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湛還在忐忑,薛晉之卻已經做好了決定,隔日下朝回來就叫了人到書房,關上門伯侄倆談了足足一個時辰。豎日,薛晉之上奏摺請封薛湛為定遠侯世子,皇上批覆,這事就這麼定了。
首先第一個炸的就是說侯夫人劉氏,第二是前世子夫人顧雨蓉,以及兩個女人身後的娘家,顧氏離的近直接哭上門來,也不罵就一個勁抱著顧雨蓉說她命苦,先哭年紀輕輕沒了丈夫,後哭人笨沒本事連孩子都護不住,老太太常氏可沒被這點風雨嚇到。你罵可以你哭可以,結果已經擺在那裡。
不日聖旨以及新世子服下來,薛晉之做主開祠堂,到場的除了侯府這些主子,也請了薛氏一族的長輩來。莊重森嚴的祠堂內站滿了人,薛晉之點香跪於蒲團敬告祖先,嘮嘮叨叨咬文嚼字了好一番這才步入正題:「....二弟嫡子薛湛文韜武略恭敬孝順禮愛子妹...」
薛湛捂臉。求大伯別這麼夸,侄兒臉皮薄~~
薛晉之說完起身恭敬把香插到香爐,薛湛掀起衣袍跪到蒲團,接過薛晉之遞來的香,仰首目視祖先牌位:「先祖在上不孝子孫湛敬首。」
侯夫人劉氏表面平靜但絞緊帕子的手卻還是泄露了心裡的一平靜,看著旁邊嶄新的世子服跟聖旨文書,侯夫人劉氏眼裡就像染了毒一樣的烏黑,視線掃過二房,只是原本該興奮高興的二房薛尉之跟白雅卻並沒見高興,反到眼眶通紅像是哭過。
薛氏旁系你看我我看你,這二房的情形好像有點不對?
「我與大哥自幼一起長大情義非常,如今大哥逝去,湛心痛之餘唯有兩事可做。一為平刺洲匪盜為大哥報仇血恨;二為扶持大哥幼子視如已出如同親子,待十年後承逸長大成人世子之位原物復還,在此十年內,湛願不娶妻不生子。先祖明鑑。」
薛晉之驚詫莫名,一把捏住薛湛胳膊:「我不同意,阿湛先起來。」說著抬首掃到薛尉之:「二弟快拉阿湛起來!」
「我意已決。」說著起身一手捏香一手擒拿一句『得罪』手臂挪推間讓其後退兩步,待薛晉之站定三根香已然穩穩插入香爐。
這時候別人才如夢初醒。
老太太常氏看眼旁邊的老二跟老二媳婦,眼裡含過心痛最後轉為堅毅,拐杖重重一跺:「好!這才是我薛氏的好兒孫!」老太太握住薛湛的手,視線掃過一圈在侯夫人劉氏及顧雨蓉身上若做停留堅定語氣:「有這句話我看誰還敢在我老婆子眼下作么!」
侯夫人劉氏神情一凜,侯爺薛晉之只覺臉上發燒。他雖不是『作么』的,但『作么』的是他的夫人!妻之夫過,終究是他失察才弄的府里流言肆起烏煙瘴氣!以前看在兒子的面上一直來對劉氏管家行事手法睜隻眼閉隻眼,如今卻是越發輕狂了。想到這裡薛晉之眼色一沉,是該好好管管了。
不說薛晉之如何管妻,老太太這廂回房轉手就是一拐杖抽薛尉之身上!
白雅嚇了一跳!薛湛眥了牙花。果真是夫妻同體,這抽人的架式都同老頭子如出一轍!
薛尉之疼的倒吸涼氣:「娘!」
老太太人老氣勢在,狠狠瞪人罵道:「別叫我娘!我沒你這麼個逆子!」
屋裡服侍的僕人極有眼色低著頭出了頭,回首不忘掩上門。
薛尉之跪地叫屈:「這是湛兒自己的主意跟兒子無關,是,」
「住口!阿湛不懂事你是他老子也跟著不懂事由著他胡來?阿恆是我孫子難道阿湛就不是我孫子了?娶妻、子嗣這兩件猶關一生的大事怎可如此兒戲?我打死你個逆子!」老太太氣呀,哪怕在其開口前知道她就是拼著沒臉也要阻攔,偏生話已出口,薛氏先祖在上,當著薛氏旁系的面她唯有力頂不能拆台!
老太太牙好身體倍兒棒,揍起兒子來那叫一個不留情。偏生薛尉之是個孝子就跪在那裡讓人揍,白雅是個心疼丈夫的,心中雖有怨但還是咬了咬牙跪到旁邊。
「媳婦不孝,婆婆息怒。」
老太太是罕見的好婆婆,抽兒子那是毫不手軟,嬌嬌弱弱的兒媳婦卻是捨不得動一下的。老太太還心疼的親自把人扶起來:「我知道你是個好的,這事不怪你。怪只怪這逆子太胡來!」末了拍拍白雅手一臉柔和,回頭卻是瞪著薛尉之恨不得再抽幾拐杖。
這麼胳膊往外拐的娘也是沒準了。薛尉之很心酸。
眼見老太太脾氣撒的差不多了,薛湛這才湊上來:「奶奶彆氣,不過十年功夫罷了,很快就過去了!」
老太太轉手一拐杖抽到薛湛身上:「你給我閉嘴!平日你調皮搗蛋沒個形也就算了,這娶妻的終生大事跟子嗣能拿來開玩笑?我看你是皮癢了!要老頭子知道他最心疼的孫子受了這些委屈估計能從墳墓里跳出來!」
「孫兒不委屈,孫兒很高興。」
老太太紅了眼睛:「哪能不委屈,娶妻生子這是人生中兩件最重要的事,哪能說耽誤就耽誤?」
薛湛壓低聲音勸道:「奶奶,誠如孫兒所說十年後孫兒也才二十九,我大明英傑輩出而立之年才談婚謀嫁的男兒不在少數,孫兒只是其中一位罷了。孫兒並不是莽撞行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來堵住眾人悠悠之口,二來也全我跟大哥的一片兄弟情宜,百年後泉下相遇我也有顏面好見大哥。」
「可是,」
薛湛打斷她:「奶奶要相信孫兒,孫兒會好好的。」
老太太張了張口,最終化為一聲沉痛。
「委屈我的乖孫了。」
這日天未亮落楓閣已是燈火透明,薛湛換上嶄新的世子服戴上烏紗,區別於以前的裝扮立時讓人眼前一亮。
薛瀾圍著轉了圈,嘖嘖道:「以前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薛琨眼睛發亮:「哥我從來沒有發現你這麼帥!」
白雅作勢要打把兩人攆開,抬手扶平世子服上的褶子眼含柔和:「到了宮裡面前天子,我兒需得謹記君臣之儀,勿使性子冒犯天威。」
薛湛頷首:「兒謹記。」
「任職軍中一朝為臣,兒需謹言慎行不可再任性妄為由著性子胡來。」
「兒知。」
承世子爵位撐虎豹營,在別人那是天大的榮譽在白雅這不及兒子安危半分,在她來說什麼名譽什麼榮耀都是虛的,只要一家子平平安安團團圓圓就什麼都不求了。
白雅還在嘮叨薛尉之卻是攔了人:「夫人就放心吧,阿湛也不是三歲小兒了,做什麼該做什麼他心中有數,我們言之太多反讓他束手束腳,不若信他。」
「爹娘放心,兒不會莽撞行事。」
時辰不早述話終有結束的時候,薛湛拱手拜別。這一步走出去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但總歸不能讓老頭子用血肉換來的家業就這麼走向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