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哀。我早該想到的,混血種只會被混血種吸引。」
他苦笑了一聲。
路明非當然也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那高貴神秘的雙眼帶給他的只有厭惡。
「褻瀆的血脈,竟然敢使用神聖的金色。」
眾所周知,人類之主最喜歡金色,帝皇親手打造的禁軍就是金色的戰士。
而金色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帝國最高貴的顏色。
「不過,現在還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
短暫的憤怒後,理智很快占據了上風。
「我們要怎麼離開這裡?」
路明非問道。
「等雨停,然後找到出口。」
楚天驕回道。
雖然不知道雨停和離開有什麼關係,但巫術的東西不用搞得那麼清楚。
畢竟他又不是智庫館長。
「那就繼續往前開吧。」
路明非說道。
「這點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楚天驕已經重新踩下了油門,車速又飆升到了180km/h。
也許是黑影們感到害怕,這次它們沒有加速跟上來。
楚天驕略微放鬆了一點,好奇地問路明非。
「為什麼你沒有?」
「沒有被靈視影響?」
路明非反問道。
「對。」
楚天驕點點頭。
「和我曾見過的那些相比,那些記憶不過是兒童讀物罷了。」
他淡淡地說道。
沒有見過一整個星球被亞空間腐化畸變的人,不足以談恐怖。
「現在年輕人看的東西都這麼勁爆了嗎?看來我是得學學上網了。」
楚天驕顯然理解了別的東西。
路明非無視中年男人的想入非非,握住楚子航的雙肩逼迫他直視自己。
「兄弟,看著我。」
楚子航呆滯的雙眼對路明非對視。
在幻象被他壓制之後,黃金瞳也漸漸熄滅。
「不要被幻覺影響,跟我一起念。」
路明非用虔誠的語氣,念出一句句禱文。
「崇拜不朽的皇帝,因他是我們的保護者。」
「讚美不朽的皇帝,因他為人類而犧牲。」
「升華不朽的皇帝,因他嚴謹的指導。」
楚子航就如同一個誦經頭骨一樣,機械地重複著路明非的祈禱。
但漸漸的,他的聲音逐漸有了感情,眼神也恢復了清澈。
「好吧,看來你信的那個神還真有點用。」
楚天驕聳了聳肩。
「你還有一次褻瀆吾主的機會。」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
看在故鄉的份上,他會給予無知的人三倍的耐心。
「好吧,我不說了。」
楚天驕做了個縫嘴的手勢。
他可不想這種時候來一次內訌。
況且以這小子的表現,他不開言靈還真未必打得過他。
就在他們閒聊的時候,邁巴赫已經飆到了極速275km/h。
又狂奔了十幾分鐘之後,路邊終於閃過了一個減速標誌。
前方一公里是收費站,這意味著,出口就要到了。
「應該到正常區域了。過了收費站你就和你同學下車,然後搭個便車回去。」
楚天驕摸出幾張鈔票向後遞給了楚子航,然後從車門上拔出了打刀。
「伱去哪裡?」
楚子航已經恢復了清醒。
「想辦法甩掉他們。放心啦,這可是價值900萬的邁巴赫,我飈起來肯定比他們快。」
剛剛你就沒飈過他們。
楚子航有些無語,但又不知道說什麼。
「開玩笑的。你老爸很強的,來多少殺多少,剛剛是你們在影響我發揮。」
楚天驕笑了笑,又強調道。
「真的沒事,我還要去參加你的家長會呢。放心吧兒子。」
「等你考上大學,我一定送你去報道。不過最好不要去國外,要去就去什麼哈佛、劍橋之類的。千萬別去什麼卡塞爾學院,聽說那就是個野雞大學,畢業證都沒有的那種。」
在男人的絮叨中,邁巴赫繼續極速前進,收費站的燈光越來越近,讓人感覺到一種如同回家的溫暖。
但就在楚子航以為這條詭異之路就要到頭的時候,楚天驕猛地踩下剎車。
「不對。」
他死死地盯住面前的燈光,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矗立其中。
「奧丁。」
楚天驕咬牙切齒地說道。
仿佛是聽到他的呼喚,高大身影從光暈中走了出來。
原來,那不是一個身影,而是一個騎著馬的人。
八足天馬披著白銀一樣雪白的毛髮,身上的甲冑由一個一個圓形金屬片組成,上面雕刻著沒有重複的神秘文字。
天馬走到離邁巴赫不遠處停下,八隻像大象腿一樣粗壯的馬腿輪流踐踏著地面,堅硬的水泥路面被摳出一道又一道溝壑。
而它的主人,身穿暗金色甲冑的鐵面騎士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金色的獨眼放射出浩大莊嚴的光芒。
「真的是奧丁!」
楚子航當然知道這個北歐神話中的阿薩神族的首領。
他的坐騎、盔甲、形貌,都和神話傳說中的一模一樣,還有他手中那彎曲的長槍。
為什麼?
為什麼神話中的眾神之王會來到人間?
神王將長槍插入路面,八足天馬緩緩跪倒,仿佛再以自身為王座。
無數的黑影從奧丁身後的光中走出,一樣的黑衣,一樣蒼白的臉,一樣空洞的閃著金光的雙瞳。
圍繞在邁巴赫的四面八方,像是在舉行祭祀儀式的祭司。
「我們該走了,兄弟。」
路明非放下了交叉在胸口的雙手。
這是天鷹禮,是帝國子民互相問候的手勢,也同樣可以用於禱告。
「去哪兒?」
楚子航有些莫名其妙。
「去誅滅異形。」
路明非拉開了車門。
那扭曲的姿態,那褻瀆的血液,這些東西已經不是普通的人類了,必須徹底消滅。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猛?」
楚天驕無奈地從副駕駛的底下拿出了一個黑色手提箱,上面的銀色銘牌刻著一棵茂盛生長的大樹。
「走吧,兒子。」
他下車走到後車邊,拉開車門,挽著楚子航的胳膊把他拉下車。
楚子航從沒感覺到過,原來父親的手這麼溫暖,又這麼有力。
「和你的兄弟待在一起吧,別離我太遠,也別離我太近。」
楚天驕後面的話也是對路明非說的。
路明非默默點頭,楚天驕看上去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他選擇尊重專業人士的意見。
就像他過去配合審判官、灰騎士、寂靜修女時一樣。
八足天馬不耐煩地噴著電光,黑影也慢慢地向著三人靠攏。
楚子航都能聽見,它們貪婪的嘶鳴聲。
「能談談嗎?」
楚天驕向前走了兩步。
「神不接受談判。」
奧丁的聲音就像他的身軀一樣莊嚴宏大。
「我知道你想要這個,我把它給你,放我們走。」
他舉起黑色手提箱。
「神會寬恕你們,賜予你們永恆的生命。」
奧丁的聲音在空氣中翻滾迴蕩。
「別逗了,就這?這也能叫活著?」
楚天驕用刀尖指向那些黑影。
「你們的血統更加強化,我會給予你們更高貴的身份。」
奧丁說道。
「比怪物更高貴的身份,那不還是怪物。」
他對奧丁的話嗤之以鼻。
神王沒有回答,這似乎是種默認。
「那就是沒得談咯?」
楚天驕劈開雙腿,攤了攤手,姿態和語言搭配得恰到好處。
「凡到神國者,必將再到,因彼必將成為神之僕從。」
隨著奧丁的話語,黑影們似乎得到了某種命令,向三人慢慢逼近。
「談判破裂了。記住我的話,帶著你同學上車,油門踩到底,千萬別回頭。」
楚天驕走到楚子航身邊,貼著他的耳朵小聲說道。
楚子航愣愣地看著父親,他感覺他在說著遺言。
「照顧好你媽媽。」
楚天驕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準備回頭,一道身影卻搶先他一步沖向了那個神靈。
「我靠,這年輕人真上頭啊。」
他震驚得手提箱都差點鬆開了。
路明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聽到了楚天驕說談判破裂。
以他配合審判官行動的經驗,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
殺光他們!
用合金鋼材作為主材,使用了摺疊夾鋼、覆土燒刃以及其它火蜥蜴工匠技藝的手半劍,硬度和刃度都達到了材料本身的極限。
他在故鄉親手打造的第一把劍,正當痛飲異形之血開封。
路明非避開迎面而來的利爪,斬斷無形的風刃,然後將施法者的脖子一分為二。
這種巫師的小把戲,在他面前根本無處可藏。
路明非抓起掉落的頭顱,蒼白的臉上長著細小的鱗片,銳利的尖牙塞滿了整個口腔,金色的豎狀瞳孔既空洞又殘暴。
毫無疑問,這就是異形。
他和平安寧的故鄉居然還有這種東西,退休計劃被打亂的長者怒火中燒。
「你們必將為此付出代價。」
路明非隨手丟掉頭顱,可怕的氣息從他的理性牢籠中被釋放出來。
足尖一點,他的身影如同一片被風吹飛的柳葉,飄向了嗷嗷待哺的黑影群落。
但就在黑影們嘶鳴著想要進餐的時候,飄忽的柳葉又變成了沉重的山巒。
鋼劍從天而降釘穿一隻黑影的脊椎,然後被輕鬆拔出,掄出一道弧線,將另一隻黑影腰斬。
作為一名千年老兵,路明非當然知道怎麼刺入肉體才能減少肌肉和骨骼的阻力。
拔出鋼劍,他靈活地閃過來自背後的風刃,並踢倒一個黑影擾亂敵人的進攻。
黑影們的身體比看上去要強韌得多,他並沒有多少力量上的優勢。
但憑藉著技藝和經驗上的碾壓,路明非永遠將能攻擊到他的敵人控制在三個以內。
同時,他極度靈敏的雙手和反應神經也提供了很多幫助。
路明非在砍中敵人的同時,還能用左拳擰斷其他敵人的關節。
「兒子,快過來看上帝。」
即使在這種時候,楚天驕依然閒不住那張嘴。
楚子航沒理他,這男人什麼毛病他早就知道了。
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路明非在戰鬥,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砍人的樣子居然可以這麼從容。
就像一個人拿著剪刀,修剪自家花園裡的雜草一樣。
陣陣熱流在楚子航的血管里竄動,一種原始的本能驅使著他去做點什麼。
但他強忍著沒有動。
楚子航在等,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
「你還在等什麼?兄弟。」
路明非越過重重疊疊的黑影看向他,平靜地說道。
「來了!」
楚子航握著另一把劍,衝進了異形的包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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