡依舊是一道豐碑,無人可以撼動。
依舊為一團黑影做派的太子自白霧中探出身影,站立在利維坦身軀的另一端。
白霧在他的手中再次凝結成一道光槍,他只是輕輕揮手,利維坦巨大的身軀便被一刀兩斷。
生前的次代種擁有無比雄渾的生命力,堅硬的玄冰常年包裹著利維坦的身軀,使它幾乎能免受絕大部分的傷害。
可經歷了導彈轟炸, 又有奧丁一槍正中它的身軀, 利維坦堅不可摧的玄冰防禦在這些毀滅性的打擊面前脆的像旺旺仙貝。
尤其是後者,幾乎一碰就碎,利維坦任何的防禦都沒有起到作用,無論是鱗片還是皮膚,都是不堪一擊的。
所以它死去了,死的乾脆利落。
可它的死亡並不是沒有價值的,至少它承受了奧丁蓄力的一擊,這一擊原本是奧丁留給海洋與水之王的。
利維坦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一道嬌小的身影自利維坦的身軀內一飛沖天。
她的周身被鱗片包裹,身上滿是猩紅的血跡,就連那漂亮的臉蛋都被血污染紅了,只能看清那越發明亮且想著熔岩金色轉變的熾烈眸子。
泰德峰,是西班牙和大西洋島嶼海拔3178米的活火山,也是世界第三大火山。
它的噴發無異於世界級的災難,烈火灼燒世間,可以輕而易舉吞併周圍的一切。
可此刻在這個嬌小身影的眼眸中斂藏著的憤怒根本不比泰德峰噴發時的爆裂遜色分毫。
如果憤怒的眼神可以造成傷害,此刻的這兩位始作俑者大概會被雪憤怒的眼神戳的千瘡百孔。
利維坦是海洋與水一脈忠實的臣子, 是不可忽視的同伴。
它在明知會死亡的前提下依舊奮不顧身衝進結界,這也是讓雪最為悲痛的。
利維坦本可以不用死去,可它還是來了。
雪怒吼一聲,很難想像這個嬌小的身軀能夠迸發出如此震耳欲聾的聲音。
而後她的身軀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開始膨脹。
說是膨脹也並不完全恰當,雪的身軀每一個部位都在逐漸變得修長,她正在從一個女童的模樣逐漸成長為女孩。
雪並沒有成長為夏彌和耶夢加得那種剛剛成年人女孩的模樣,而是變為了正值青春期身體的大小,整個變化就停滯了。
她的身上開始燃燒起湛藍色的氣焰,這些氣焰並沒有溫度,卻能讓她周身的空氣呈現出肉眼可見的扭曲狀態。
那是氣勢,強到已經凝成了實質。
和她的哥哥尼普頓一樣,憤怒已經湧上了雪的大腦高地,極為重視家人的她親眼見到最忠實的盟臣利維坦死去之後徹底的陷入瘋狂。
這一刻她不再想著如何去逃離,而是和她的哥哥一樣,打算在這裡血戰到底,直至拼死敵人,或者燃儘自己。
雪的迴光返照並沒有讓太子驚訝,他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站立在利維坦的殘肢之上,對一旁的奧丁開口道:「按照約定行事,事情結束後龍骨歸你,她的靈魂歸我。」
明明戰事還沒有結束, 太子就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光明正大的瓜分戰利品了。
他早就將目標放在了龍王的靈魂上,雖然前兩天尼普頓死亡的時候沒有成功教唆謝宸動手,但這一次,他必然會成功。
此次若是能事成,也不枉他多年來的謀劃。
想到這裡,太子的心中就像是被一種莫大的滿足感充滿,舒坦的感覺填充入他的四肢百骸,他伸出雙手做擁抱狀,似乎是要擁抱整個世界。
這種臨近成功的感覺太美妙了,讓他想起了自己當年第一次沐浴龍血時的狀態。
奧丁沒有給予太子任何回答,他依舊安靜矗立在那裡,從始至終就像是一個不會動的背景牆。
他沒有理會已經狀若瘋癲的太子,目光始終凝視從利維坦腹中飛出的那道身影。
見奧丁沒有給予任何回應,太子自感無趣的撇了撇嘴,「果真是冒牌貨,沒有半分的樂趣可言。」
言罷,他沒有繼續說什麼,而是直直衝向全力襲來的雪。
在海上徹底發狂的海洋與水之王是什麼狀態?
透過路鳴澤的視角,路明非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他此刻所看到的戰鬥畫面。
大海已經瘋狂了,在瘋狂的海洋與水之王手中,大海成為了最恐怖的武器。
海水或化作玄冰衝撞,或突然生出冰刺大面積襲擊,或化作高頻率的水刀瘋狂切割,或被高度壓縮成黑色的液滴以極高速度被射出,其威力不遜色於重型狙擊槍…………
海洋與水之王不愧是玩水的行家,只能說路明非上次在舊金山遇到的那個次代種在玩水這方面給面前這位舔腳趾都不配。
雪只攻不守,她已經徹底陷入了瘋狂。
如今她的目標也只有一個,能拉一個墊背就是賺,兩個就是血賺,至於後面的事?
老娘不管了!
對於雪的攻擊,奧丁只是輕輕一躍就跳出了包圍圈,落在一旁的海岸上,只留下雷霆八足天馬被冰刺撕裂,悲鳴著崇信化作一團雷電。
太子更是滑頭,他能用白霧抵擋則出手抵擋,能閃避的絕對不會硬接,油滑的像是一隻剛從油壺中鑽出來的泥鰍。
「可惜嘍,那個小姑娘是強弩之末了,過不了幾分鐘她就要油盡燈枯了。」路鳴澤這麼感嘆道。
路明非也不傻,他從在場幾位的態度上也看出了,那位海洋與水之王大概是用了燃命的招數。
這種招數往往有著恐怖的威力,可也代表著使用者本身就像是一個被點燃的呲花一樣,最後無法避免頹勢的到來。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沒想到有生之年他還可以親眼見證一位王的隕落。
「對了,我看那個黑影的手段和你很相似,那傢伙你認識麼?」
路明非從始至終就沒有相信路鳴澤兄友弟恭的那一套狗屁說辭,他只當路鳴澤是饞他身上的某個東西,具體是身子還是靈魂就不得而知了。
與虎謀皮不可怕,最重要的是真的能為自己謀得利益,至少路明非就是這麼和那位名叫謝宸的學長學的。
而現在在戰場上神出鬼沒沒有定形的黑影,不正是和小魔鬼的狀態極為相似?這讓路明非升起了好奇心。
「他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我相提並論?」
好吧,這回答很路鳴澤,一如既往的目空一切且中二的發言,在他面前好像就算是老天爺也要在他身後站一站。
這根本就不是天老大他老二,這直接是一腳踹開一切,大吼一聲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老子天下第一!
雖然這麼說確實很羞恥,但路明非還是不得不承認,裝逼這種行為————能上癮。
在路明非兄弟依舊在對太子評頭論足時,場上的戰況再次出現了變化。
本就損傷根基的雪再次經歷大戰,身軀早就油盡燈枯。
在燃燒自己之前她本身就像是一個只剩下一小節的蠟燭頭,因此她的狀態沒有像尼普頓一樣持續數十分鐘,而是在十幾分鐘後就已經氣喘吁吁。
她身上的氣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了,就連揮拳的速度也慢了不止一倍。
勝負只在須臾之間,太子自然沒理由放過這個機會。
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再次出現已經是在雪的身後。
在這片領域中,他的行動幾乎是不受牽掣的,他的速度之快讓雪根本來不及反應。
或許是這朵花已經真正到了即將枯萎的時刻,雪已經預知到了自己的死亡。
嗤~
血液飛濺,白色霧氣凝結成的短刃輕而易舉的從身後穿透了雪的胸膛,在她的身軀中猶如樹根般生根發芽,分出數個枝丫。
這些枝丫不僅破壞了雪的心臟,還連同她的脊柱一同破壞了,那裡是龍王的第二個心臟,二者被一同破壞,即便是龍王也是必死無疑的。
鮮血從雪的口鼻溢出,她的臉上沒有錯愕,反倒是褪去了憤怒,重新變為冷靜的模樣。
她突然無端的笑了出來,一雙眸子看向奧丁。
最開始她忙於逃竄,後來又被憤怒蒙蔽了心境,此刻重新平靜下來,居然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是這樣麼?原來如此……」
「哥哥,結束了,你做好選擇了麼,我們是離開還是……」
路鳴澤的話還沒說完,他的臉色突然猛地一變,藏在他眉宇之間的是肉眼可見的嫌棄。
「嘖……討厭的傢伙。」
太子只怕遲則生變,沒有過多的廢話,擰動手中的白色光柱,就要直接碾碎雪的內臟,讓她徹底死去。
下一刻,他卻突然變了臉色。
一個湛藍色的光罩將雪包裹在其中,此刻的雪就像是一個被泡泡包裹的美人魚。
太子快速後退,甚至來不及抽出光刃。
他在這一刻感受到了一股讓他也不由得毛骨悚然的恐怖壓制力。
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圖以雪嬌小的身軀為中心,以野火燎原之勢鋪展在遼闊的海面上。
就連利維坦龐大的身軀也無法承載這個面積極大的陣圖,光圈一直蔓延到海上,映出明黃色的影子。
下一刻,整片空間地動山搖。
是真正意義上的地動山搖,因為整片空間都被太子以領域封禁了,只要是領域出現顫動,整片空間都會一同顫動。
轟!!!
震耳欲聾的聲音伴隨著強烈的顫動再次出現,這次的感覺更強強烈了,海水翻湧,大地震顫,沙土崩裂向海中墜落。
太子的臉色一變,雖然他籠罩在黑影中的狀態看不見臉龐,可他此刻的面色真真切切的變化了。
他的臉上滿是猙獰。
他猛地用手抓住心臟的部位,那裡在瘋狂的顫動,原因居然是有人從結界之外強行突進!
和利維坦乃至太子都不知道的路鳴澤不同,前兩者都是用精神力,也及時同樣涉及靈魂的權柄入侵,屬於普通開門進入,雖然太子這個主人並未允許,但也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而後者……
咔嚓~
清晰的破裂聲傳來,隨著破裂聲逐漸加重的還有太子的呼吸和逐步加速的心跳聲。
咚咚咚,宛若小孩子的把玩著撥浪鼓。
嘩~
玻璃徹底破碎的聲音終於響起,一道身影好不講道理的突兀『闖入』這片領域。
以他自己的方式。
驕陽不似當空而立,宛若流火降落人間。
那身影渾身上下被明黃色的灼熱氣焰包裹著,在突破結界後沒有絲毫減速,毫不猶豫的一頭扎進水中,瞬間激起無數層次海浪。
在結界破碎的同時,捂著胸口的太子痛苦的吐出一口縈繞著黑氣的物質,這一下之後他的整個身體都虛幻了許多,仿佛被抽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奧丁從始至終在拋出一槍之後就沒有繼續動作,哪怕是太子在此刻受到莫名重創後也是一樣,只是安靜矗立著,只是目光挪移到了海平面上。
海洋之下,由於謝宸降落時帶來的巨大衝擊力,所有的事物,無論是浮冰還是殘軀都被壓入了水中。
雪也是一樣,但她時被護盾保護的那一方,所以她並沒有受到傷害。
可她也確實時日無多了。
「你居然會來,讓我很意外。」雪半躺在謝宸懷中,這是只有夏彌才會有的待遇。
「看來我還是晚了一步。」謝宸聲音有些低沉,他自然看出了雪的狀態,和他哥哥一樣,回天乏術。
除非找個安靜的地方謝宸豁出去幾條命瘋狂補魔,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你來的不晚。」雪笑了,她臉頰上的鱗片褪去,露出和夏彌不同卻同樣傾國的容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已經成長的身軀居然在逐漸縮水,向過去的小女孩模樣變化。
「喂喂,剛剛那副模樣正適合當我兒媳婦,怎麼一言不合就縮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