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漂亮老闆娘微笑著看了蕭毅一眼,算是打過招呼,隨即轉身朝著那要酒的客人走去。
裝酒的瓷瓶很普通,是最粗糙的那種粗瓷罐子,但罐子並不大,頂多裝八兩酒。漂亮的老闆年很溫柔的將罐子放在客人的酒桌上,然後悠悠的往那兩個已經空空如也的小酒杯里倒酒。
酒滿,她放下酒罐,溫笑道:「福叔、滿伯二位慢用!」
「誒,你忙去吧,我倆這不用你招呼了!」兩個老者端起酒杯碰了一個,然後轉臉笑道。
老闆娘點了點頭,回過神的時候,深深的望了菸鬼一眼,然後朝著陽台走去。
直到對方消失在視線當中,菸鬼才回過神來,也不管蕭毅看他的眼神有多古怪,搭著後者的肩膀就往屋裡走去:「走,去裡面坐」
蕭毅笑而不語,一副瞭然的樣子。
二人來到那長桌前,席地坐於那乾淨的紅氈子上,長桌靠牆而設,有三個氈子,顯然,這是預留的三個座位。
蕭毅菸鬼分別坐於長桌兩端,看上去這不是喝酒的氣氛,倒像是西式用餐的氛圍。
「你今天帶我來是看你炫耀的嗎?」
「炫耀?」菸鬼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
「炫耀你金屋藏嬌唄」蕭毅哼哼笑道,一副我全都看懂的表情。
菸鬼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隨即道:「你先看看這周圍!」
「你這是在岔開話題」蕭毅道:「一進門,我就注意到了你們倆看彼此的眼神含情脈脈的,還有,到現在你也沒說過要吃些什麼,而她也沒問過,一切都好像水到渠成,極其自然,要說你倆沒事兒,我肯定不信!」
菸鬼怔了怔,隨即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不置可否,反而話鋒一轉:「看看這房間,說不定會有所收穫!」
蕭毅詫異的看著他,眼珠子有些不信邪的骨碌一轉。這間小臥室很快被環顧一周。
小臥室內,幾乎沒有半點裝潢,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讓它擺脫這個形容詞的是那木方窗台上擺放的一盆鮮紅盆栽,那盆栽底綠頂紅。葉子橢圓。紅的不是花,綠的不是花,都是葉,在綠葉的襯托下那紅很是鮮艷,可同樣,在紅葉的襯托下,那綠也是青翠無比。
「這叫一品紅,很特別的一種植物,俗話說紅花綠葉,綠葉紅花。可它身上紅的是葉,綠的還是葉,沒有誰襯托誰,只取決於你欣賞的是哪一種!」菸鬼的聲音悠悠傳來。
襯托與對比的道理,很小的時候就聽過,比如星星為什麼璀璨是因為它出現在如墨的夜空,可如果夜晚不再漆黑,又或者星星出現在白天,它還會璀璨嗎?
不會,因為如果真是如此的話。它肯本不可能存在。
紅花綠葉,因為有綠葉才會有紅花。
紅葉綠葉,同根同源同樣綻放,也同樣迷人。沒有誰襯託了誰,又或者說彼此襯託了彼此。
細細的思量著,蕭毅有所明悟,這是……相生相依。
「為什麼讓我看這個?」蕭毅蹙著眉頭,滿臉不解。
菸鬼似笑非笑的看著蕭毅:「是你看到了這個」
「什麼意思?」
「以後你會懂!」
菸鬼的答案讓蕭毅有一種揍他一頓的衝動。
蕭毅死死的盯著菸鬼,看著這個分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但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卻如同歷經滄桑的老頭一樣的男人,一時間,那眉頭蹙得更緊了。
就這個時候,輕柔的腳步聲傳來,那漂亮的女老闆雙手端著托盤,款款走進屋裡。
托盤上,兩壺酒,一碟油酥花生,一碟干牛肉絲,還有一碟涼拌豬拱嘴,很豐富的下酒菜。
「慢用!」
老闆娘悠悠的將酒菜放下,然後分別給二人倒上酒,輕輕道。
「好」菸鬼微笑點頭。
漂亮的女老闆又微笑著衝著蕭毅點了點頭,然後緩緩退下。
「我敢肯定,你倆肯定有什麼……」蕭毅的話音剛落,那另一間緊鎖的臥室打開了。
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從那間臥室裡面走了出來,眉宇間和剛才那漂亮的女老闆娘有幾分相似,穿著一件小睡衣,睡眼惺忪,但那朦朧的眼神落在菸鬼身上的時候,驟然瞪大了。
驚喜之餘,她飛快的朝著菸鬼撲來,菸鬼一下子將她摟在了懷裡。
蕭毅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驚詫。
「伯常叔叔,你來啦?」那小女孩抬起頭,眨巴著靈動的大眼睛問道。
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蕭毅懸起的心放了下來,悄然鬆了口氣。
「是啊,伯常叔叔來了,天天高不高心呢?」
「高興!」小女孩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菸鬼笑了笑,將小女孩從懷中放下,雙手扶著那小肩膀:「小丫頭,這麼些天不見,讓伯常叔叔看看有沒有長高」
「嗯,不僅長高了而且還越來越漂亮了,長大後肯定跟媽媽一樣,是個人見人愛的大美人」
小丫頭似乎能聽懂這是對她的稱讚,笑得越發的開心了。
「天天,不要打擾伯常叔叔了,我們去上廁所吧!」漂亮的女老闆娘走來,看著小女孩,一臉寵溺的笑道。
「媽媽」小丫頭脫口而出,大聲叫道。
漂亮的女老闆娘將她抱了起來,她趴在前者的身上,對著菸鬼揮手,十分可愛。
「她叫什麼?」蕭毅問。
「羅天天,是我戰友羅賓的女兒」菸鬼望著那母子二人離去的門口,笑得很悲涼。
蕭毅忽然想起,菸鬼的後背就紋著那個名字。
自顧自的端起酒杯,菸鬼苦笑著將被子送到嘴前,那酒杯快碰到嘴唇的時候,忽然頓住了,因為一隻手已經抓住了菸鬼的手腕,順勢望去,那是蕭毅的手。
「一起來的,怎麼弄得像喝悶酒一樣,來,幹了」
蕭毅大笑,另一隻手舉起杯子,重重的磕在了菸鬼的酒杯上。
菸鬼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仰著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蕭毅亦是如此。
「干!」
「不醉不歸」
「哈哈,不醉不歸」
笑聲爽朗豪邁,兩根緊繃的神經在這一刻史無前例的放鬆了,桌上的花生、干牛肉絲、涼拌豬拱嘴一點沒動,只是桌上的酒罐從兩個變成了四個,從四個變成了八個、十六個……
微風拂來,木方窗台上的那株一品紅搖搖晃晃,如同偷嘗烈酒之後的孩童。
紅日懸空,夕陽落下,那屋中二人,醉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