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鵲木然的離開總裁辦,走到無人的長廊,她才頹然的撐靠在牆面。
委屈尷尬歉意。
還有無窮無盡的酸楚。
所以唐劍凜到底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她的秘密折磨她?
待不下去了。
一刻一刻都再也待不下去……
屈指擦去眼淚,秦鵲抬起朦朧的眼,忽的一頓,直直盯著從電梯裡走出的男人。
她驀地狠狠攥緊手心,霍然急促的快走到他身前,迅雷不及的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唐劍凜:「……」
雖然力道並不重跟貓爪撓了下似的,可唐大少依舊懵了,特麼的談了那麼多戀愛都沒被女朋友甩過巴掌呢!
不可置信的瞪著面前女人,他沒來得及生氣,就見人眼淚珠子跟不要錢似的往下墜,一顆、兩顆、三顆……
紅腫的眼眶倔強十足的死死盯著他。
「不是……你哭什麼呀?」唐劍凜好笑又好氣,心想,這兒被你打的人還沒叫屈呢,始作俑者反倒先嚎上了。
別頭,秦鵲雙手捂著臉,現在她一看到他嬉皮笑臉就愈加來氣,所以到底是文明人,方才她手掌觸到他臉時不自覺就泄了力,就輕輕擦了過去。
應該用力的,應該狠狠一巴掌掃過去的。
秦鵲也不想哭,歇斯底里的成什麼樣兒,何況還是在這麼個人面前。
可控制不住……
心裡頭那些積累許久許久的負面情緒跟泄洪似的。
本來是一點一點,最後已然收不住……
唐劍凜被她哭得有點心虛,長廊盡頭是總裁辦,瞧起來人是從那邊過來的,秦鵲莫不是被他那番話嚇著,所以趕了上來?
那——
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人哭成這樣,該不是表白被拒了吧?
唐劍凜更加心虛了,只得賠著笑臉把手搭在她肩上,寬慰道,「沒事兒啊,沒事兒,你……」
微微哭得有些躬身,秦鵲吸了吸鼻子,猛地甩開他的手,昂著下巴哭腔顫抖著瞪他,「別碰我,你算什麼東西?你是有多閒是有多惡毒?你偏要這樣嚇唬捉弄我麼?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麼感受?」
邊說邊往後退,秦鵲只想離他遠一些更遠一些。
「你有沒有想過我抱著怎樣的心情追到這裡,在你眼裡的玩笑話在別人那兒是麼?不是,那是比天塌下來都……」
秦鵲聲音嗡嗡的,她全然顧及不上形象,也沒有理智思考現在兩人站著的地方。
咽喉干啞似被火燎。
她說不下去了,雙腳軟綿,一口氣爬上樓後的無力感仿佛此刻才出現。
「算我求你還不行麼?別……」秦鵲低眉,沒再看視線里定在前方的那抹身影,她下意識往後退,許是靴子帶跟,右腳忽的踉蹌了下,整個人重心不穩的就往後倒栽下去。
但——
預料中的狼狽疼痛卻沒到來。
有一雙手從背後輕而易舉托住了她,然後半摟著她站穩。
慌亂中秦鵲拽住了身後人的手腕,不需要回頭,黑色的西裝大衣面料,她知道是靳鶴。
有冷冽的茶香好似隨著近距離相觸朝她飄來,縈繞在鼻尖,分明怡人,卻讓她心底發酸……
乾涸的眼眶忽的又濕了。
很多很多她不想讓他看到的場面他都看到了。
今天是不是她人生中最狼狽的一次?
是麼?
或許不是吧!
才到千茗時的幾個月多水深火熱呀,那幾次靳鶴或幫她或呵斥她的場面也很狼狽。
可狼狽丟臉過後,再回味起來卻是甜的……
因為有他。
可眼下的場面可能她一輩子都不想再回憶。
秦鵲忍住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她鬆開抓著他衣袖的手心,胡亂抹了下臉,壓根不敢抬頭看他,側身就往電梯口走去。
反正之前擅闖辦公室夠無禮了,不怕再多一樁令他討厭的事情。
不怕的……
「站住。」
秦鵲驟然一頓。
她想側眸,卻沒有。
靳鶴是不是生氣了?是不是覺得她特別沒禮貌,是不是認為她像個瘋子……
秦鵲顫抖著交握住雙手,一狠心,扎頭繼續往前走。
「我讓你站住,沒聽見?」靳鶴雙眸凌厲的越過自動往邊挪的唐劍凜,視線「唰」一下攫住那抹亮色背影。
唐劍凜杵在一側,面上風淡雲輕,內心開始哀嚎。
完了。
一抓抓倆。
對人女生都那麼凶,完了,指不定後頭怎麼收拾他呢,唐劍凜都沒受過這麼鋒刃的眼刀子,冒著冷冽寒氣,仿若再多幾秒就得把他活生生凍成冰渣子。
他覺得自己有點兒冤屈。
被心心念念要助一臂之力的秦鵲罵惡毒,他不什麼事兒都沒來得及做麼?犯得著被罵惡毒麼?
再看背對著他們還試圖離開的秦鵲……
唐劍凜真想出聲提醒,姑娘你是不是傻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秦鵲。」靳鶴幾乎從齒縫碾軋出兩個字,他眸色凝成一汪深不見底的墨,「你是不是連你上司的話都不聽了?」
唐劍凜猛點頭。
是啊是啊,千萬別挑戰男人的權威啊小鵲鵲。
結果,下一秒那寒氣凜然的目光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唐劍凜:「……」默默降低存在感。
這情況——
何止是荒唐。
靳鶴驀地嗤笑一聲,一人是運營部總監,一人是設計部職員,卻在他辦公室附近吵得轟烈,成何體統?
而他辦公室客廳還坐著千茗的幾大股東……
來不及思索事情到底怎麼個因果,靳鶴深深蹙眉,拔步往前方停頓的身影走去。
「噠噠噠。」
是他腳步聲,很輕。
秦鵲指甲殼兒用力嵌進掌心皮肉。
她想落荒而逃。
很想。
不想讓他看她現在哭得亂七八糟的臉,如果辭職,今天會不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可雙腳此刻如被禁錮住一般,竟分毫無法挪動。
「談談。」靳鶴言簡意賅,臉色難看,甚至微微透著一股壓抑的怒意。
語畢旋身,但身後人卻沒有要跟上的意思……
靳鶴慍意更甚,回首定定望著一動不動的秦鵲,忽的徑直拽住她手腕強行拉她往長廊盡頭走。但行了幾步,似乎想起此時的辦公室顯然不適合「談談」,便拉著她進樓梯間上天台。
他的力度很重。
秦鵲沒想過掙扎,她腦子一下就空了。
空蕩蕩的,什麼都無法思考……