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迷茫的弟弟,白霓霜想起了自己在女高讀書的時候,那個自己的啟蒙老師,還有在日本留學,偶遇的那個有理想的男人!
一絲苦澀沁入心房,白霓霜笑了笑,向弟弟問道:「你有理想嗎?!」
「理想!?」白震霆坐了起來,問道:「不讓人欺負,算不算理想!」
「當然算。」白霓霜微微一笑。
「那這就算我的理想吧!」白震霆摳了摳下巴。
「理想需要賦予價值,弟弟,其實現在很多年輕人和你一樣,理想就是不讓人欺負!哪怕有生命危險!」白霓霜想要給弟弟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白震霆有些懵懂:「我也可以!我可不怕死!我指所以不讓人欺負,其實是想保護我們家人!」
弟弟的真情流露,白霓霜終於知道,弟弟和道上的人混在一起,並不是不務正業,只是想尋得靠山,保護家人。
白霓霜捂嘴一笑,然後認真說:「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現在正在被欺負!」
白震霆鄭重的點點頭。
「很多和你一樣,有同樣理想的年輕人,為了我們這個國家,不被侵略者欺負,他們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寶貴的生命,捍衛我們國家的每一寸領土,為了民族尊嚴,他們為此而奮鬥終身,絕對不會在其他的事情上面浪費一絲時間!」
白霓霜說完,自己心中不禁透露出悲壯和自豪。
「我知道,這是父親說的民族大義!」白震霆屬於新青年,在上海也看到了被壓迫的景象,心中有抱負,但不知如何施展。
「不過,這是一條很危險的路!」白霓霜提醒道。
「姐姐,路雖然危險,但是我願意在這條路上前赴後繼,就像文天祥那樣,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白震霆早就有所覺悟。
「你能明白這個道理,說出這些話,姐姐感到很欣慰!」
白震霆笑了笑,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力量。
「三姐,你是不是...」這是埋藏在白震霆心裡的問題。
「我是中國人,我是白家的女兒!」白霓霜知道弟弟要問什麼。
「我明白了!」白震霆天資聰慧。
「現在知道怎麼往下活了嗎?」白霓霜見頗有成效,問道。
「姐姐,我想好了,等我好了,我就帶著我的好兄弟們去殺日本人!」白震霆說的很認真。
這句話將白霓霜嚇了一跳,急忙說:「有報效國家的理想,不一定是去殺日本人,還有其他方式!」
「什麼方式!」
「先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機會將日本人趕出中國!」
「那接下來我要做點什麼?」白震霆問。
「等你養好傷,去吳淞碼頭,管理家裡的藥倉,你要先學會怎麼活下去!」白霓霜何嘗不想弟弟有出息。
「嗯!我聽姐姐的,我一定好好活下去!」白震霆點點頭。
白霓霜在弟弟的心底,埋下了一顆火紅的種子。
......
76號特工總部大院。
十幾個要員分列兩排精神抖擻,兩個漂亮的女特工抱著鮮花,人群中為首的,正是76號最高長官史默飛,十幾個部門的頭頭腦腦來了一大半。
這應該是要迎接大人物的陣仗。
沒過多久,三輛黑色的轎車駛入76號,呈一字停在眾人面前。
一個黑衣特工急忙恭敬的拉開車門。
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中年人,帶著和藹的微笑,走了下來,同時舉了舉頭上的帽子。
他梳著大背頭,天庭上有一條明顯的皺紋,雖然不高,但是穿著打扮很有講究,黑色馬甲白色襯衫,還打著一條精緻的領帶,一眼看上去,溫文爾雅。
可不要被他文雅的外表欺騙,他是76號副主任李尚林,一個殺人如麻的儈子手,上海的小孩苦惱,父母搬出李尚林的名字,小孩都要停止啼哭的存在。
他掌握著76號的實際權力,哪怕主任史默飛,也只能望其項背。
「史主任,我李某人何德何能,還讓您來親自迎接,折煞我也,折煞我也!」李尚林面帶微笑,和史默飛握手。
「李主任這次去南京開會,為76號帶來了榮譽,非常的辛苦,76號全體同仁,都感謝你的辛苦付出!」史默飛點到即止!
「李主任辛苦了!」兩名年輕俏麗的女特工,將鮮花送給李尚林。
「謝謝,謝謝!76號的全體同仁,你們辛苦了!」李尚林和藹可親向眾人招手。
「陳主管,我在南京開會期間,聽說了你破了皇軍專列爆炸案,還一舉抓獲了潛伏上海的軍統頭目丹頂鶴,真是不簡單啊,祝賀你,我要為你請功!」李尚林在人群中找到了陳鹿鳴。
陳鹿鳴身子一直,向李尚林敬了一個禮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主要是您和史主任領導有方,同時76號全體同仁用命的結果!」
陳鹿鳴是個人精,冠冕堂皇的話,給足了李尚林的面子。
李尚林滿意的點點頭:「很好!勝不驕敗不餒,繼續努力,我看好你!」
「是!」陳鹿鳴表面上冷靜,實則心中翻江倒海,他知道,這是李尚林在點自己,這或許是一個警告。
「感謝諸位,都散了吧!」李尚林擺擺手。
眾人緩緩散去,李尚林向史默飛問道:「史主任,馬賢五是不是也參與了專列案!」
「這個嘛,還在調查!」史默飛回答的模稜兩可。
「查!雖然他曾經救過我的命,但是不要顧忌,一查到底!當然,馬賢五是立過大功的,調查他一定要講方法,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我們自己的好同事!」
話裡有話,在冠冕堂皇中施壓,這就是劊子手李尚林!
聽到李尚林就像命令的口吻,史默飛心中有些不快,但是表面還算壓住說:「馬隊長對76號,是有巨大貢獻的,從現在調查來看,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參與了專列爆炸案!」
「既如此,那就放了吧,不要讓做事的人寒心吶!」李尚林語重心長的說。
史默飛心中罵了一句偽君子,但是滿臉笑容。
「我這裡弄了一些西湖龍井,去我那裡嘗嘗!」史默飛急忙轉移了話題。
李尚林不動聲色:「我還真饞你的茶,請!」
半個小時後,陳鹿鳴陰沉著臉,打開了審訊室的門。
就在剛剛,李尚林一回來,就去了史默飛的辦公室,然後史默飛的秘書就來通知,審查馬賢五結束,馬賢五恢復原職。
陳鹿鳴最近在加班加點調查馬賢五,只可惜馬賢五看似粗狂,但是做事滴水不漏,這麼好的機會,陳鹿鳴沒有抓住,現在甚至有些懊惱,就連晉升的喜悅,也被沖走了大半。
馬賢五正在裡面抱著女秘書嬉戲,根本沒有理會陳鹿鳴。
「馬隊長,對你的調查已經結束,你可以出來了,恭喜你官復原職!」陳鹿鳴心中已經咬牙切齒,這麼好的機會,沒有扳倒你,陳鹿鳴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嘴巴子。
「別啊陳主管,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本隊長在這裡還沒有住夠呢,我再給你時間,整倒我為止!」馬賢五口無遮攔,非常囂張。
「馬隊長說笑了!」陳鹿鳴面無表情。
「很失望吧陳主管,哦,不對,是陳副處長!」馬賢五繼續刺激著陳鹿鳴。
陳鹿鳴心中怒極,笑了笑:「李副主任已經回來了,你還不快去見他麼?」
馬賢五急忙推開女秘書,用手指頭指了指陳鹿鳴說「我們的事情還沒完」,說完就急忙跑出了審訊室,臉上和肚子上的白肉都顫動了起來。
史默飛辦公室。
李尚林品了一口茶水,閉上眼睛回味:「好茶!」
史默飛笑了笑說:「一共兩包,另一包已經送到你辦公室了!」
「史兄真客氣!」李尚林抱拳。
「李兄,我們誰跟誰啊,如果不是你,哪有我今天輝煌!」史默飛也抱拳回應。
兩個人的關係很奇怪,李尚林投靠南京後,首先拉攏了史默飛,當時史默飛有些名望,一直在家賦閒韜晦,李尚林找到史默飛,兩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之後兩人奉命組建76號特工總部。
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他們是至親好友,實際上,兩個人在76號的爭鬥,已經處於你死我活的狀態。
76號特工總部,實際上是由李尚林掌握實權,史默飛只是掛牌主任,奈何史默飛有大人物的背景,李尚林明面上以史默飛馬首是瞻,實際上在暗中排斥史默飛。
史默飛急於掌握實權,奈何李尚林在76號勢大,還有日本人的支持,也只能暗中發展勢力拉攏人心,希望有朝一日將李尚林踢出76號。
於是,兩人就形成了現有的默契,表面上稱兄道弟,暗地裡激烈鬥法。
「李兄,這一次情報處破了專列爆炸案,還挖出了潛伏在上海的重要重慶分子,獲得了佛海先生的表彰,也進一步贏得了特高科的信任,這裡面除了陳鹿鳴,還有一個人不得不提!」
為了引進白霓霜,史默飛做足了鋪墊。
「哦?是誰?」李尚林放下茶杯,心中防備起來。
「法租界公董局,警務處的探長白霓霜!」史默飛拋出了白霓霜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