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臨川觀花
無盡之海的另一邊,是距離桫欏大陸十分遙遠的血紅大陸。在泛著紅光的天空下,有一座白石搭建的城堡佇立在血海邊高聳的峭壁上。或許這不太恰當,準確的說,它佇立在血海三島其中之一,名為靈均的島嶼上。
血紅大陸有著修士所不齒的一切,血海,魔物,魔人,魔族人,貧瘠且靈氣匱乏的土地在。傳聞中,位於大陸頂端的那些頭領更是殘暴而醜陋。
但傳聞之所以是傳聞,只因為它不儘是事實,比如靈氣充沛靈均島就是血紅大陸上少有的幾塊好地方,而島主的妹妹更是罕見的美人,她的美麗即使是在最偏遠地方放牛的孩子都知道。
而絕大多數時候,島主展倚是個對妹妹有求必應的人,比如她想要一片最美的藍色花海,或者要數不盡的綾羅綢緞,一群潔白纖弱、舉止優雅的侍女……這些他都可以為她做到,只除了一件事。
&必須去,」展倚站在居高臨下的窗口,俯視著妹妹,目光掃過她纖細的脖頸,被刻意保護放縱而養成的柔軟個性,還有無人能及的美麗臉龐,除了依附強者,這樣的姑娘是無法在血紅大陸上獨自存活的。他顯然對自己多年的培養很滿意,嘴角揚了一個淺淡的弧度,輕聲說道:「海般若他……是個還不錯的男人,當然,這是與這裡的其他人對比,他們不堪教化,你知道的。以後,凡事都要忍耐。」
小黛扭頭,看著自己眼神熱切、滿臉抱負的兄長,嘴邊的話還是咽了回去。也許就像他說的,嫁給一個野蠻但強大的男人,帶給他一個強大的姻親,就是對他最好的幫助。
哪怕對方茹毛飲血,相貌醜陋,衣不蔽體,野蠻且粗魯。
浪花拍打海岸的聲音中夾雜著一陣喧譁,小黛扭頭看去,只見浩浩蕩蕩的船隊正在靠岸,島上的僕役們殷勤的接過魔族人手中的縴繩,避讓著海獸的攻擊,把船隻固定在牢固的礁石上……因為血海上沒有風,而水裡游曳的猩紅海藻會纏住划動的船槳,船的前行只靠海獸拉動,所以每一頭海獸都是珍貴的存在,哪怕傷了人,也只是人倒霉。
血紅大陸,強者為尊。
血海貫·穿了血紅大陸,將大陸一分為三,血海三島就在血海的正中間,與三塊陸地隔海相望。只有船隊可以在血紅大陸來去自如,因此強大的船隊同時也是一個頭領權勢的象徵。
面對來勢洶洶的魔族人,不同於妹妹的不安,展倚除了興奮和算計再沒有別的情緒,他溫柔的撫摸小黛的長髮,牽起她的手,「走吧,去迎接偉大海般若頭領,他會助我們奪回美麗的千雲界,背叛我們的賤種必將受到神之子的懲罰。」
但神之女卻要委身於一個野蠻人。小黛皺眉,卻不敢違拗兄長,順從的跟著他的腳步下樓。
來人已經等候在石階下。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皮膚被曬成暗沉的小麥色,他的肌肉一塊塊鼓起,被淡紅色的光線鍍上了奇異的色彩,他的面容深邃,但最引人注意的卻是他頭頂的一對巨角,形狀與牛角接近,卻鋒利無比。只看上面沾染的鮮血就知道,它們並不好對付。
海般若剛結束了與另一個領主的打鬥,對於這個高傲但實力一般的修士,他其實並不放在眼裡——因為他陰險狡詐且非常樂意幫首領們對付世界另一頭的修士,所以他得到了一塊狹小的島嶼作為領地。實際上,如果不是這個以狡詐聞名的竹竿一再要求把自己『血統高貴』的妹妹贈與自己,甚至在自己與人約戰時表示,那姑娘會作為禮物送給勝利者,那麼他根本不會接受這樣弱小的女人。
海般若從出生以來就是勇者,勇者不會退縮,也不會推開自己的戰利品,當然,偶爾他也會對傳說中的美人產生興趣……最重要的還是,靈均島離他剛剛得到的領地並不遠,他不介意在巡視領地的時候有一個美人相伴。
&小黛驚呼一聲,被海般若毫不憐惜的扛在肩上,掙扎著抬頭卻看見兄長得意的笑容後,她就明白自己終於被賣了一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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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這是去哪?」花臨回頭,無視了慧瑤難看的臉色,只看向麗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才是老大,而且感覺上也比較靠譜——至少一定比另外幾個靠譜。
麗瑤顯然是驚訝的,沉默半響才說道:「那就去東城吧,正好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苗子,這會宗門裡又該缺人手了。」
這話說得有些奇怪,花臨皺眉想了想,隱約覺得明白了什麼,但仔細去想卻又想不起來。她看了看她們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默然點頭。>
瑞瑤聳了聳肩,沖人群比了個手勢,然後與師姐妹們互使眼色,幾人相視一笑,然後齊刷刷看著花臨,就連麗瑤也是這樣。
花臨自覺與她們談不上有多好的關係,更何況是第一次見面,還是她們同門的麗瑤——從她們邀請自己來炎帝城,花臨就知道她們必然準備了什麼陰謀。
現在……也許他們覺得和這些普通人接觸是件丟臉的事,做出這樣的姿態無非也就是想看自己出醜罷了。但花臨從沒這樣的想法,因此也無所謂,設想了一下人群會有的反應後試探著往前邁出一步,腦子眾人竟然像被嚇到一樣齊齊後退,無形之中竟然像有人操控,轉眼就分出一條路來。
花臨心中茫然,也說不上是興奮亦或難過,總歸連趙家村裡的小輩們看見自己也是害怕居多的。自己年幼時也曾幻想過當一個高高在上的修士,被所有人恭敬,崇拜,但有些東西想像中美好,真正得到了卻會讓人失望。
修真無歲月,轉眼曾經的姐妹都已故去,哪怕在花臨記憶中還是她們的年少模樣,但祠堂里已經供奉了香火,就連曾經見過幾面的奶娃娃都已經垂垂老矣,兒孫繞膝。
整個趙家村除了村長和白郎中,也沒有花臨熟悉的人了。那些兒時趣事,能說笑的也不過他倆。
即便是眼前這些滄桑的面孔,其實也不過三五十歲。
都說修真無歲月,修真者無情。不知是看破了紅塵方才無情,亦或者是本就無情方才能看破紅塵?
花臨嘆息,甩甩衣袖將手交疊放好,微微抬高下巴。
&這氣勢不錯。」端瑤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在麗瑤不贊同的眼神中大聲說道,「學得還挺像。」
花臨停下腳步,在人群中回頭,挑眉一笑,「師姐這是誇獎,亦或是羨慕?」
銜音閣幾人對花臨看不順眼了這麼多年,至今也沒占到過什麼便宜,不得不說花臨的裝傻也占了一部分功勞。特別是對於她們這樣明著誇獎暗著諷刺的話。
見端瑤被噎得不輕,花臨也不強求,淡定的回頭往前走。
東城街道寬敞,擺攤的人三三兩兩,比不上坊市熱鬧,賣的也都是些不入流的凡俗物品,只是因為隱神宗在這裡招人,所以來往的人很多。
花臨看見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房子時,有些後悔自己同意過來——這滿街的人,實在沒有什麼看頭。
她向靠在牆壁上的老翁買了一串糖葫蘆,隨口問道:「這裡每天都這麼多人?」
老翁拿著手裡的銀子連連點頭,「是,自從隱神宗半個月前說要招弟子,四面八方的人都過來了。」說著,他又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孫子也被選上了。」
花臨聽出他語氣里的得意,笑了笑轉身離開。糖葫蘆又酸又甜,還是幼時魂牽夢縈的味道,但嘗過更好的東西後,再吃它就覺得也只是那樣而已。
進了屋,很快有弟子把她們帶到一個小隔間裡。對面是銜音閣的眾人,還有那個不認識的女子,花臨即使心裡不樂意也懶得表現出來,側耳聽著外面的聲響。
&說有一群魔人出現在易州城,整個城都淪陷了。」
&峰主們就是有遠見,一早就想到讓我們招人……只是不知道跟去的能不能回來。」
&嘍。」
花臨這才想到,原來一大早人都不見了是為這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人通知自己。
&許是睡太沉了,所以沒聽到?』她不太確定的想著,然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是昨天的地震和魔人又是什麼關係?』
外面不知何時響起了喧譁聲,等花臨從沉思中回神,喧譁已經變成了尖叫。
花臨皺眉,放下杯子準備出去看看。
&等!」夷貝喊了一聲,見花臨疑惑的看著自己,連忙搖頭,「沒……沒什麼,我跟你一起去。」
花臨還以為她擔心自己,禮尚往來的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夷貝的臉頓時青了,「夷……夷貝。」
花臨想了想,沒聽過這名字,於是沖她笑了笑,權當是謝過她的好意。
外面飄著淡淡的血腥味,隱神宗弟子正拿著劍和被圍在中間的人對峙——或許不能稱之為人,因為花臨在他身上察覺到濃濃的魔性,和艷姬的不同,但和魔物給人的感覺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