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高睿再次走進化驗室的時候,亨德森滿臉笑容地迎上來道:「Jeffrey,我等你好久了,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不等高睿開口詢問,他自顧自往下說道:「你不是說你也想開一家診所嗎?但是你只是通過自學掌握了一定的現代醫學知識,卻並沒有受過正規的醫學教育,也缺乏相關的經驗,所以即使我肯冒風險替你擔保,估計工部局也不會給你執照。」
這也正是高睿的計劃遇到的第一個難點,他很期待亨德森接下來的話。
亨德森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所以我想你不如先在我的診所給我擔任助手,等我們的論文發表了,你和我的身份就都不一樣了,你也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到時候我一定盡全力支持你開一家診所,你覺得怎麼樣?」
這顯然是亨德森給他的第一筆回報以及對未來的許諾,高睿一副喜出望外的樣子,滿口答應道:「謝謝你,亨德森先生,我很願意作為你的助手,跟隨你學習正規的醫學知識,積累更多的經驗。」
「哈哈,那就再好不過了!」亨德森哈哈大笑道,「Jeffrey,你是個聰明的小伙子,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有自己的診所的,所以別著急。」
高睿故作幽默地聳了聳肩膀,攤開手道:「亨德森先生,我還年輕,並不著急開診所。我可不想將來因為自己的醫術不精誤人性命,那就糟透了!」
亨德森被他逗樂了,笑道:「Jeffrey,你放心,如果你的醫術達不到我的要求,我是絕不會支持你獨立行醫的!」
兩人就此達成協議,亨德森以月薪二十個英鎊僱傭了高睿。現在英鎊很值錢,一個英鎊價值六兩多銀子,這個薪水絕對算得上豐厚。即使亨德森是專為外僑看病的西醫,收費高昂,收入不菲,這筆額外的支出也夠讓他肉疼的,說明他的確很有誠意在補償高睿。
高睿在亨德森診所忙乎了一下午,剛剛回到鴻運賭坊不久就接到宋豐年的通知,趕去東平里參加葛飛的祭靈儀式。
東平里葛飛的住所大門緊閉,葛飛的靈堂已經布置妥當,他的棺木停在後間,客堂里的供桌上擺著他的靈位,堂下放著一排椅子,上面依次坐著高睿、宋豐年、姜雄、毛貴和林力五個話事的人。
宋豐年掃了一遍客堂間,看到除了安排看場子的人手,其他人都已經到了,他轉頭徵詢高睿的意見道:「睿哥,人都到齊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可以開始了。」
高睿把手裡的茶杯放到一邊,點了點頭道:「嗯,那就開始吧。」
首先開始舉行高睿的繼位儀式,他們又不是青紅幫,沒有什麼嚴格的講究,不過就是那個意思。
宋豐年站到了供桌的旁邊,雙手垂立,神情莊重嚴肅,沉聲喊道:「遵飛哥遺命,由高先生接替他的位子,眾兄弟可有異議?」
宋豐年連問三遍,堂下鴉雀無聲。
他點了點頭道:「既然沒有人反對,請高先生給飛哥上香,並當眾立誓!」
高睿站起來,急走兩步,在供桌前撲通一聲跪倒,連磕三個響頭。
「上香!」
高睿站起身,按照宋豐年事前的交代,上了三把香,每上一次香,磕三個頭。
下一個儀式是歃血盟誓。
宋豐年一碗酒遞過來,高睿接過,往供桌上一放,再拿出一根銀針,刺破中指,滴了三滴血在酒中。
他雙手捧碗,轉過身,昂首目視著堂下的眾兄弟,高聲頌出誓詞來:「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高睿今天在此立誓,必與眾兄弟共患難同富貴,如有欺兄滅弟等事,三刀六洞,不得善終!此誓。」
誓完,他一仰頭,咕嚕咕嚕,一口氣把一碗血酒喝得乾淨。
「我宣布,從現在開始,高先生就是我們的新大哥!」宋豐年大聲說道。
說完,他走到高睿面前站定,姜雄等人也都起身走到高睿面前,其他的兄弟也依次站定。
「給大哥見禮,跪!」宋豐年喊道。
眾人聞聲,一起雙膝跪地,雙手抱拳,齊聲道:「見過大哥!」
「眾兄弟務必與大哥同心同德,不可背棄!」宋豐年又喊道。
「同心同德,絕不相棄!」眾人形同立誓一般連喊三聲,最後磕了三個頭,才站起來回到各自的位置。
繼位儀式到此結束!
等高睿等人坐定,宋豐年對著客堂外大聲喊道:「帶叛徒!」
話音剛落,就從外面傳來幾聲喝罵:「他媽=的,快點走,別裝死!」
客堂中的人都扭頭向外看去,只見小武帶著幾個人拖著被捆得結結實實、嘴上還塞著布團的侯三和趙狗仔跨過門檻走了進來。
兩人看到客堂間裡的陣勢,早已嚇得六神無主!
侯三如同爛泥一般癱軟在地,趙狗仔卻拼命掙扎,眼睛望著宋豐年和高睿,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當初他們可是答應過要饒他不死的!
「跪好了!」
小武一把把侯三提起來,又在他的膝彎處蹬了一腳,讓他跪好。趙狗仔也被身後幾個漢子死死按著跪在地上,動彈不得。
宋豐年走到侯三面前,指著侯三道:「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身為飛哥的親信護衛,居然勾結金剛棒給飛哥下毒!按照江湖規矩當處以三刀六洞之刑!今天我要親自在飛哥靈前對他行刑,以慰飛哥在天之靈!」
其實宋豐年本來還打算把他的頭砍下來給葛飛上供,只是高睿不想搞得這麼血腥恐怖,尤其這裡還是租界,萬一讓洋人知道了影響會非常惡劣,所以他勸阻了。
宋豐年走到葛飛的靈位前,邊挽起手上的袖子邊喊道:「請刑刀!」
話音剛落,後間裡走出一個人,雙手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中放著三把特製的長匕首,又細又長,正散發著雪亮的光芒。
侯三看到那三把刑刀,如同看到惡鬼一般,嚇得一個激靈,拼命掙扎企圖逃命。
宋豐年一臉獰笑地看著他,冷冷地道:「把他帶過來!」
小武和另一個漢子把侯三的雙臂鎖死,把他架到了宋豐年的面前。
侯三雙眼圓瞪,拼命搖頭,嘴裡發出陣陣哀鳴。
宋豐年一臉快意地欣賞了一會兒他絕望的表情,不慌不忙地從托盤裡取過一把刀,緩緩地從他的小腹插了進去。
宋豐年把刀插得很慢,刀口處湧出大量的鮮血,這種搞法比乾淨利落的一刀疼痛百倍。侯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臉上汗如雨下,眼眶都瞪裂了!
房間裡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很多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高睿也看得眼皮跳動,他能看出來宋豐年分明是在折磨侯三,在延長他的痛苦!
他知道宋豐年對葛飛很忠心,甚至為了遵從葛飛的遺命並寄望於高睿為葛飛報仇,不惜讓位給高睿這個外人。
但他從宋豐年對侯三這個不過是受人指使的可憐蟲的虐殺中看到了他對幕後黑手鬆爺的恨意,這份恨意給了高睿很大的壓力,他不能不考慮其中潛藏的風險!
他不能跟宋豐年撇清關係,也就意味著他終有一天必須面對跟松爺的正面衝突,更重要的是他還不知道宋豐年是否有耐性等待他積蓄足夠的實力!
時間不多了,高睿不得不考慮進一步加快自己的計劃,以應付不測之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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