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錢!」
「賠錢!」
「不賠錢就賠命!」
之前抬著門板的那幾個漢子憤怒地嚷嚷道,為首的傢伙不由分說將攤主拽了出來,然後指著躺在床板上的那個纏成了木乃伊狀的倒霉蛋吼道:「MD,看見沒,這就是被你們操攏(忽悠)買高壓鍋的結果!……我TMD告訴你,你今個要是不賠錢,老子直接給你放血!」
那位年紀看上去三十不到的攤主瞅了瞅這漢子手中提溜著的斜切鋼管,又瞅了瞅那幾名一邊嚷嚷著,一邊卻熟練地站成三角形,將自己路線徹底封死的傢伙一眼,眉宇間的兇狠之色一閃而過,旋即按捺了下去,雙手一使勁,掰開了揪在自己胸口的那隻大手,深吸了一口氣後,這才問道:「別一上來就動手動腳的,先把話說清楚……咋回事?」
這幾個人著裝非常凌亂,有穿著紅背心踩著解放鞋的,有穿著短袖喇叭褲的,為首的這個漢子身上更是套著一件不倫不類的的確良,把城鄉結合部的著裝多樣性展露的淋漓盡致;
但凡有點社會經驗的人,很容易能就從這些人身上那股陰鷙而狂躁的氣質上看出,這些傢伙絕對不是什麼普通村民。
喲呵~!
為首的楊天星看著這傢伙竟敢掰開自己的拳頭,臉上戾氣一閃,右手的鋼管就要捅出去。
但斜眼瞅了瞅圍過來的密密麻麻吃瓜群眾,他卻又忍耐了下來,左手用力拍了拍攤主李世海的臉蛋:「還咋回事?你TMD的看不出來?我兄弟差點被你們賣的高壓鍋炸死了!……當著這麼多人,說吧,打算怎麼個賠法!?」
近幾年,高壓鍋是一種頗為流行的玩意,不但城裡人很喜歡這種省煤省氣的炊具,一些農村人也很願意跟一下風,花上幾十大洋買一個能在十幾分鐘內就把一鍋粥壓好的高壓鍋。
很顯然,嚴老西他們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廣闊商機,並且將高壓鍋下鄉當成一個非常重要的創收項目。
而有鑑於前兩年雙喜牌高壓鍋的成功市場模式,一些其餘的高壓鍋品牌也願意將自己的產品交給民營企業,通過他們自己的渠道賣出去……後世「帝泊洱」跟「雙喜」之間的恩怨始末眾所周知,現在兩邊也有了一些不小的矛盾,因此這種隱患極多的公私合營模式其實並不被人看好,但沒法子,形勢比人強,國營單位也得吃飯不是?
然而高壓鍋這玩意便利是便利了,但其隱患卻也人人看得到;尤其在這個民眾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的年代,因為高壓鍋自身的品質,又或者是操作不當造成的慘劇比比皆是;因此這玩意委實是一個毀譽參半的東東,售賣和批發高壓鍋的攤點被苦主找上門來索賠的事情也屢見不鮮。
………………
面對著楊天星那侮辱性極強的舉動,李世海眼角縮了縮,卻並沒有還手,而是走到了們板面前,仔細看了看那個兀自呻吟不停的倒霉蛋後,小心揭開他身上的紗布。
嗯,右手的胳膊和胸口有幾處密集水泡,看樣子的確是被高壓鍋裡面的沸水燙傷的。
不過還好,這些水泡雖然看著嚇人,但每處的燙傷面積卻不大,情況其實並不算嚴重。
走運的是,這傢伙的腦袋和其餘地方並沒有被撞擊過的痕跡,那就更加沒有生命危險了……高壓鍋引發的事故中,最害怕的一是全身大面積燙傷,二是高壓鍋蓋在巨大的壓力下直接蹦到腦袋或者軀幹部位。
見到自己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李世海送了口氣,然後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中,從自己的攤位上拿出個冊子翻開:「姓名?當初登記的住址?什麼時候從我們這買的高壓鍋?」
楊天星重重地推搡了他一下,然後揚了揚手中的鋼管:「咋滴,想要賴賬?」
李世海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深吸一口氣後,才把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這段時間因為操作不當而造成的高壓鍋傷人事件不是只有你們這麼一起,我們夏留通銷社在這方面也出台了相關的補償政策,只要信息核對上了,責任主次分清楚了,該賠多少,我們都有相應的標準!」
說著,李世海坦然地面對著一眾指指點點的吃瓜群眾亮了亮自己的胸牌:「我們夏留通銷社只是個小單位,別的不敢說,但敢作敢當這四個字卻是做得到的……不管你們從我們這買了什麼產品,只要這些這些產品在你手上出了什麼事,儘管拿過來找我們,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著,這位李世海很有些驕傲地抬了抬頭:「我們是通銷社,不是廠家,不敢保證我們賣出去的每一樣東西的質量都沒問題……但我們能保證,從我們手上出去的貨,不管出了什麼問題,你們一定會得到一個安安妥妥的解決方案!」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原本表情還有些厭惡的圍觀村民們,一下子對這位李世海以及夏留通銷社有了好感起來,不少人甚至叫起了好來。
這是一個消費權益毫無保障的年代,消費者習慣了自己成為案板上的魚肉,也習慣了「離櫃概不負責」和「自買自受」,因此陡然遇到一家願意承擔因果的單位,不論真假,但起碼的好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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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夏留通銷社雖然才把業務範圍拓展到臨邑縣這邊,但這家公社模樣的單位在附近的幾個縣已經很有些名氣了,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親戚或者熟人在臨縣,因此隱約聽說過他們的名字……雖然具體不清楚他們到底如何,但既然能打出名氣,想必人家說的話應該不至於有太多水份。
楊天星回身盯著那些叫好的村民看了一會,直到那些村民在他的警告眼神中閉上了嘴,這才轉過身來:「楊二驢,田口鄉興隆鎮楊家村XX號,大概兩個月前在禹城李屯鄉大集的時候買的高壓鍋……而且就是從你手裡買的!」
說著,狠狠啐了一口:「TMD,原本二驢還有些心動,合計著是不是要從你們這批發幾個高壓鍋回村賣一賣,結果人TMD的都快沒了!」
李世海沒去管他那番廢話,只是埋頭在賬本上翻閱了起來。
有了具體信息,李世海很容易就找到了對應內容,當下點了點頭:「沒錯,是有這麼一人當初在我這買了高壓鍋……這干係我們夏留通銷社認了!」
說著,李世海掃了一眼患者身上的傷勢:「既然這干係是我們夏留通銷社的,那我們自然不會推脫;按照我們的流程,接下來就該判定我們要承擔多大的責任了……幾位,出問題的高壓鍋帶過來了沒?」
楊天星皺了皺眉,還沒等他說話呢,旁邊一個穿著紅背心的漢子就冷笑著從門板上繫著的袋子裡摸了個東西丟了過來:「抓賊抓贓,這破鍋我們自然是帶過來了!」
看著那個變形的不是很嚴重的高壓鍋,李世海蹲了下來細細檢查了一番。
「鍋口沿縫沒有裂痕,不是材質問題導致的;」
「鍋身沒有檢查出裂縫,雖然有輕微凹凸,但那是跟地面碰撞形成的,也沒有問題;」
「氣閥芯沒有雜物堵塞,應該不是違規操作造成的爆炸。」
用匯報式的口吻大聲報出了幾處最容易出問題部門的檢查情況後,李世海忽然拿起鍋蓋,指著上面那個已經有些慘黃慘黃的密封圈說道:「問題已經基本排查確定了……是密封圈老化引起的爆炸!」
聽到李世海如他之前所說,並沒有推卸責任,眾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既有欣慰,又有惋惜。
楊天星嘿嘿笑了幾聲:「既然你自己都承認了是你們鍋本身的問題,那你說說,該怎麼賠吧!」
李世海看了一眼他:「跟別的部分出問題不一樣,高壓鍋的密封圈屬於損耗件,因為密封圈導致的事故中,既可能是產品本身質量的問題,也可能是因為使用維護不規範所導致的問題……我還需要進一步排查,用以確定我們夏留通銷社在這次賠償中的責任比例。」
說著,李世海拿起冊子翻了翻,對著上面的備註皺了皺眉:「喏,這裡記得很清楚,我曾經交代過楊二驢,為了安全起見,2個月內必須要更換密封圈,而且鍋里原本自帶的那條密封圈最好是一個月就把它換掉……為此,當初莪還特意附贈了3條密封圈,並且手把手地給他演示了一下怎麼換的。」
攤開那本名為《客人信息登記冊》的本子,朝著眾人展示了一下上面對應的內容後,李世海看向楊天星:「出事的時間距離楊二驢購買高壓鍋正好2個月的時間,而根據密封圈的老化程度判斷,這條鍋內自帶的密封圈自買回去後,就沒有再更換過。」
「所以按單位規定,我們夏留通銷社在此次事故中,應當負有四成的責任,傷者的醫藥費,我們也承擔相應的部分!」
說著,李世海抬頭看了看楊天星:「這個責任劃分,已經夠厚道了吧?」
「這次的事故,嚴格說起來是楊二驢自己缺乏安全意識造成的。我們夏留通銷社雖然存在著一定的溝通疏漏,也存在著走訪複查不及時的責任,但承擔四成的醫藥費……除了我們夏留通銷社以外,你找別家單位試試?」
這話說的吃瓜群眾們紛紛點頭,人家都反覆強調你最好一個月後就更換密封圈了,甚至還送你了三條,你自己捨不得更換,或者又懶得規範,出事了你能怪誰?
這也是人家厚道,願意承擔四成的醫藥費,要是換成別的單位,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不過很顯然,作為興隆鎮的一霸,楊天星這次來壓根底就不是給自家兄弟討公道的……事實上,楊二驢只不過是他的同村而已,關係普通的緊,他大張旗鼓地搞這麼一出,目的自然顯而易見。
當下冷笑了一聲:「成,四成就四成吧,我們找醫生問了,二驢身上這傷,治好起碼也得一萬……四成的話,那就四千塊錢!」
「除此外,現在正是農忙時節,二驢家裡就他這麼一個精壯漢子,誤工費加營養費,你們怎麼也得補償個兩千吧?」
說著,楊天星把鋼管放手心裡拍了拍:「四千加兩千,那就是六千……嘿,老子小時後的數學課沒白上吧?」
其餘幾個漢子哈哈笑了起來:「沒算錯,就是六千……么子(小屁孩),別瞅了,你今天要是拿不出這些錢來,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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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數字一出,圍觀的村民頓時臉色一變。
六千?
這尼瑪也太黑了吧?
就楊二驢這傷勢,看上去挺唬人,但送醫院裡去抹點燙傷膏,最多再吊幾天鹽水就好了,撐破天也就一兩百塊錢,啥金貴身子需要四千塊錢的醫藥費啊?
至於那兩千塊錢的誤工費,那就更扯了,普通農戶忙上一年也就能從土裡刨個兩三百,你倒是一年能給我誤個兩千塊錢的農活試試?
不過作為本地人,楊天星這夥人是什麼德性和做派,他們都知道,雖然替眼前這個夏留通銷社的小伙不值,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齊魯很有些地方的民風是很彪悍的,在夏留通銷社幹了近三年,李世海也不是那種什麼風浪都沒見過的小年輕,聞言只是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朋友,雖然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我們夏留通銷社該給出來的誠意已經給了,做事還是留出三分餘地比較好一點……這樣,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加在一起……300塊錢怎麼樣?」
如果放在後世,做生意的人絕對不會把話說的那麼硬,大概率會舔著臉陪著笑軟磨一番後,再給出一個心裡範圍之內的「借場費」;
但現在並不是後世,世道風氣亂的一匹不說,各路豪強也都紛紛從嘎啦角落裡蹦了出來,如果你的態度太軟的話,保准分分鐘被吃的連渣都不剩。
「300?呵,你們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楊天星冷笑一聲,斜眼瞅了瞅人群外已經靜靜站在那的幾名通銷社成員……這些人其實不難認,他們的衣服雖然不一樣,但胸口都別著一個徽章似的小牌子。
右手使勁拍了拍李世海的臉蛋,楊天星臉上寫滿了囂張:「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你們夏留通銷社不是人挺多麼,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叫人,讓我見識見識你們的本事,看看是我們興隆鎮的人多,還是你們夏留村的人狠……如果三個小時後,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嘿嘿,你們這十幾個攤位上的貨,我們就收下了!」
看著楊天星一招呼,幾十號人就不知道從哪四面八方地圍了過來,李世海的臉色頓時一變:「你們是沖這些貨來的?」
夏留通銷社這十幾個攤位上陳列的東西委實不少,裡面雖然有一些諸如果脯和香檳之類並不值錢的玩意,卻也有像高壓鍋、錄音機、皮衣這種單價幾十上百的貴重貨,要是全被扣了,損失起碼小十萬!
楊天星哼了哼:「蛇有蛇道,鼠有鼠窩,你們夏留通銷社這兩個月來得罪的人著實不少……別的地方也就罷了,敢把攤子擺到我們興隆鎮,你們問過我姓楊的意思麼?」
八九十年代,許多地方的鄉街上其實就已經有了類似於「自管會」的組織,只不過各地的情況不太一樣,有些地方的「自管會」只是單純地收取一下攤位費和管理費罷了,說不定還幫你維持一下現場的治安秩序;
但有些地方的「自管會」就不一樣了,不但該收的費用一分不少收,而且一些利潤豐厚的產業也要吃獨食,別的商家要是敢進來染指,分分鐘把你趕出去。
就拿眼下的這位楊天星來說,高壓鍋不高壓鍋什麼的其實不重要,他吃獨食的行當其實是本鎮的建築、裝修和服裝業,尤其是女裝和皮裝……只不過跟夏留通銷社的方式不一樣,他這邊的人雖然也是用麵包車批一車的衣服過來甩賣,但價格卻比人家貴得多;涉獵過這一行的人都知道,在八九十年代,這裡面的利潤有多大。
而夏留通銷社賣的東西雖然五花八門,但廚房用具、服裝和電器,卻是他們最重要的三類產品,而且他們走的是親民路線不說,售後服務也做的極好,因此每逢鄉街,銷量都頗為可人。
這就極大地損害了一些在本地吃獨食的人的利益。
如果對方只是個普通商家,這種不開眼的行為,立馬就會見識一下什麼叫雙管齊下,然後灰溜溜地帶著自己遍體鱗傷的軀體回家抱著老婆哭。
但夏留通銷社不一樣,這是一個幾乎由全村人組成的村集體企業,而且這群人出奇的團結不說,做派也遠比普通民營老闆來的強硬……且不說前兩年,光這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們跟地頭蛇的衝突就不下於5次。
說實話,楊天星是不太想和他們來硬的,但沒法子,周邊縣份好幾個鄉鎮的獨食生意都在他們這種近乎傾銷的手段衝擊下潰不成軍,他實在不想自己廢了老大勁才搞起來服裝生意最終打水漂,這才搞了今天這一出。
他就不信了,興隆鎮那麼多人,他又前前後後打點了那麼多人,到時候真的起衝突了,他能輸一個只有三百多號人的臨縣小村子?
只不過,能夠不動上手,那還是不要動上手比較好,畢竟這種程度的衝突,就算是贏了,安撫金和後續的手尾,也得讓他心疼好一陣子。
所以,這就是他為什麼要給對方留三個小時的原因……等人家的話事人來了,見到自己這邊的陣仗,自己再拿話套一套,說不定就會識相地帶著所有傢伙事離開,以後再也不來興隆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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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說的好嘛,出來混的,求財第一;犯不著什麼事情都要打打殺殺嘛!
但是在跟對方的話事人碰頭之前,有些氣勢還是得做足的!
見到楊天星這幅態度,李世海表情森然地點了點頭,然後擠開人群。
不用想,肯定是找座機打電話去了……
………………
短短一個小時後,夏留通銷社那邊就來人了。
但出乎預料的是,想像中的大批人馬並沒有來到,出現在楊天星面前的,只有三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宛如野生熊貓般的矮壯漢子。
「要麼,給你一千塊錢的醫藥補償,放我們的人和貨走,我們保證以後不來興隆鎮;」
「要麼,如你所願,我們夏留村的人跟你們干一仗,看看我們是不是怕了你們!」
幾個月不見,孫健黑了許多,也略微瘦了一點,但是整個人幹練了許多,身上也多了一種隱約有些凶厲的氣質。
楊天星一愣,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只派了個經理過來當使者,也沒有想到這貨一上來就干出這麼兩句干硬的話來。
你丫的,是不是射鵰看多了,以為自己是成吉思汗的使者?
雖然這兩句近乎於通告的話讓他很沒有面子,但不管怎麼說,他的目的卻已經達到了。
「好!拿一千塊醫藥費給二驢,以後別來興隆鎮,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楊天星掃了一眼旁邊面現不甘的李世海,哼了一聲,用一種寬宏大度的語氣說道,那模樣仿佛是不想跟眼前這個小卒一般計較似的。
正當孫健點了點頭,從包里取出一個信封就要遞過去的時候,一個失望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喂喂喂,孫隊,我等了大半天的好戲,結果你就給我看這個?」
「說好的群架呢?說好的大型衝突呢?咋就沒了?」
「嘖嘖,孫隊你行不行啊~幾個月不見,你咋就慫成這樣了呢?」
聽聞這個熟悉的聲音,孫健一臉錯愕地扭頭看去。
卻見十米開外的豆腐腦攤角落裡,楊默正一臉失望地撅著嘴,而身邊一位自己從來沒見過的中年人,正臉如黑鍋似的盯著他面前的楊天星那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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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突發了些狀況,沒能更新,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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