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沖!阿~沖!」傻子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地刺耳。
阿沖掙扎著起身往外走,梓楊爸爸急忙攙住阿沖的胳膊低聲埋怨道:「你看你這孩子,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好好躺著」。
阿沖氣喘吁吁地說道:「大伯,我好點了,你帶我去找我叔叔去吧,這麼晚了,他還沒吃飯呢」。
梓楊媽心疼地說:「你都病成這樣了……他爸,快點去帶他把傻叔叫過來吧。」
梓楊爸架著阿沖,梓楊不肯待在家裡,也跟在後面。三個人打著手電在泥濘的小路上深一腳淺一腳,順著傻子的聲音走去。。
不一會,傻叔的身影在夜幕中出現。看到阿沖一行人開心地咧開大嘴笑起來:「阿沖,你看我撿了個小東西給你玩」。
順著手電筒昏黃的燈光,眾人看到傻叔懷裡抱著像猴子般大小的東西,蜷縮在他的懷裡輕輕蠕動,身上似乎還披著一層髒乎乎的暗綠色的絨毛。
那東西連梓楊爸這種「江湖閱歷」豐富的人都沒見過,只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妙。這東西莫非就是孩子們剛才說的水鬼?
「快,快扔掉」,梓楊爸喊了起來。
那東西突然睜開了雙眼,兩道綠瑩瑩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著三人。剎那間梓楊爸背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竟被嚇的呆在當地動彈不得。
那綠毛怪「吱哇」一聲突然彈了起來,像炮彈一樣飛向三人。說時遲那時快,阿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步衝上前去,抓住飛來的綠毛怪順勢向遠處甩去。那東西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幾米,翻起身來嗖地躥到夜幕之中。
這一切電光火石間發生,梓楊爸爸張大嘴巴呆呆地看著綠毛怪消失的地方,剛回過神來,看傻子低頭摸著胸前咕噥道「咦,心窩好疼啊……」話未說完,咕咚一聲像截木頭一樣栽倒在地上。
三個人急忙跑過去,梓楊爸把傻子翻過身來,傻子渾身抽搐,胸前幾個血洞正汩汩地往外冒著黑血。
阿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梓楊爸回過神來,憋足中氣伸直脖子大喊:「出、出事啦,傻子出事啦!」
不一會兒,三三兩兩的大人拎著手電筒奔了出來,有幾個人披著褂子穿著大褲衩,顯然剛從睡夢中被驚醒。
「這不是四爺麼?出什麼事了?」
「哎吆老李,我說你這半夜三經地嚎什麼啊?這傢伙孩子都被你嚇尿褲子了」。
走到近前一看,眾人也是大驚失色,當下七手八腳把傻子抬起來,奔附近傻子家裡而去,這時候村里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火,剛才還一片寂靜的村子裡雞飛狗跳一片喧鬧。
眾人把傻子抬到那個破舊的小土屋裡,手忙腳亂地點上油燈。發現傻子身子已經僵硬,臉色青黑,胸前幾個指頭大小的黑洞已經結了黑疤。
阿沖目睹此狀,喊了一聲「叔叔」,咕咚躺在地上。
梓楊爸急忙上去掐人中,捶胸口。旁邊一個中年人貌似見過世面,鎮靜地對梓楊說道,「小孩子不要看這個,滾回家去」。
梓楊爸急忙說道:「哥幾個先在這看著,我把孩子送回去」。
梓楊爸把阿沖抱回家放在炕上,對梓楊媽甩了一句「你在家看著孩子」,梓楊媽剛說了個「你……」字,男人已經一陣風般又沖了出去。
梓楊媽疑惑地看著梓楊「你……們剛才碰到什麼了?你爸剛才殺豬般地叫個啥?」梓楊哆嗦著看著老媽說不出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趴在炕邊瞌睡著的梓楊被外面一陣噪雜聲驚醒,臉邊掛著淚痕的梓楊抬頭看著阿沖昏睡在炕上,額上汗珠直流,胸脯急劇起伏,鼻子一抽差點又哭起來。
這時聽到梓楊媽在外面招呼的聲音:「老村長你怎麼也來啦?張叔、李伯,大家都坐,都坐。」
梓楊眼角掛著淚痕輕輕地走出去,看到正屋已經擠滿了人,顎下掛著一把山羊鬍子,瘦的精神矍鑠的老村長蹲在屋子裡唯一的一張太師椅上。
這個老村長是個傳奇人物,年輕時在外面走過南闖過北,可謂見多識廣,在這個小村子裡當了幾十年的領導,非常有威望。脾氣也是固執怪異,連上頭都拿他都沒轍。
有一件事能充分說明老村長的作風。有一年上頭派人到村里組織開會,討論關於喪事從簡的問題。鄉里派來的特派員說,現在國家提倡火葬,農村世代施行的土葬不科學,太浪費耕地。
村民們都七嘴八舌地發表意見,有人提出以後埋人不用棺材了,太浪費木材了;又有人說立著埋好,不浪費土地。
這時候老村長站起來說:如果立著埋就只埋下半身吧,也不用豎碑了,這樣以後上墳的時候,一看就知道是誰了。
這一番擠兌把專員噎回了鄉里,以後再也沒人來跟他們提火葬的事兒。
此刻,屋子裡擠滿了老老少少十來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吵的讓人聽不清話。
老村長把手裡的老菸袋重重地磕在椅子腿上,咳嗽了一聲,其他人立刻閉上了嘴巴。
老村長吧嗒了一下嘴問道:「我說那個那個誰,你真的看到了水鬼?咱村太平了幾十年,你可別一張大嘴瞎咧咧。」
梓楊爸指天畫地、捶胸頓足地說道:「我發誓,我真的是看到綠毛水鬼了,不信你問我兒子。」
老村長狐疑地盯著梓楊,梓楊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跟這麼高級別的幹部直接對話,咽了口唾沫輕聲說道:「今天傍晚,我跟阿沖他們在學校操場上玩耍……」
梓楊一五一十地把傍晚到現在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也虧得他這么小小的年紀,受到如此驚嚇,仍能將發生的一切有條有理地說完。
梓楊話音剛落,地上蹲著的一個中年男人說道:「原來是真的啊?我們家那臭小子一身泥水地跑回家跟我說這事,我還以為他貪玩撒謊呢,狠狠地抽了丫一頓。」
旁邊有男人也附和道:「是啊,我也是」。看來梓楊的小夥伴們無一例外都遭了家長的毒手……
老村長瞟了眾人一眼:「別說那沒用的,我說那誰,你看清水鬼的樣子了麼?」
梓楊爸急促地說道:「看清了,剛才那場面別提多駭人了,也虧我膽子大,一動不動站在當地看的清清楚楚,那東西長著……嗯,一張蝙蝠的臉,嗯……身子有狗崽子那麼大……胳膊像猴崽子一樣,爪子跟山鷹一樣又瘦又長,身上一層綠呼呼的茸毛,有幾處地方還像癩皮狗一樣脫毛了,看起來黏糊糊的……」
老村長皺著眉頭打斷梓楊爸的話:「你說的這是個啥吆?老子都被你搞糊塗嘍!」
蹲在地上的一個五六十的老年人輕聲說道:「你們說,這鬼東西是不是跟這孩子的爹娘的死有關?當年他們……這該不是報應吧?」說罷努嘴朝向裡屋——突然驚在那裡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