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兩女在村道上並排橫著走,實在是太惹眼了,在相對傳統保守的妙王村,還是一件不怎麼能被接受,被理解的事情。
王磊、小鳳、戴玉芬三人行到自家門口,剛開門進去,準備去二樓坐一坐,看看以後是怎樣一個相處模式。
小道消息就像插了翅膀的謠言,轉眼過後,就有十七八個電話、簡訊、飛信,打到了戴雨亭戴主任的智靈機里。
妙王村豆腐店老闆,羅鳴羅一掌也沒落下,被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好事者,仔細的通知到位,甚至還發了具體的地點。
這位談了幾天,還沒有把獵物拿下的羅老闆,正想著怎樣才能打動開包子店的下家,讓自己成為唯一的供貨商。
聽說自家的小女兒被人拐跑了,氣的差點當場發飆,隨手抄起幾十斤重的小石磨的磨盤,拎在手裡就像恍如無物似的,氣沖沖地沖向王家。
小鳳的大姐看到老爹臉色,並不是怒極的鐵青色,想起妹妹和戴玉芬走的很近,甚至太近了,心裡想著未必是件壞事,就沒起身跟上去。
這時,本家三叔正巧從門口路過,臉上露出似笑非笑,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大姐趕緊伸手,開口招呼。
「三叔,前幾天的腐竹粉絲煲好吃嗎?要不再來點不要,秘制香乾怎樣?脂油爆蒜葉,切了香乾絲猛火快炒,香噴噴的咧!」
三叔發現侄女家裡出了滔天大事,還能氣定神閒的招呼買賣,真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裡暗暗驚奇,甚至有點刮目相看了。
蒜苗油爆香乾,聽起來就知道滋味不錯,來一斤!
三叔停下腳步,自顧自地在攤開擺放的香乾筐里挑挑揀揀,七八塊就夠一斤了,他還是忍不住多撿起幾塊。
甚至不想過秤!十幾塊香乾一股腦的直塞,裝進塑膠袋裡,隨手打了個結,連錢也沒給,招呼一聲就走開了。
左右沒人的時候,三叔是不要臉的,剛好有村民過來買豆腐,他就忍不住走快了幾步,畢竟是在村里住,還是要臉的。
小鳳大姐樂見三叔在人前露怯,不慌不忙地開口招呼:「三叔,還沒找錢給你」
話音剛落,踩著帆布鞋後跟,趿拉著快走的三叔慌亂的撒腿就跑,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看見最近的巷子,直接一頭扎進去。
買豆腐的村民,不僅是熟客,也是以前被三叔殺熟宰過幾次的好事者,看到羅老闆家裡的老大又在戲弄她們家的三叔,不僅不會阻止,還會哈哈大笑。
「你又耍你三叔玩吶?耍的好,我就喜歡看你三叔吃癟!南珂,給我一板豆腐吧!」
羅南珂面前的貨賣的七七八八了,看了一眼身後,卻還是從豆腐板和豆腐筐之間,抽出了一整板客人要的豆腐。
「本來是要舍給竹林禪寺飯堂的,老嬸嬸既然想要,就先滿足你吧。」
「這怎麼好意思!你們家豆腐好吃,據說是常去寺里吃齋飯的老輩說開的。會不會耽誤了做善事?」
羅南珂笑了笑:「沒事的!不過,嬸嬸想要一整板豆腐,是想做霉豆腐吧?我二叔家裡是做干辣椒的,最近進了一批好貨,湘南貨哦!夠辣,夠味!」
「還有還有,我家四叔專門做糧食酒的,羅氏蕎麥燒在四鄉八村都有名,不搞幾斤試試?給老叔喝兩口,剩下的做霉豆腐,也行啊!」
村婦看著羅家大房長女,忍不住暗嘆一聲:這麼會做人!如此會做生意!要是南珂是男的,那該多好啊!
「行啊!我試試看,做好了霉豆腐,肯定給你嘗嘗。」
羅南珂按照村婦的要求,用你木尺和豆腐刀,將整板豆腐切成一寸見方的小塊,小心翼翼的裝進平底籃子裡。
「竹籃是五叔編的,不用還回來,不要錢,送的送的!」
白票了一個價值十幾塊的竹籃,瞧著手工活還不錯的樣子,拿回家後仔細洗過,里里外外刷防腐的清漆,又能省了一筆錢。
這裡省幾塊,那裡省幾塊,很快我們家就發達了!
村婦得了好處,忍不住就開始多嘴多舌了:「聽說,你們家老三,也就是你三叔,準備重出江湖,在村尾盤下一間臨街店面,打算做夜宵、麻辣燙!」
羅南珂心裡一動,卻裝作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怎麼可能呢?三叔家裡招租,上上下下都住滿了租客,一年下來也有七八萬,還做什麼買賣生意?」
「怎麼不可能!我都看到了,羅老三羅澤板著手,在村尾兩間倉庫附近轉來轉去,一直看著進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工程監理!」
羅南珂心裡信了七八成,嘴上稍微含糊了一下:「現在的世道,開餐飲店,三個月,只要三個月,十家能倒閉一半,六個月,活下來的只有一家!」
「你就不信,你家三叔就是半年後,剩下來的那家!他可是有絕活的,鐵板豆腐,煎釀豆皮,就是天天吃也不會膩。」
羅南珂臉色驀然驟變,想到三叔新店開張後,還是不給錢,直接從自家豆腐店裡拿貨,老爹還是不吭聲,豈不是成了奶媽,專門給他們家輸血?
老嬸子看到南珂終於變臉了,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了,手裡挎著竹籃,心裡不知道想什麼。
此時,羅鳴羅一掌已經殺到治保會王主任家裡了,根本不知道最新消息,竟然和自己的豆腐店息息相關,心裡還想著小女兒的事。
沿途有不少看熱鬧的好事者,老一輩的忍不住交頭接耳,新生代已經端起了智靈機,拍照、錄視頻,保留著第一手的新鮮談資。
沒想到,羅鳴羅一掌踹門闖進王家,壯起膽子咆哮兩聲,就傳出了乒鈴乓啷的打砸聲。
幾十斤重的小石磨的磨盤,被人直接扔過牆,猶如流星追月似的,惡狠狠的砸在混凝土地面,當場轟出密密麻麻幾十條,蛛網狀的裂紋。
有機靈點的村民,看了看左右周圍,已經躥進了毗鄰王家小別野的鄰居家裡,不說居高臨下地俯瞰,只要也要看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
那場面,實在是震撼人心,羅鳴羅一掌狠狠的教訓了拐跑女兒的黃毛小哥,也就是王磊一頓,自己卻被小鳳單手壓制住。
當然了,小鳳一個人也不行,還得加上傳說中戴主任的獨女,大概是怕傷到了兩女,羅鳴羅一掌竟然不敢奮力反抗。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已經有人忍不住開始腦補:肯定是一見面就罵街,罵不過就動手。論說動手能力,剛出道的修士怎麼可能是苦境高手羅鳴的對手。
都說,人生有三苦,撐船打鐵磨豆腐!撐船的水上人家,隨著仙城到處修橋鋪路,已經不那麼苦了。
打鐵的鐵匠也被大大小小的五金工廠,徹底拔冗出來。
剩下就是磨豆腐!在磨漿機沒有鋪展開的過去,羅家一家五兄弟齊上陣,在豆腐價還受物價局管制指導的時候,真是一門苦差事。
不然的話,羅鳴作為羅家老大,至今還守著家業,把老三從這行當里拔出去,可不僅僅是本小利厚。
眼看著王家院子裡鬧出來的小風波,都快平息下去了,不知道從哪裡得知消息的戴雨亭戴主任,突然殺進了治保會主任王國棟的家。
老頭子在知道自家女兒被隔壁鄰居老王家的崽子拐走後,差點沒氣出血來。
這件事從頭到尾,戴雨亭太清楚不過了,根本沒有什麼感情,完全是妙王地仙在後面作弄人。
小屁孩子之間自以為是的感情,互相之間的莫名吸引,天註定的緣分,根本就是一場鬧劇。
可是,在同樣知道始末緣由的王磊面前,戴雨亭戴主任氣的腦門突突跳的怒火,漸漸地平息下來。
鬧大了!就真的成了笑話,整個妙王村的笑話!村民們還會敬畏自己這個村主任嗎?
與女兒的終身大事和婚姻幸福相比,戴雨亭覺得還是維持自己一村之長的威嚴和體面更重要。
再說了,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兒和羅家小女之間的關係,只是她們從未越過線,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發生過。
與直接進門就破口大罵,甚至動起手來,甚至還被一男二女反過來壓制住的羅鳴不同,戴雨亭不是來逞家長威風,而是來說理的。
「放開羅老闆!好歹也是你們的長輩,就沒有一點禮數!」
戴玉芬看到院牆外面人頭涌涌的,知道都是看熱鬧的村民,再看一眼老爹的臉色,不陰不晴,讓人捉摸不定,不過原則上聽話聽教,還是必須的。
小鳳察覺到芬姐抽身離開,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小聲說了句:「爸,我鬆手了!」
羅鳴這才擺脫了壓制,緩緩地站起身,不可思議地看著小女兒,沒想到她一隻手就能壓制住自己,用的還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怪招。
關節技!反關節技!難道是傳說中只能在高速行駛貨車上才能練成的金蛇纏絲手!
一字記之與心:鎖!
羅鳴不愧是苦境高手,想起自己被小女兒幾招之下,就放倒在地上,軟如棉、硬如鐵的兩條手臂,哪怕硬如單車鏈,也被一把鎖輕易地困在原地。
老父親不僅沒生氣,反倒是老懷大慰,覺得女兒終究是長大了,青出於藍勝於藍!
至於被自己一個照面,幾個回合就壓制住的隔壁鄰居老王家的兒砸,竟然能扛到現在,一個服都沒說出口,也算是硬骨頭了。
此子有我家女婿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