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裔的軌跡 第二十四章 日常 七

    「什麼呀……」看著羅金斯又一次被自己打倒在地，海利加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這傢伙的實力大概相當於轉正前的艾絲蒂爾的水平，原本在同齡人中已經算得上是高手了。可惜，在繼承了龍裔的全部力量之後，即使是不考慮各種亂七八糟的奇特能力，只說劍術本身，海利加也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一個級別。雖然泰姆瑞爾的魔劍士流派並沒有在塞姆利亞有對應的流派就是了，所以羅金斯可能也只是吃了太多對對手不夠了解的虧。

    畢竟他自己很容易就能被看出使用的是帝國貴族間的宮廷劍術啊。

    當然，心裡吐槽歸吐槽，海利加可沒把這些話掛在嘴邊。只是普通的切磋而已，犯不著惡語相向。

    「呼……海利加學弟嗎……真是厲害的劍術。」羅金斯被一次次地打倒在地，但是卻沒有任何懊惱的意思，反而是嘖嘖稱奇，「這是什麼流派的劍術？從來沒有見過……應該不是帝國的吧。」

    「對於單手劍術的把握非常精準……但是另一隻手卻沒怎麼用？」實力遠勝羅金斯的隱藏大boss，一直以來都被當作花瓶但真實實力十分強大的芙蕾妲看出了一些奇怪的地方，「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故意留力嗎？」

    這是個相當可怕的現實。如果說只用一隻手就可以把同齡人中的佼佼者的羅金斯打得找不著北，那如果是兩隻手都參與戰鬥呢？

    「不。我先回答羅金斯學長的問題吧……這劍術是我在大陸各地遊歷時，從路遇的各路高手那裡學來的技巧的糅合——雖然這樣做本身是很困難的，不過幸而得到了父親的摯友，「光之劍匠」和「劍仙」兩位大師的指點……才能有這種有些奇怪的劍術。」海利加總不能把真相說出來，只能隨便編幾個能夠說的過去理由來。

    「我記得你家也是貴族吧？那么小就能夠外出雲遊，你父親……子爵閣下還真夠開明的。而且有那樣兩位老師……」羅金斯的語氣里滿是羨慕和讚賞，「哎，我服了……心服口服。」

    實際的戰鬥帶來的提升大於閉門鎖關的練習，而幾個優秀的帶領者更是能讓劍道的路走得更加順暢。羅金斯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對於自己的落敗這件事情他並沒有太過在意，反而十分大氣地承認了對手比他強。

    看到這一幕的艾倫，眼神似乎變得有些茫然，又似乎有些若有所思的感覺。

    海利加和擊劍社的女社長芙蕾妲對視一眼，讓人不易察覺地默契一笑。顯然，這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已然察覺到了些許端倪，而她自然也樂得其成，送上助攻。

    「說起來……對不起啊，艾倫。我沒想到你是和社團鬧翻了所以才不再參加了的成員。」海利加小聲對艾倫說道，「這一定讓你很尷尬吧？我是不是應該給你點什麼補償？」

    「啊……？哦，不用。」艾倫先是一愣，緊接著慌忙擺手，說道，「學長姐們並沒有什麼問題……是我自己……」

    「要我說，你也沒什麼問題。」羅金斯此時此刻已經恢復了個七七八八了，「不就是在比賽里被派屈克那傢伙嘲諷了幾句嗎？那傢伙怎麼說也是海恩家的大少爺。比不過他沒什麼丟臉的。」

    「唔……」羅金斯的話戳中了艾倫的痛處。後者一言不發。

    「果然是這麼回事嗎……」他的話和艾倫的反應，讓海利加徹底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所以你才要躲著派屈克嗎？」

    「雖然之前就想過可能的情況。」芙蕾妲搖了搖頭，「但是沒想到……哎，沒注意到組員的情緒也是我的失職……」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糾結什麼，艾倫。」稍加思索，羅金斯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但是如果你是因為敗給派屈克後，被他的言語所影響的話……那大可不必。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從小就接受各種訓練的貴族……身邊也絕對不缺名師和各路好手的指點。與其說你是敗給了他，不如說是敗給了他和撐起他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所有資源——即使是天賦也需要有人來引導，才能發揮作用。」

    「啊……」艾倫一怔。

    「是啊……這傢伙沒說錯。他之所以對於剛才的落敗完全不放在心上，說白了只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面對的對手，比起在溫室成長起來的自己，是在真正的戰鬥中一點點磨練出來的，而且海利加還有這個世界上最著名的兩位武者的指點——自己的落敗是理所當然的。他的選擇，是繼續努力，確保自己能夠一點點變得更強……而不是自己去埋怨自己，自己去給自己施加額外的壓力。」

    「雖然說，這世界上的確有的人擁有超常的天賦……這樣無法逾越的大山。」海利加補充道，當然他指的不是被運氣選中的自己，而是萊維這樣真正意義上的天縱之才，「和那樣的人相比起來，的確會有深深的無力感就是了……但是在你沒做到那個地步，遇到那樣的對手之前——隨便就把自己擺在敗者的地位上肆意發泄情緒，似乎有點不太好吧？」

    「唔……」艾倫眼神中的痛苦和自責變成了深切的思考。

    他有難言之隱——他的自卑不光是因為輸給了輕鬆打敗自己，還要言語上嘲諷的派屈克這麼簡單。而是因為那個和他許久未曾見面，卻又在巧合和命運的安排下重逢了的曾經的青梅竹馬——布萊希特。

    布萊希特家是帝國的男爵，不過因為當家家主性格爽朗，並不在意階級差別這類的小問題，因此對於女兒布萊希特和鄰居家的平民男孩艾倫一起玩耍這件事並沒有什麼意見。不過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兩人不得不分開，直到在這學校里再次見面時，艾倫驚訝地發現，當年那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如今已經成長為真正意義上的大家閨秀——無論是成績，教養還是特長，包括外貌——都讓艾倫感到十分驚訝。然而在驚訝的同時，卻又有些因為對方過分優秀而引起的疏離感。

    再加上，從小長大的這一路上所感受到的，帝國內部的階級對立——更是讓他的這份疏離感加重。因此當布萊希特欣喜地朝著他打招呼的時候，不知為何，他卻十分冷漠地拒絕了。

    自己配不上她——這樣的想法，一直糾纏著艾倫。

    從那時，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