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邪不壓正 第20章 子淼城八

    子淼城依舊如平常一樣，除卻近日來封鎖了四個城門限制修者出城後，一切倒和平常沒有什麼差別，甚至…比平日更加多了幾分喧囂。

    而與外界不同的是，此刻子淼城城主府內卻是一片詭異的安靜。原因不為其它，此刻子淼城城主府的主廳里正斜倚著一名美艷的女子，女子赤著雙足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柔弱無骨的手臂正支著下巴，一張白皙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

    在她的右下方則是坐了一名身穿紫衣的英氣男子，若是不去看他的臉色，倒是一表人才氣宇不凡。

    秦風緊繃著身體坐在下方，手中上好的白玉杯已被他握出了道道裂紋，餘光瞟了嘌窗外的天色秦風眉頭不由一皺。

    「澤瑀，現在什麼時辰了？」菡萏仙子懶懶的聲音響起，秦風一愣才知這是在叫他。因為他一直是以秦闕的身份與菡萏仙子在合作，而澤瑀則是秦闕的字。

    不著痕跡的壓下臉上的表情，秦風端起面前的茶淡淡道「巳時。」

    「是嗎？我怎麼覺得快午時了？」菡萏仙子緩緩直起身，而後攏了攏身上的紗衣向前走了幾步「看來這日頭過的還真是慢。」

    「等了這幾年，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秦風放下茶盞，看了看大廳正中央放著的一個蒲團，皺眉向外望了一眼，秦風背在身後的手青筋隆起，似是努力克制著什麼。

    菡萏仙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秦風而後看向窗外，今天子淼城的天氣算不上好，雲朵陰沉沉的籠罩在上空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就連那幾縷陽光也是從點點縫隙中滲透下來。

    菡萏仙子站在窗前看了窗外片刻，而後扭頭淡淡道「這天一會兒怕是要下雨。」

    秦風掃了一眼窗外低低應了一聲。

    「子淼城中的修者一會恐是要避雨。」菡萏仙子理了理鬢髮笑道「你這城主做的不錯，樣樣想的周到，當時我還擔心你管理不好子淼城…如今看來，當初的確是我多慮了，你比秦風有本事也有眼力的多。」

    秦風默默轉過身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微涼，秦風頓了一瞬便仰頭一飲而盡。菡萏仙子看了一眼沒有一絲熱氣的茶水輕笑道「感覺如何？」

    「又澀又苦。」秦風伸出拇指抹掉嘴角的茶漬，抬手看了看已經空了的茶杯冷笑道「弒父殺兄，菡萏仙子覺得我會好過？」

    「若我不幫你，你不這樣做，現在你就做不到這個位子。」菡萏仙子指了指正廳之上高高的座椅，扭頭看了一眼秦風，菡萏仙子冷笑道「你該慶幸你最後選擇了和我合作，不然今日你也不會站在這裡。」

    秦風垂首冷笑一聲，而後背過身去便不再說話。菡萏仙子也不再多言，伸出右手掏出一個小巧的羅盤，菡萏仙子輕笑一聲「看來時間也差不多了，啟動子淼城的防禦法陣。」

    說完後菡萏仙子便走到中央的蒲團上坐了下來，秦風朝著門外喊了一聲「白弗，布結界。」

    聽到白弗應了一聲後秦風才轉過身，看著已然在面前入定的菡萏仙子，秦風眼中閃過一抹殺意。轉頭看了一眼天色，秦風終是按捺下心中的暴虐緩緩的吸了口氣。

    此刻剛過了午時，墨若邪從一踏進子淼城後便感覺周身靈力迅速流逝，甚至再也維持不住他的修者偽裝，但好在子淼城不缺幾個魔族，墨若邪乾脆直接動用魔氣便與尹景向城主府趕去。

    天邊隱隱傳來陣陣雷聲，秦風看著背對著他的菡萏仙子終是抬起了手。紫色的靈力運轉與掌心，秦風朝著菡萏仙子的後背便是猛的一擊。

    菡萏仙子此時應是毫無防備的，秦風的手掌也確實碰到了她。但只見面前素紗舞動，等秦風意識到不妙時已經遲了，一把泛著幽光的軟劍從面前細紗中沖了出來，秦風勉強躲過直指要害的軟劍但還是被刺中了左臂，血順著劍鋒灑了一地。

    菡萏仙子帶著微笑的臉也近在咫尺，而白弗此刻卻是輕輕的走了進來，站在門口冷冷的望著秦風。

    秦風狠狠咽下湧上喉中的鮮血，而後看著菡萏仙子自嘲一笑「看來……是…出了叛徒……」

    「叛徒是你。」菡萏仙子猛的抽出軟劍，秦風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但依舊面不改色的看著一臉惱怒的菡萏仙子。

    「你不殺了我？」秦風笑了笑「還是你另有打算？」

    「我只是不明白，當初你可是在我面前立了心魔誓的。」菡萏仙子看著秦風疑惑道「為何你違背了我的意願竟還能安然無恙？」

    秦風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冷笑道「那是因為…與你簽訂心魔誓的人……是秦闕。」菡萏仙子長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男子「你是……」

    「我是秦風。」似是終於說出了這幾個字秦風長舒了一口氣「這些年做違背你意願的事多了，要是秦闕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唔……」身體被狠狠刺中，秦風咬緊牙關才不使自己痛呼出聲。菡萏仙子發狠的朝秦風捅了兩劍才狠聲道「你竟然敢騙我！」

    秦風看著一臉怒容的菡萏仙子冷笑道「那是因為你蠢。」

    「我定要把你挫骨揚灰！」菡萏仙子猛的抬起手中的劍，秦風就地一滾才堪堪躲過凌厲的劍鋒。但還未站起身迎頭便又是一道劍光，秦風躲閃不及便緊緊閉上了雙眼。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傳來，秦風睜開眼只見一身白衣的夙寒正站在他面前，而他的兩指間正緊緊夾著菡萏仙子鋒利的劍刃。

    看向窗外，只見一名身穿勁裝的少年正與白弗打鬥在一起，而一名老者正緩緩向里走來，秦風微微皺眉，而一旁的菡萏仙子卻是面色一沉冷聲道「尹家家主。」

    看了一眼夙寒，菡萏仙子抬手便是一掌，夙寒閃身讓過後便也是一則重擊，菡萏仙子向後退了幾步而後震驚的望著夙寒道「你是誰？」

    夙寒沒有說話，這時尹家家主卻開了口「仙子，還是收手吧，現在還來得及。」

    「來得及？」菡萏仙子看了一眼尹家家主手中的木盒笑了「怎麼？破壞不了？」

    尹家家主皺起了眉。

    菡萏仙子大笑道「真是沒想到你會醒來，更沒想到……你竟然背叛我仙水門！」

    「仙子所做的事可不是名門正派而為之的。」尹家家主冷聲道「其它仙派也會有人趕來，仙子收手還能從輕發落。」

    「一派胡言！」菡萏仙子咬牙道「誰敢阻攔我都要死！」語畢，只見絲絲魔氣從她的體內散發出來，菡萏仙子此刻面目猙獰，夙寒微微後退一步擋在尹家家主面前。

    而就在這時，窗外的聲響又吸引了屋內人的注意力。只聽尹瑄一聲大叫，而後便是白弗痛苦的慘叫聲。

    只見不知什麼時候，白弗的身後出現了一道如同鬼魅般的人影。那人周身鬼氣繚繞，蒼白的手臂狠狠貫穿了白弗的胸口，不消片刻白弗自心臟處便撒發出絲絲鬼氣，很快的，便只剩一灘血水留在了原地。

    「阿景哥！」尹瑄紅著眼睛便向前撲去，但尹景身形一閃很快的便在幾米開外。

    菡萏仙子咬牙道「屍鬼！還有你們！」菡萏仙子指著夙寒與尹家家主厲聲道「你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夙寒眉頭微皺，抬手示意尹家家主後退一步夙寒淡淡道「現在子淼城裡修者的靈力正在往她體內傳送，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你們既然找到了母器，為何不銷毀它？」秦風咬牙在一旁緩緩站起「差了什麼？」

    「開啟它的東西。」尹家家主凝重道「子母法器還有最重要的一樣東西，是一個如同髮簪般的物事，那才是開啟母法器的關鍵。」

    「你說什麼？」秦風看向不遠處靈力暴漲的菡萏仙子，片刻後才道「那現在怎麼辦？」

    「等。」夙寒指尖微動，一柄銀白的長劍便在手中凝結成形，看著菡萏仙子夙寒冷冷道「只有等其它仙派的人來了。」

    菡萏仙子足下發力，突然便向幾人所站的地方攻了過來，夙寒把尹家家主推給秦風，而後揚起手中的劍便迎上菡萏仙子凜冽的攻勢。

    而此時尹景身形一動，便也加入到戰局當中，雖然傷不了菡萏仙子，但依靠著濃郁的鬼氣尹景稍稍能阻礙一下菡萏仙子的攻勢，尹瑄站在尹家家主身邊，雙手握拳一臉緊張的看著尹景，不知不覺中眼淚也順著面頰滑落下來。

    外面的雷聲越來越大，烏雲密布壓的人胸口發悶。城主府終是因幾人打鬥不堪重負，轟然倒塌。秦風早已把尹家家主引到偏廳，不消片刻便從廢墟中躍出幾道身影。

    夙寒的白衣上染了一絲灰塵，而菡萏仙子卻是烏髮凌亂，一雙美麗的杏眸此刻則泛著點點猩紅。尹景的長袍有些破損，面上也有擦傷，但他沒有感覺也沒什麼抱恙。

    看著面前的菡萏仙子，夙寒面目冷清眼中也泛著寒意，空中漸漸飄起了雪花，菡萏仙子抬頭看向夙寒冷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燧卿。」夙寒手指掐訣，瞬息間四周便有數條寒冰所形成的利刃以菡萏仙子為中心向下刺去，菡萏仙子周身魔氣翻湧，硬生生的把周圍的冰刃全部腐蝕殆盡。

    而這時，雨也落下了。不消片刻斗大的雨點便密密麻麻的砸了下來，伴隨著陣陣雷聲子淼城很快便籠罩在一片雨幕中。

    菡萏仙子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冷笑道「差不多靈力就要輸送完成了，到時候殺了你們，再用所得靈力壓制住魔氣，我依舊是仙水門門主，而仙水門依舊是修真四派之一。」

    尹家家主正要開口說什麼，忽然一道輕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秦風猛的轉過身，只見先前已經離去的孟初柳正笑著站在門外。

    像是沒有看到秦風，孟初柳一邊走進來一邊說道「仙子說的確是一個好方法，不過前提是仙子要能完全吸收了靈力。」

    孟初柳直到走到尹家家主身邊才看向一旁的秦風，待看到秦風身上幾處劍傷後才微微動容。秦風皺著眉正要質問孟初柳，菡萏仙子卻忽而冷笑道「怎麼？孟先生這是靈力恢復了？」

    孟初柳沒有說話，只是從尹家家主手中拿出木盒淡淡一笑「仙子還記得，之前派人到處追尋的白虎星嗎？」

    菡萏仙子猛的眉頭一跳，孟初柳輕笑道「也是有緣，我見過她……先前她走時曾給過我一樣東西，說是仙子你特別寶貝的東西。」

    說到這裡，在場的人都有了一絲預感，果不其然，接下來孟初柳從袖中掏出一個類似髮簪的細長物事，在眾人的目光下，孟初柳把它輕輕插入木盒的玄關處冷聲道「子母器的開關就是仙子你之前一直要找的罷。」

    菡萏仙子一聲怒吼，而後便不管不顧的向孟初柳奔去。夙寒也只是堪堪擋了一瞬便被菡萏仙子繞了過去，秦風大急，正待擋在孟初柳身前卻只見孟初柳身影一閃，下一刻便已在幾丈開外。

    「書呆！！！」

    孟初柳打開木盒，然後將一隻手覆了上去。菡萏仙子大驚道「你瘋了！你可知毀壞它你也是死路一條！」

    「我知。」孟初柳周身靈力波動，抬頭看了一眼秦風孟初柳淡淡道「子母法器這些年來靠人血飼養，現在也只能靠人氣銷毀。」

    「那你……」

    「我對這世間也無多少留念。」孟初柳面色一片雪白，看了一眼秦風，孟初柳朝著他微微笑了笑「雖然之前錯怪了你，但是我不會原諒你。」

    菡萏仙子後退一步，看著孟初柳周身忽然暴漲的靈力喃喃道「不……」

    夙寒也是意識到不妙，扭頭忙道「快退出去，他要自爆了。」

    「孟！初！柳！」秦風紅了眼睛，面前的雨水讓他看不清孟初柳的臉，身上的傷口又在向外滲著血，但是一想到今後這世間若是沒了孟初柳這個人……秦風咬牙狠狠甩開尹家家主拽著他的手，他不允許！

    孟初柳周身白光大盛，秦風只能呆呆的看著面前的人緩緩倒了下去，鮮血此刻看來也是如此的觸目驚心。孟初柳的口鼻不斷有鮮血湧出，很快的他的一身素衣長衫便被鮮血染透了，隨著雨水的滴落，很快孟初柳的身下便匯聚成了一片小溪。

    秦風慢慢跪了下來，看著孟初柳已經漸漸失去神采的雙眼艱澀的開口「我不是有意的…」伸手輕輕將孟初柳攬在懷中，秦風看著孟初柳，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划過「你恨我怨我也罷，我其實一直都……」秦風低聲道「……喜歡你。」

    孟初柳輕輕合上了雙眼，秦風把他的身體緊緊攬入懷中終是哭出了聲。

    夙寒這時抬頭看了一眼上空，只見四面八方數道流光極速而來，尹家家主淡淡道「是三大仙派……他們來了。」

    菡萏仙子自知大勢已去，攏了攏身上的紗衣菡萏仙子飛快的便向遠處極速逃去，夙寒眼神一變舉步便追了上去，待追了幾步忽然身後傳來尹瑄的哭聲，夙寒微微一頓，待回過神時菡萏仙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緊緊鎖住眉頭，夙寒看了看四周密集的劍光這才轉身向後走去。尹瑄正看著面前的尹景哭喊著，看到夙寒後尹瑄忙道「我哥哥…他……」

    夙寒轉頭，只見尹景周身鬼氣已經消散。反之，一點點瑩白的流光正圍繞在尹景周圍漸漸消散。

    夙寒頓了頓才道「怨氣已解，他怕是…要走了。」

    「要走了？」尹瑄看著面前逐漸消散的尹景語無倫次道「不……不，阿景哥，你說過要陪我放風箏的……」說著尹瑄便伸手去抓尹景的衣袖，待右手剛剛抓上尹景的袖擺，面前的尹景便瞬間消散了。

    看著臂彎裡帶著劍口的破舊衣袍，再看看面前如螢火般漂浮的瑩白流光，尹瑄把頭深深的埋進了懷中的衣袍里，尹家家主似是不忍，緩緩伸手拍了拍尹瑄的發頂老家主終是深深嘆了口氣。

    而這時，空中一道流光飛快的向幾人駛來，夙寒回首望去，只見裂雲山派掌門蘇離正御劍而來。蘇離下了飛劍，環顧一圈四周先是嘆了口氣。看到夙寒後蘇離才停住目光，上前幾步蘇離道「玄機他有要事，之前看到他的傳訊符我還不信，這下看來……」

    「此事都是菡萏仙子一人所為，與仙水門並無瓜葛。」夙寒冷冷道「還望蘇前輩能施以援手，抓獲菡萏仙子。」

    「那是一定的。」蘇離看了看其他人，而後又道「那現在仙水門……」

    「按規定，仙水門應該交於子淼城城主。」尹家家主上前一步道「這是我仙水門一直以來的傳統，況且秦城主這次也算立了大功。」

    蘇離沒有說話，只是拿起飛劍轉身道「這件事不久自有結果，現下還是儘快找到菡萏仙子。」蘇離又看了看夙寒，這才御劍而去。

    不遠處的秦風正抱著孟初柳的屍體緩緩站起，笨拙的抹了抹孟初柳臉上的血跡，秦風抬頭沙啞道「仙水門我不會拱手讓人。」

    「我父親，弟弟……還有。」秦風看了看孟初柳低聲道「他們都不在了，我也什麼都沒有了……仙水門欠的，菡萏仙子欠的，我都要討回來。」

    夙寒靜靜的看了他片刻然後轉過了頭，尹家家主也是滿臉深沉，夙寒輕輕道「這件事我會給師傅說。」

    尹家家主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我只是覺得，沒有人會比秦城主更適合管理仙水門了。」夙寒朝著幾人微微躬身「後會有期。」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天邊也傳來了幾聲清脆的鳥鳴。香軒書院屋檐上的細雨滴滴答答的滑落，書房的窗戶輕輕開著一條縫隙，隨著幾縷金色的陽光透進，書案上的一張宣紙被灑上了點點耀眼碎光。

    這張紙是之前秦風沒有寫完的那首詩，而此刻紙上本該缺出的最後一句卻被人補齊了。與先前那幾句詩的筆法不同，最後一句的筆鋒娟秀卻又帶著一絲銳利，像是柔和中夾雜著一點執著與偏執。

    「青衣焦骨洛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