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晴空帶顧安寶下樓。
她開了燈,昏暗的客廳一下子變得明亮,顧安寶能看見四周罩著許多白色床單,厲晴空將那些床單逐個拉開,沙發,茶几,柜子,地板……數不清的機器人或站或坐待在客廳里!
太多了……
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甚至還有動物形態的機器人。
數不清的機器人簇擁在面前,無端端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顧安寶震驚的睜大眼睛,耳邊聽見厲晴空說:「自從搬到這裡來住,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可以替代的機器人軀殼,市面上能買到的機器人,我幾乎全部買了一遍……」
「這些……都不行嗎?」顧安寶問她。
厲晴空搖頭,神情哀痛,「我不知道……她教過我操作soul3代精神質子儀,但是soul2代是不一樣的。」
當初顧安寶被變成一隻貓,和裴黎君一起被困在實驗基地里,那個時候基地里所用的儀器是二代,之後升級成為三代,二代自然而然被淘汰,所以厲晴空從來沒有接觸過soul2。
「可是……」顧安寶艱難的說道,「我只會操作移植的部分,儀器啟動後,磁場會恢復默認值,每次都是裴黎君先手動輸入一個特殊公式,我才能進行操作。」
厲晴空怔怔的,「怎麼會……soul3可以自動比對移植體兩者的自帶磁場,並進行智能調整。」
顧安寶看著她,「所以,這是2代和3代的區別……soul2是需要人工調節磁力的,如果兩邊的磁場不匹配,移植就會失敗。」
而調節磁場怎樣使兩者完成匹配,那是專業人員才能做到的事情,顧安寶可以通過死記硬背記下操作流程順序,卻無法針對不同情況去調節磁場,因為她根本不懂那些字符和數據真正的含義!
厲晴空咬唇,想了想,說:「這麼多,總該有一個能匹配上!……我不相信一個都匹配不上!實在不行的話……可以用我的身體!如果是人類的身體,匹配率也許會變高!」
同是人類的身體,匹配起來確實會容易很多,但是那也只是一個概率……並非絕對。
「如果她現在使用的軀殼,能夠修好,說不定有救。」顧安寶想了想,慢慢說道,「把艾斯找來,他一定可以修好裴黎君!……不,也不行……艾斯現在變成狗了,許多精細動作都完成不了,根本沒辦法維修,除非把他變回成人!」
要變回去,就需要精神質子儀……
又回到了原點。
不管怎麼樣,都繞不開這個難題。
「試試看吧……」顧安寶心裡沉甸甸的,說道,「先檢測一下……看看這些機器人的磁場匹配度。」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擔憂。
厲晴空把soul2精神質子儀放在了地下室,不大的四方區域被儀器擠得滿滿當當。
顧安寶啟動了儀器,在心裡默默的熟悉了一遍當初在實驗基地做過的事情……
「我組裝得對嗎?」厲晴空不放心的問道,「因為要在她指導下進行組裝,而她又不能一直保持清醒,所以組裝過程是斷斷續續的……」
「組裝是對的。」顧安寶按下幾個鈕,儀器的液晶屏幕上顯示出熟悉的提示字符。
「開始吧。」她如此說道,手不自在的攥拳又鬆開,反覆幾次,手心裡全是汗。
顧安寶和厲晴空一起,把裴黎君搬到了地下室,讓她屈膝坐在儀器的透明玻璃罩里。
顧安寶深吸一口氣,開始進行精神源抽取的操作。
屏幕上出現大段字符,並不斷跳動變換,兩人都沒有說話,只默默看著屏幕上的變化,直到字符數字徹底停下來,厲晴空才看向顧安寶,眼神里似有詢問。
顧安寶盯著屏幕許久,終於輕輕吐出一口氣,口吻帶著慶幸:「還好,還好……她的精神源還在,沒有消散。」
顧安寶按下幾個鍵,儀器一側的頂端突然亮起來,厲晴空詫異的看過去,驚訝的說道:「是收攝精神源的水晶球?!soul3代已經改進成針筒狀的圓柱晶體……」
顧安寶點頭,喃喃道:「是啊……」
她怔怔的看著那枚不斷閃爍光彩的水晶球,裴黎君的顏色……像一團火焰。內里是冰冷而理性的藍,外面卻是炙熱無比的紅。
兩種顏色交融一處,就像裴黎君長久以來給她的感覺一樣。時而極度的理智,時而極度的瘋狂。
「把外面的機器人……弄進來吧。」顧安寶說。
……
讓機器人進入玻璃容器內,查看磁場數據——數值相近的保留,相差甚遠的直接排除。
眼看著排除掉的機器人越來越多,厲晴空心裡越來越慌。
不知不覺已經入夜,儀器仍然在不斷工作中。
兩個人都不敢停,因為水晶球不是萬能的,它只能保存精神源一段時間而已,即使是如此密封的容器,也難保精神源不會一點點消散出去。
當客廳里積累的機器人被排除了近乎一半的時候,厲晴空終於忍受不了了!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厲晴空的情緒開始有些失控,「還不夠多……我現在去買!要買更多的機器人!」
她作勢往外走,被顧安寶叫住:「等明天再去吧,現在已經天黑了,許多商場已經關門了……」
「不能等了!她等不了多久了!」厲晴空幾乎用吼的,「她會死的!她會死的!!!」
顧安寶靜靜的看著她,臉上流露出一絲傷感,靜默片刻,顧安寶低低說道:「如果要買,儘量買剛才數值接近的那幾款機型吧,也許會有合適的。」
厲晴空點頭,拎起包匆匆離開。
顧安寶的目光回到那枚仿佛盛著火焰的水晶球,無聲的發出一聲嘆息,然後開始繼續檢測下一個機器人的磁場數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和目標數值接近的機器人寥寥無幾。
晚上十二點,厲晴空終於回來了。
顧安寶不知道她是怎樣辦到的,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有那麼多錢,一口氣又購買了三十多台不同款型的機器人,並由商場服務人員裝車送到家門口。
這些機器人的價格從十幾萬到幾十萬不等,哪怕是最便宜的機型,也至少需要十三萬。
負責搬運的服務人員,發現客廳里其它的機器人,都面露詫異,再次看向厲晴空與顧安寶時,目光里不禁帶上了探究神色,開玩笑的說道:「您的機器人足夠開一家機器人專賣店了。」
顧安寶神情淡淡的回道:「我們喜歡收集不同款型的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