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裔的軌跡 第三十三章 攤牌

    「我吃飽了。」舔乾淨盤子裡的最後一點飯菜，菲拿出床邊的手帕擦了擦嘴巴，「多謝款待。」

    「你喜歡就好。明天應該就沒什麼事了吧。」海利加收拾好餐具，「到時候還是可以一起行動的。」

    「我本來就沒什麼事情了……是你擔心過度了啦。」菲白了他一眼，重新躺回床上，「雖然這樣一直睡著也不錯，但還是有點無聊。」

    「沒想到瓦魯特會對你們使出那招……」想起那天的事，金依然是心有餘悸，那是僅次於泰斗流奧義的最強戰技之一，一旦被命中，後果不堪設想，「他現在真的有點瘋瘋癲癲的了。」

    「似乎也不僅僅是因為菲躲過了他那一擊。」雪拉扎德回想起了那天的一幕，雖然她摔飛出去的樣子看上去最慘，但是有滾羅地面的行動做緩衝的她受到的傷害其實最輕，恢復意識和體力也是最快的，「他似乎叫小菲……什麼……妖精之類的。」

    「「西風妖精」。」菲平靜地說道，「這是曾經屬於我的……稱呼。」

    「那個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含義？」科洛絲倒是聽得清楚，但是她倒沒有想那麼多，現在倒是察覺到了，這很可能跟菲之前的經歷有關——那當事人一直閉口不談的經歷。

    「屬於我過去的故事，也該告訴你們了……雖然那邊的那個人似乎還不打算告訴你們他的事情。」菲看了一眼海利加，後者搖頭苦笑，「他認識我，我卻不知道他……這就是所謂的樹大招風吧。」

    「難道……」如此明顯的暗示，金哪還能聽不懂菲的意思，「那傢伙可是在共和國的黑道混了很久的……你……」

    「雖然不是黑道，但是……也差不多吧。」菲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每一個人的眼神中都透露著強烈的好奇，「我之前所待的地方的名字是……「西風旅團」。」

    「！！！」雪拉扎德和金聽到這個名字後齊齊色變。除了早已得知情況的奧利維爾外，所有人都疑惑於兩人的態度。

    「怎麼了？金先生？雪拉扎德小姐？」看到兩人這個反應，科洛絲也能猜出來，那大概不是什麼好地方。

    「「西風」是整個西大陸最強的兩個獵兵團之一。」良久，金才開口解釋道，「此前他們的統帥是大名鼎鼎的「獵兵王」，據說其實力甚至不輸老師。此外他們還擁有數位久經沙場的精英大隊長，每一個人的實力恐怕都不在我之下吧。」

    「不過前年的時候，傳出了「西風」和勁敵「赤色星座」兩團的頭領進行了一番死斗，最後雙雙戰死的消息。那之後西風開始了隱匿的行動，而赤色星座的帥印則由原團長的弟弟擔任。」雪拉扎德對金的話進行了補充。

    事情的真相，讓艾絲蒂爾她們感到極其震驚。在利貝爾，獵兵團可絕不會有什麼好名聲。現任的女王是嚴格禁止獵兵在本國活動的；而在大部分人眼中，獵兵都是為了錢什麼都做的惡法狂徒。

    艾絲蒂爾有些驚訝，也有些疑惑。他從未在菲的身上看到過這些從小就被告知的如同惡魔一般的樣子，但是她也明白了，床上躺著的這個少女，偶爾露出的那些表情，那些熟練無比的戰鬥動作，究竟是從何而來。

    「為什麼呢？」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為什麼這樣嬌小的孩子，會是獵兵的一員？

    「果然啊……」菲的眼睛慢慢地掃視著，和每個人都有目光的交匯。她從中讀出了不解，讀出了心疼，讀出了好奇，但是唯獨沒有看到任何人有厭惡或者恐懼，「果然像他說的那樣，大家……都是值得信賴的人。」

    「菲……你想要告訴大家的事情，就是你過去的事情嗎？」艾絲蒂爾坐在床邊，看著眼前這個時而如同小貓一般慵懶，時而如同獵豹一樣迅猛的少女。

    「嗯……我想說不定有些人已經察覺到了？」菲看了看奧利維爾，後者慢慢地移開了目光，「不過我還是覺得……海利加也覺得，我應該親口告訴你們……」

    接下來的二十分鐘裡，菲靜靜講述著自己曾經歷的一切——那曾經給勞拉講過的故事，曾經以為只能永遠埋藏在心底，不告訴任何人的故事。當講到自己執拗地要求加入戰鬥部隊，和大家一起行動時遇到的種種危險時，少女們倒吸了一口冷氣；而當她講到團長和團員們在決鬥後紛紛離去，僅留下孤膽的自己和少年之後伸出的援手後，艾絲蒂爾淚流滿面地抱住了菲。

    「別說了……嗚……」艾絲蒂爾哽咽著，嘟囔著。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有了足夠的覺悟去面對一切——然而當她聽完了屬於菲的故事，那充斥著黑暗世界特有的，在刀山舞蹈，和死神相伴的危險的故事時，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

    「艾絲蒂爾。」菲溫柔地輕輕回抱艾絲蒂爾，她太清楚這位相處了半年的好友是一個多麼認真，多麼堅強，多麼具有感染力的人，和她在一起時，總是如同被太陽照耀著一樣溫暖——即便如此，即使是溫暖人心的太陽，在遭受挫折和困難時，也需要安慰和擁抱的吧。

    「菲，你……」科洛絲也被徹底震撼，從小生活在王室薰陶，和特蕾莎院長的慈愛中的她更不曾感受過這樣程度的惡意，哪怕經歷了政變的洗禮也是一樣。她為菲的故事感到震驚，不僅僅是因為那些危及生命的危險故事，更因為——即使是獵兵團這樣在常人眼裡十惡不赦的存在，居然也能夠擁有家庭般的溫暖——那是自己不曾體會過，也未曾理解過的另一種家族的樣子。雖然方式不同，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些團員們對菲的感情，和院長跟自己之間的感情絕對是一脈相承的。

    「我一直沒有把這些故事告訴過任何人……此前甚至都不敢這麼想。看到艾絲蒂爾和科洛絲，還有提妲她們無憂無慮，堅強而純真自然的模樣，我就愈發覺得，我這樣的故事……還是爛在自己的心裡，講給自己聽就好了。但是海利加告訴我說，他說如果是你們的話，絕對不會因為這個而覺得我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他一直在勸我，找個機會，打開心扉，把一切都告訴你們，告訴朋友和家人們。很幸運，他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