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葫 第八章走出深山

    韓影傷心地坐在祠堂里，失神地望著殘缺的石像，忽見那石像上刻著幾行小字，忙爬上香案，仔細看一遍，小字寫道：「七星劍法運氣之道在於隨心所欲，影兒日後只須練氣即可。爺爺此去，再不回來，影兒以後切不可隨意顯露功夫，也不可對任何人提起爺爺，否則只會自討苦吃，切記！切記！」

    看那字跡剛勁有力，全然不像用利器刻在上面，乃是用指力刻的，韓影暗暗吃驚，衝到祠堂門口，大聲叫道：「影兒記住了，影兒不會辜負爺爺的期望！」

    韓影一路含著淚花回到家裡，木英問他怎麼哭了，韓影撲進她的懷裡，放聲大哭道：「爺爺走了，以後都不回來了。」

    木英好生安慰道：「爺爺可能有事情，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的，影兒不要傷心了。」

    韓影搖頭道：「爺爺留下字跡說了，他以後再不回來了，影兒以後再也見不到爺爺了。」

    木英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笑道：「影兒乖，不哭了，影兒若是想念爺爺，等以後長大了，再去找爺爺。」

    韓影抬起頭，嗯了一聲，道：「影兒以後一定會去找爺爺的。」

    此後的日子，韓影依舊朝夕不怠地練習著白髮老人教給他的七星步和七星劍法，在他八歲的時候，已經能夠一躍五十米，身板愈加結實，劍法也能一次練到第五式。

    韓喬算準日子，快到學童入學的時候，一直站在木家大門外守候信息。木貴沒有失信，給他寫了一份陪讀契約，同意韓影作為自己第九個兒子木官的陪讀，七日之後將派專人送他們去省城南陽城的地方貴族學府養德書院。

    韓喬滿心歡喜地拿著契約回到家中，給木英看了一遍，二老激動得合不攏嘴，抱著韓影一陣狂親。

    當天晚上，木英張羅了一桌豐盛大餐，是韓家難得一見的四菜一湯，四菜分別是青菜蘿蔔燉粉條、油炒鮮菇、干炒山豬鹹肉、清蒸野兔肉，一湯為冬菇薺菜湯。

    三口人放開肚子大吃一頓，韓影還是第一回吃上四個菜，吃得肚子脹脹的，躺在床上連翻身都懶得翻。

    木英收拾完餐具，喜悅之情還未掃去，卻見韓喬一臉愁容地坐在油燈下，眼裡噙著淚花，看著手中的龍葫。

    木英道：「影兒能上學，該高興才是，你幹嘛苦著個臉？」

    韓喬嘆道：「影兒這一去，三年都難得見上一面，我做爹的如何不想啊？」

    木英沒想到這一點，此刻聽韓喬提起，也是黯然神傷，看著呼呼大睡的韓影，道：「可不是，影兒一走就要三年，以後也不知有多少個三年，對了，那八塊金幣也拿出來包好給他帶上。木老爺報的是南陽城地方貴族學府，在裡面讀書的都是些南陽有頭有臉的孩子，花費肯定特別高，影兒得有零花錢。」

    韓喬點頭道：「嗯，八塊金幣雖然不多，可也夠影兒買點文具的，平時也能改善一下伙食。我現在在想龍葫該不該給他帶上。」

    木英想了想道：「還是由我們保管，等他上了小學，獲得佩戴葫蘆的資格再給他，現在給他萬一讓人看見了，反而會惹上麻煩的。」

    韓喬道：「英子說的是，我只是擔心以後見不到影兒。」

    木英喝斥道：「老喬，你咋又說胡話，你一向不都認為自己身子骨硬朗的嗎？區區三年就等不了。」

    韓喬傻笑一番，道：「這不是盼著影兒早點長大成人嗎？我們也少一點擔心。」

    按照契約規定，第二天韓喬就得送韓影去木家與木家九少爺熟悉一段時間，如果兩人性格合不來，必要時還須更換陪讀生。二老給韓影裝束一番，木英千叮萬囑道：「凡事都得忍耐，切不可得罪九少爺，咱們付不起高昂的學費，只有讓你做陪讀生，你要給爹媽爭口氣，到了學校好好學習，將來闖出一份事業來，讓咱們的孫子做正讀生。」

    韓影還不懂得什麼叫陪讀生、正讀生，但爹媽要求做的一定是對的，信心十足地點頭道：「爹媽放心，影兒會讓你們將來過上好日子的。」

    韓喬忍不住流下老淚，道：「影兒，臨走之前，你得給屋後的奶牛磕三個頭，沒有它你也活不了。」

    韓影以前曾奇怪自家屋後為何埋了一頭奶牛，後來得知這奶牛一直養著自己，直至生命的終結，聽韓喬這麼說，立馬跑到屋後，在奶牛墳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忽見一道青氣從墳里躥出，直衝入到屋裡。

    韓影慌忙奔回來，問道：「那道青氣呢？」

    二老也正疑惑地看著龍葫，顯然那道青氣鑽入了龍葫之中。韓喬見他進來，忙笑道：「沒事了，走吧，爹送你去木家。」

    韓影遲疑一陣，忽道：「爹媽，影兒還有一事，你們在這等我一會兒。」說完嗖嗖幾聲徑直跑向東山的祠堂，細算起來也有四個多月沒來這裡了，臨行一別，應該來這裡給那尊石像磕磕頭。

    祠堂依舊，蛛絲在風中搖曳，塵土不時從屋頂窸窸窣窣滑落，韓影跪在石像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頭，自言自語道：「爺爺，影兒不能常來看你了。」磕完頭，起身走到祠堂門口，看那斜掛的牌匾，忽地躍起，將牌匾擺正，拍拍手上灰塵，望著天空點點殘雲，嘿嘿笑了幾聲，飛快地奔回家中。

    從此，韓影走出了深山，踏上一條痛苦的歷程，當他回想這一生時，常會感嘆最快樂的時光還是住在烏龍山這八年。有父母陪伴，每天可以聽到母親的嘮叨，可以看到父親的憨笑，可以聆聽叢林的鳥聲，可以搏鬥猛獸，可以追逐山兔，可以修煉一位神秘老爺爺所傳授的七星步和七星劍法，日子在無憂無慮之間悄然流逝，然而這八年來的生活也註定他會有一番驚天動地的成就。

    韓喬領著韓影來到木家，按照龍族傳統，作為陪讀生相當於做了正讀生家半個兒子，一應學費生活開支都得由木家支付，而且木家每年還要給韓喬家十到二十塊金幣作為陪讀生的工費，但韓影要接受木家的一切家規禮法約束，上學期間，還要服侍木官，身份和下人一樣，只是不需要承擔其他的勞務。

    窮人家的孩子一旦做了陪讀，無論自家的孩子將來能不能讀成書，家裡的日子也會改善許多，而且陪讀生以後若是有需要，也可以到所陪讀的少爺家做管家書吏之類的管理職位。木家的管家正是當年木貴的陪讀生，多年交往彼此非常熟悉，把家裡的事交給自己的陪讀生料理，心裡也會放心許多。

    按照規矩，木貴大魚大肉熱情款待韓喬，韓影由管家帶去，安排了兩個丫鬟為他洗漱一番，換上陪讀生的學服，又讓帶去與木官見面，並給木官磕三個頭，表示願意服侍木官，然後再在木官的房間安置一張小床，從此就在木家住下。

    那木官長得白白淨淨肥嘟嘟的，見到韓影又黑又瘦，像只猴子似的，第一印象還算不錯，親熱地扶起他，笑問道：「你就是韓影？」

    韓影嗯一聲，木官又道：「以後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就不會為難你。」韓影又是嗯一聲，木官愣了一愣，問道：「你不會說話嗎？」

    韓影忙道：「會，少爺有什麼吩咐只管說。」

    木官很滿意地笑了笑，道：「我們木家在整個龍族大陸都是有名望的，以後我們入讀書院之後，你不能給木家丟臉，當然我是不會的，哪個混蛋敢欺負我，你得幫我揍他，你要是揍不過，我們倆就聯手揍他，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