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回到客棧都已經過了辰時了。
打開房門,只見墨若邪把自己包裹的像個粽子似在蜷縮在床上。夙寒放下手中的披風,幾步上前,看著墨若邪有些蒼白的臉色夙寒深深的皺起了眉。
伸手想查看一下,似是想到什麼夙寒又把手收了回來。
「你回來了?」墨若邪聽見動靜抬頭看向夙寒,夙寒烏黑的頭髮上結了一片的冰霜,甚至肩頭也落著一層白霜,整個人就像是從風雪中走出來一般。
「我不小心中了屍毒。」墨若邪把被子扒拉下來一點,看著夙寒微變的臉色笑道「沒什麼事,明日就好了。」
「手給我。」夙寒朝墨若邪伸出右手,微微愣了一下,夙寒轉身用房內的熱水洗了手後才又坐回床頭。
墨若邪沒有說話,只是把手腕遞給夙寒。
夙寒微微皺著眉,片刻後才把修長的手指移開。墨若邪看了一眼夙寒的臉色道「這沒什麼大礙吧?屍毒而已。」
「這不是一般的屍毒。」夙寒伸出手把墨若邪身上的被子緊了緊道「你這樣明日恐怕不能痊癒,我去給你煉丹。」
「唉,燧卿。」墨若邪伸手拉住夙寒的手忙道「那個,這先不急,什麼叫不是一般的屍毒?」墨若邪心裡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按理說屍毒這種東西他是不會中的。中了屍毒對他來說就很奇怪,但竟然不能調理好這就更奇怪。
看著夙寒並不是很好的臉色,墨若邪皺眉道「燧卿,把這事先說清楚。」
夙寒看著墨若邪拉著他的手,片刻後才又坐了回去。抬頭看著墨若邪的眼睛,夙寒淡淡道「這屍毒初看沒什麼,但時間久了怕是…有些棘手。」
「如何個棘手?」
「這屍毒是從活人身上提取的。」夙寒冷冷道「把活人煉成傀儡,再使他變成屍體染上屍毒。」
「你的意思……有人在拿活人煉屍?」墨若邪想到姬月白所說,面色一變忙道「時間久了會怎麼樣?」
「不出五日,就會變成活死人供人驅使。」夙寒站起身向外走去,回頭看了一眼墨若邪夙寒道「你去了哪裡?」
墨若邪面色陰沉的看了一眼夙寒,拿掉身上的棉被墨若邪起身向門口走去「跟我去裂雲山派。」說完,墨若邪便拉著夙寒的手就向外走。
「先把你身上的屍毒處理了。」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墨若邪冷聲道「只怕再拖一會兒,裂雲山派腳下就沒什麼活人了。」
夙寒一愣。
「西街那一片昨晚就到處都是屍氣。」墨若邪拉著夙寒冷聲道「先告訴蘇越,裂雲山派距離妖界也不遠,當心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
夙寒沒有說話,只是攥緊了墨若邪的右手。兩人出了客棧便直奔裂雲山派,因為今日是花燈節,所以街上的行人很多。而這一日更是規定了不能御劍飛行,故此夙寒與墨若邪的腳程便慢了許多。
到了山腳下,守門弟子知曉兩人來意後搖搖頭道「蘇少一大早便下山了。」
「去了哪裡?」
「賈府。」
聞言墨若邪眉頭一皺,而夙寒則是看了一眼墨若邪淡淡道「先回客棧,把屍毒解了我去趟賈府。」
「也只能先這樣了。」墨若邪看了一眼面前的裂雲山派便轉身向回走,心中卻不由得有些煩躁。夙寒至始至終都拉著他的手,只是原本就毫無表情的臉色更加冷若冰霜。
墨若邪回到客棧後先依言泡了個熱水澡,等出來時夙寒正拿著一枚褐色的丹藥。心中湧上一股難言的滋味,垂首走過去,墨若邪伸手拿過藥丸看向夙寒,咬了咬唇還是輕聲問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夙寒沒有說話,只是片刻後才輕輕開口道「等以後有機會,我再告訴你。」
墨若邪點點頭。
「你先休息,我去一趟賈府。」夙寒拍拍墨若邪的肩頭道「這藥吃了會讓人感覺有些疲憊,你好好休息。」
「你一路小心。」
夙寒低低應了一聲便出去了,墨若邪在桌邊坐了片刻後又站起身來。皺眉在四周巡視一番,墨若邪便從窗口再一次翻了出去。
依舊是西街酒坊,不過這一次坐在那裡的不是姬月白,而是披著斗篷的妖皇——炙炎。
伸手把露在外面的紅色頭髮收回斗篷里,炙炎看到墨若邪走過來忙朝他揮了揮手。
墨若邪在炙炎面前坐定,二話不說就伸出手腕道「看看是怎麼回事。」
「你說你中了屍毒我還不信。」炙炎伸手一邊把脈一邊嘲諷道「怎麼,墨少主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若非我提醒你,你等屍毒擴散到妖界嗎?」墨若邪冷哼一聲道「有沒有頭緒?」
「有是有,不過在這之前嘛……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心肝兒你。」炙炎支著下巴往前探了探頭「你吃什麼了?」
「丹藥啊。」墨若邪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氣不適道「這又是那個女人身上的味,肯定不是娜娜姑娘。」
「呵,你鼻子還是這麼靈。」炙炎輕笑一聲「你吃的什麼丹藥?」
「朋友煉的,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敢吃。」炙炎驚異的看著墨若邪,而後想起什麼又驚呼道「還有,什麼朋友?你背著我在外面找人。」
「你可以閉嘴了。」墨若邪覺得果然如夙寒所說,現在疲憊感猛然涌了上來。伸手支著頭顱,墨若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炙炎道「你可以潛進裂雲山派看看,那裡說不定會有線索。」
「這屍毒是人為,你既然有線索為何不早早去查?」炙炎打趣道「還千里迢迢把我喚來,想我了?」
「看來你對妖族不怎麼關心呀…那就讓著屍毒擴散吧,反正又不關我魔界的事。」墨若邪站起身來,晃了晃腦袋看了一眼炙炎,墨若邪笑道「那我走了。」
「唉,心肝兒,我開玩笑的。」炙炎起身拉住墨若邪道「坐坐坐,我話還沒說完。」
墨若邪撇了一眼炙炎道「有話改日再說,我現在要回去休息。」
「休息還要回去?我就住這附近。」炙炎扭頭要了幾個空碗道「別說,我這次還帶了幾壇新釀的好酒,咋們也好久沒見了,今夜好好喝個痛快。」
「今晚恐怕不行,我得回去。」墨若邪擺擺手道「頭昏的厲害,改日再喝。」
「就一壇。」炙炎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喝完你就休息,我去查屍毒這件事。」
墨若邪拎起一壇酒道「說好,就一壇。」
「就一壇。」炙炎也拿起一壇酒,兩人對碰了一下便仰頭灌了起來。
墨若邪一壇酒下肚,看人都有些重影。炙炎指著他哈哈大笑道「妖界釀酒,還沒人能比得過我……怎樣,夠味吧?」
「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喝。」墨若邪晃晃腦袋道「你……切莫,誤事。」
「你且寬心。」炙炎朝墨若邪擺擺手便又提起一壇酒,看著墨若邪的背影炙炎道「兩日後,我去找你。」
「知道了。」墨若邪腳步有些踉蹌,一路上人又多,今日又是花燈節,墨若邪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抬頭看了一圈四周,墨若邪只覺得頭更疼了,而且肚子裡也火辣辣的分外難受。
迎面不知撞了多少人,在再一次撞到一個人後墨若邪開口道「抱歉,在下絕非有意……」
「你喝酒了?」清冷的聲音響起,墨若邪抬頭迷迷糊糊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疑惑道「燧卿?」
夙寒板著一張臉,看著懷中喝的暈暈乎乎的墨若邪寒聲道「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跑出來做什麼?」
「回……回去說。」墨若邪眯眼看著夙寒含糊道「頭……頭暈。」
夙寒冷著臉沒有說話,只是彎腰把墨若邪打橫抱起來便向客棧方向走去,一路上收到的指點不說,就單單是墨若邪在他頸窩蹭來蹭去,就夠他心煩意亂了。
回到客棧,把墨若邪脫了鞋襪放在床榻上。夙寒正待起身卻被拉住了胳膊,低下頭,一臉醉意的墨若邪正伸手在他臉上捏來捏去。
「唔……還是燧卿你好看。」傻傻的笑了幾聲,墨若邪微微仰頭在夙寒的側臉處蹭了蹭,夙寒低下頭,看著墨若邪朝他傻笑了半晌後低聲道「閉眼。」
「?」
夙寒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便輕輕吻上墨若邪的眼斂。墨若邪只好閉上雙眼,待再次睜開眼時夙寒的唇正輕輕在他的嘴唇上輕蹭著。看到墨若邪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呆呆的盯著他,夙寒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
伸手攬住墨若邪,夙寒低聲道「睡吧。」
「哦。」墨若邪點點頭,而後又直起身在夙寒臉上猛的親了一下。做完這些事後墨若邪嘿嘿一笑,抱著被子轉過身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夙寒呆呆的愣了半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片刻後,一聲低悅的笑聲輕輕傳出,伸手替墨若邪把了把脈,夙寒驚異的挑起眉。
看著喝的面色有些緋紅,現在正抱著呼呼大睡的墨若邪,夙寒驚異的發現他身上的屍毒已經全部根除了。雖然是不能理解,但夙寒還是替墨若邪蓋好被子而後轉身離開了屋內。
先去找老闆退了一間房,夙寒看了看天色便又在墨若邪睡覺的屋內布置了好幾個禁制。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夙寒這才放心的轉身朝裂雲山派而去。
而就在夙寒離開不久,一抹瘦小的身影抬頭看著客棧的方向,片刻後,幾縷黑色的霧氣漸漸潰散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